只见那人是个女子,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他,不知所措,萧呈煜脸上的神色缓解了些,他放下已经举起的手,负在身后道:“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萧呈煜的语气不甚好,钱芷筱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长长的衣裙散落在地上,她抬头望着,一张小脸上尽是慌张,她的面容是极好的,黛眉长敛,红唇娇艳,一双眼睛既媚,又带着一丝的决绝。
“回皇上,我,我只是恰巧经过罢了,不止圣驾在此,从而打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她急忙道,因为害怕,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带着些哽咽。
见萧呈煜还没有说话,她便猛地磕下头去,光洁的额头碰在地砖上,渗出血来,萧呈煜见不得一个娇花般的女子这样,于是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责备道:“你如此害怕做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朕只是问,你方才没有有听到朕说了什么?”
钱芷筱瞪大眼睛望着他,急忙摇头,额间渗出的血迹红艳艳的,像极了贴上去的一朵娇花,瞬间千娇百媚了起来。
萧呈煜心中一动,故作威严道:“真的没有?”
“没有。”
“没有就便罢了,以后这个地方少来,你不是宫中的人不懂宫中的事情,朕已经明令禁止过不许妃子和宫女来这个花园,你虽不是宫中的人,却要守这个规矩,听懂没有?”
钱芷筱急忙点头,一双眼睛转得飞快,看在萧呈煜眼中就像是一只什么小动物,可爱极了。
萧呈煜也不再责怪她,挥挥手道:“行了,回去找人包扎一下伤口,或者待会儿朕给你派个御医,若是留了疤痕可就是朕的罪过了。去吧。”
钱芷筱莞尔一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开了。萧呈煜却又叫住了她,说:“罢了,同朕走走吧,正好同你一道去看御医。”
一旁的太监看见自己主子这般,捂着嘴笑了笑,然后弓着身子跑开了。
钱芷筱双手攥着裙摆,看着萧呈煜走到自己前面,这才跟了上去。
“你的伤口如何了?”萧呈煜问。
“回皇上,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多亏了皇上赏赐的药膏,竟是一点疤痕都没有留,民女感激不尽。”钱芷筱笑着道,声音就像是一汪清泉,脆生生的,听着让人心中舒服。
“你在宫中很无聊吧,若是想要回家,随时同朕讲,你护驾有功,朕会给你更多的赏赐,你到时候想要什么就同朕讲,朕尽量满足。”
钱芷筱闻言,眼睛弯弯,很开心的样子,不过马上就黯淡了下来,低着头,嗯了一声,说:“多谢皇上,我什么都不想要。”
萧呈煜没想到她这么回答,疑惑道:“为何?”
不要他的赏赐,这大概是第一个人。
“没什么,只是不想回府罢了,皇宫里多自在,若是回府以后便又会被我娘打骂,被府的人瞧不起。多谢皇上,让我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这些日子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钱芷筱笑着说,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水雾,薄而悲伤。
萧呈煜心中一阵怜惜,他将声音放柔缓了些,道:“为何?钱夫人待你不好吗?”
“母亲自然是待我极好的,是我不肖罢了,没什么用,不喜欢女儿家那些个争宠的东西,倒是知道舞枪弄剑,没点女儿家的样子,为她丢人。”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与其他女子不同,如此有特色,怎是那些寻常女子能比的。”萧呈煜宽慰道,“罢了,你若是不想离开就住着便是,皇宫这么大,有朕的照拂,没人能伤害你。”
“真的吗?多谢皇上!”钱芷筱闻言,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萧呈煜笑了,眉眼弯弯,如同画中走出的女子,额头那一抹红也更加娇艳。
萧呈煜只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这种感觉,他是许久没有遇到过了。
“皇上,我能抱您一下吗……”钱芷筱突然说,她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说话间无法掩盖羞涩。
萧呈煜有些惊讶,他笑了笑,道:“为何?”
“皇上不要误会,民女绝对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只是皇上待我太好了,从小到大都从未有人这般对待我,也从未有人拥抱过我,有的只是打骂和责备罢了。皇上对我这么好,我便很想向皇上讨一个拥抱,是民女太大胆了。”钱芷筱低着头说,神情很是落寞。
萧呈煜心中不忍,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搂住了她,一阵幽香顿时萦绕在鼻尖,怀中的身子很纤细瘦小,抱着几乎空空荡荡的,让人心疼。
萧呈煜觉得这香气很好闻,但是不知道为何,闻着却有些眩晕,许是天气太热了,他想。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原本面色委屈的钱芷筱慢慢变了脸色,神情与方才大不相同,有些阴郁,眼中也透出一丝恨意。
她眨了眨眼睛,勾出了一个微笑,颇为渗人。
傍晚,宋宁渊和萧陵在屋子里下棋,宋宁渊棋艺不精,又或者说她根本不会下棋,就这么让萧陵杀得片甲不留。在输了不知道多少局之后,她哀嚎一声,趴在了棋盘上,大声道:“不玩了不玩了,我怎么可能下得过你,没意思。”
萧陵看了她一眼,依旧慢慢悠悠把最后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彻底把宋宁渊搞死了。
宋宁渊翻了个白眼,趴在棋盘上一动不动。
“下棋需要的是心静,你太浮躁了,空有谋略,没有耐心,怎么能下好。”萧陵淡淡地说。
“是是是,您说教地对,但耐心这个事情你就说得不对了,我怎么没有耐心了,若是我没有耐力,还用等到你现在?”宋宁渊道,笑得有些奸诈。
萧陵无语,不看她,开始伸出手去,一颗一颗将棋子一颗一颗拿起来,放进棋篓里。
宋宁渊甚是无聊,便盯着萧陵的手看,看多了就想上手摸一摸,只是刚伸出手去,就被萧陵瞪了一眼,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皇叔,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看的景色?”宋宁渊问。
“景色?”
“对,就是,像是燕国这种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又像是西北荒漠那种黄沙遍地,皇叔去过大漠,但是其他的风光应当没有见过吧,下次我带你去看好不好?”宋宁渊颇有兴致地说。
萧陵刚想回答,突然狐疑地皱起了眉头,问:“你怎知我去过西北荒漠?”
宋宁渊差点上来便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不是,皇叔不是驻守边关吗,西北那边不都是黄沙遍地的,我也是猜测,皇叔必见过,这才说的。”宋宁渊解释道,虽然这个解释有点苍白,萧陵心中的疑虑也并没有放下,只是也没再追问,他想起来宋宁渊曾经被送到西北荒漠,想必是对那边有些阴影,他也不好再问。
“渊儿,我只是不希望,你还有事情瞒着我。”萧陵说。
宋宁渊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叫苦,她该如何接话,她瞒着萧陵的还算少吗?但是关于身份这件事,她该如何开口?
虽然宋宁渊早就想过将一切都告诉萧陵,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总是顾虑重重,不知该怎么解释。
萧陵看着宋宁渊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宋宁渊的秘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如何问,既然宋宁渊想瞒着,他必然不会逼他的。只不过,心中总是有些不适罢了。
宋宁渊叹了口气,伸手过去,从萧陵手中拿下一颗棋子,放到了棋篓里,然后将他的手握住,道:“皇叔,你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够告诉你,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个顾虑实在太多了,我如今真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待你哪一日想要告诉我了,就说便是。”萧陵淡淡地说。
宋宁渊挠了挠头,打破突然变得诡异的气氛,继续围绕方才的话题说:“我和你讲,我去过很多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很多美景,待你身子好了,我便同你一起去看好不好,当时我看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无聊透了,但是如今一想到身边有了你,什么山海大川都变得巍峨壮阔,想必怎么看都是看不腻的。”
萧陵虽然疑惑宋宁渊是怎么见过这些的,但是他没有问,而是微微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反正他说什么,他都跟着做就好了。
宋宁渊嘿嘿一笑,心中软得像是一滩水一般,萧陵不笑的时候是个冷美人,但只要嘴唇上翘,就是谁都及不上的妖孽,神仙下凡都没有他好看,宋宁渊美滋滋地想。
有此美人夫君,又复何求啊。
宋宁渊刚想趁着这个机会上前偷个香,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宋宁渊下意识便挡在了萧陵的身前,不过她马上就放松了,皱眉道:“云屏?出什么事了?”
云屏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严肃,动作也匆匆忙忙的,似乎来不及多说,只是道:“公子,出事了!”
宋宁渊知道能够让云屏这般的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回头看了看萧陵,低声道:“皇叔,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我让十廿照看你好不好,我马上就回来。”
萧陵点了点头。
“十廿!”宋宁渊大声道,闻言,十廿大步跑了进来,“你看好你家王爷,多派些人手守着,我去去就来。”
“是。”
宋宁渊又冲萧陵点了点头,就大步离开了,云屏跟在他后面,伸手替她披上了披风,因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萧陵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没什么表情,但是手中却几乎无意识地拿起了一个棋子,然后将它扔错了棋篓。
不知道为何,看着宋宁渊和云屏走在一起,他很不爽。
并且,他才发现,自己几乎对宋宁渊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生活,不知道她的经历,不知道她的秘密。
萧陵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的身子已经好些了,即使没有人扶也能够正常走路,他拒绝了前来扶他的十廿,一个人走进了内室,躺到了床上,阖眼。
宋宁渊和云屏出了宫门,宋宁渊看云屏脸色不好,便没有问,二人架起轻功,飞檐走避,化为一道残影,很快就从窗子跳进了乔七的店中,一进门,宋宁渊就皱起了眉头,只见满地都是乱七八糟被踩坏了的首饰,活活像是被抄家了一般,乱得要命。
宋宁渊大步往楼上跑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巨大的花瓶朝自己飞来,宋宁渊飞起一脚,将花瓶踢了出去,撞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只见乔七也在,正和一黑衣男子打得如火如荼,宋宁渊向前迈了一步,就感觉自己身后一阵杀气袭来,她气息凌冽,回手便是一掌,身后那人就直直地飞了出去,宋宁渊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极重的椅子,朝那人身上用力一抡,一声惨叫过后,那人口吐鲜血,没气了。
跟在后面的云屏被她这么一下惊到了,公子不愧是公子,杀人越来越狠。
宋宁渊上前几步,乔七见她来了,心中更加轻松,飞起一脚正踢中那黑衣人的肩膀,宋宁渊与她配合巧妙,她伸手拉住那人的脖子拽向自己,随后双手握住他的头,只听得咔嚓一身,空气中一片寂静,然后那人就慢慢滑落在了地上。
宋宁渊呼出一口气,问乔七道:“你没事吧。”
乔七踢了地上那人一脚,表情十分不爽,道:“没事,就是点小伤。”
宋宁渊看向了她的手臂,发现上面横贯着一道很长的血痕,她急忙拿出纱布和药,一边帮她包扎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店中本来好好的,那是这些人突然间闯进来,开始搜什么东西,把所有客人都赶了出去,最后没找着就开始对付我,似乎是想抓个活口。本来这些人我是不放在眼里的,这才叫云屏去叫公子来,只不过谁知道他们又来了一拨人,我这才难以抵抗的,幸而公子来的及时。”
乔七说着,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何要抓我,要抓也是抓公子啊?”
宋宁渊懒得理她,道:“这些人应当是来找我的,没找到罢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也不知道本公子找他惹他了。”
宋宁渊心中其实是有些疑虑的,之前的那么多次暗中刺杀,她都没有查清楚是谁派来的,如今这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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