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春山》91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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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认尸的程序并不繁复,她们交了证件登记,十几分钟就有工作人员赶过去办理。
    再一次见到顾念遗体的时候,何莞尔忍了又忍的,然而还是掉了泪。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直面至亲之人的离去。上一次是她的父亲,他壮年离世,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身上的两个枪眼黑洞洞看不到底一般,周围有黑红的血迹。
    何莞尔永远都记得那个画面,永远记得十几天后她走上高考考场的时候,一面忍住不能掉泪,一面做题的心情。
    那是她经历过的最痛苦、也最漫长的考验,没想到数十年后,又一次和顾念诀别。
    忽然又想起莫名遇害的敏之。
    案发时她不在学校,也是从别人口里得知案发时候现场的可怖。
    发现敏之尸体的是一对情侣,就在学校背后所谓情人坡的坡顶。百年的月桂树枝叶丰茂,粗壮的主枝上,悬挂着一具没有头的女尸。
    经过排查、辨认以及dna检验,最终确定遇害的是失踪两日的陈敏之。
    七年了,到现在她的头都没找到,更没有抓到凶手。
    现场没有一滴血,也没有任何挣扎、打斗过的痕迹,可以确定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经过尸检,法医们甚至确定,敏之是先被抽去了身体的所有血液,然后再被切下了头。
    关于敏之当年的案件,也被传得面目全非。
    甚至有人揣测,是有个罪大恶极的变态杀人犯,为了挑衅警察,所以才在公安大学附近做下这一桩残忍至极的案件。
    算起来,敏之在学校当地的殡仪馆里,已经躺了七年。七年过去,她还不能入土为安。
    而现在,顾念躺在灰白色的裹尸袋里,露出了头颈肩,双目紧闭、肤色发青。
    何莞尔很担心顾伯母受不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伯母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低声的饮泣伤心至极。
    顾念一直说过,她老家的父母就是一对锯了嘴的葫芦,父亲在乡镇小学教书,母亲没什么文化,两口子性子都软,在家乡处处受人欺负。
    好容易负负得正才养出顾念那种不服输又张扬的性格,后来她发迹起来,在县城里给父母买了房子和铺面,也让父母扬眉吐气了一阵子。
    但即使不是家里最有出息的闺女离世,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画面,也是悲伤至极。
    从停尸间出来,何莞尔陪着伯母坐了一会儿,便有警察上来询问家属解剖的意愿。
    “解剖?”顾伯母却是有些意外,眼泪不住滑落,“孩子都没了,还要被千刀万剐?”
    “不是千刀万剐,伯母,”何莞尔忙解释起来,“初步尸检显示念念是溺亡,但如果另有隐情的话,只能靠解剖才能查清。”
    她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不管是意外还是谋杀,但我不信念念会自己跳河的。”
    警察也说:“家属考虑一下签不签吧,但如果我们侦查的结果显示死者有他杀嫌疑的话,并不一定需要家属的同意。”
    何莞尔劝了一阵,顾伯母终于咬了咬唇,叹息一声:“那就听你的,我知道你和念念最好,不会害她的。”
    警察拿来了同意书,顾伯母拿起那张纸仔细读了遍,指尖颤抖,唇色发青。
    她拿起笔还没来得及签字,就捂着心口快要倒下去。
    何莞尔送了她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心绞痛。何莞尔照顾了她半宿,天快亮的时候,等来了顾念的哥嫂。
    顾念的哥哥叫顾盼,顾家的长房长孙,所以有这么个众星捧月的名字。至于顾盼的老婆,应该是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但却是四十来岁的面相,矮小微胖,和何莞尔匆匆一个照面,便进了病房照顾老母亲。
    顾念的嫂子进病房去,留下顾盼在门口,对着何莞尔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实在麻烦你了。”
    在沿海多年,他的口音早听不出来庆州的痕迹。
    何莞尔倒没想到他们这样快来。
    顾念对她哥哥,一直没什么好评的。说起她哥,顾念一般会拿四个字来概括——六亲冷漠。
    农村里长房长孙的待遇,让顾盼养成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心态,年纪一把人却不怎么长进,一家人东拼西凑供他上了个三本大学,还在沿海安了家,却对在老家的父母和姐妹不闻不问。
    顾念那几年着实辛苦,当哥哥的也从没想过帮衬一把,甚至一年到头一个电话都没,还生怕被老家的穷亲戚沾染上,过年过节也难得回家。
    后来顾念赚钱了,本来很少联络的顾盼,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打电话嘘寒问暖,还经常给她寄些沿海特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念那时候就知道,必定她这哥哥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那一年春节,顾念好容易抽空回了趟老家,就越到好几年没回来的顾盼也追着赶着回来。
    然后,大年三十晚上,顾盼借着酒劲,想让顾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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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当妹妹的拿钱给他,把他房子的贷款还了。
    顾念当时就说可以,等年快过完的时候,跟顾盼说,帮忙还贷款可以,但房子得添上父母的名字。
    这要求不算过分,毕竟一百五十万的贷款,而且以顾盼的德性,你借给他钱,就别打算再要回来了。
    就说当年缴首付里有十来万,是顾念父母辛苦一辈子的积蓄,被儿子说拿就拿走了,借条都没一张。
    然而,顾盼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怎么肯答应?于是当时就大闹了一场,弄得不欢而散。
    之后,顾盼似乎每一年春节都要回家了,对父母也不再是以前不管不顾的状态,还拐弯抹角地打听顾念的近况。
    倒是很识时务,知道在自家很有主见的妹子手里讨不到便宜,于是曲线救国。
    何莞尔还在愣神,顾盼又说了句:“我们在就行了,小何,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顾念的嫂子也出来,千恩万谢地来送走何莞尔,让她安心工作,顾念以及顾伯母的事有他们两口子照应,出不了错的。
    那一纸尸检同意书还没有顾伯母的签字,何莞尔有些不放心,却无奈亲疏有别,不得不走。
    在得知顾念死讯的三天里,何莞尔几乎来回忆她与顾念之间的点点滴滴。
    时隔十年,有些事还历历在目,有些记忆已模糊不清,但毫无疑问地,除了敏之以外,顾念是她这三十年不到的人生中,另外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回忆难免让人落泪,何莞尔好几次想要大哭一场,哭到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程度,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放心大哭的时候。
    顾念不会是自杀的,她坚信这一点,所以,何莞尔一直悬着一颗心等着顾念的尸检报告。
    顾念家里的事暂时不用她操心,但出了这样的大事,何莞尔也再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工作。
    还好报社里的工作有小雷帮她顶着,她只用对关键的稿子进行审核。
    聂芸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竟然在茶水间遇到她的时候,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轻轻说了两个字。
    “节哀。”
    这两个字,让何莞尔觉得,这世界也不是那么不堪嘛。
    原以为熬过这煎熬的几天,等到顾念尸检报告出来以后再说下一步的事,却没想到三天后的傍晚,何莞尔又接到了林枫的电话。
    林枫告诉她,顾念的家属,不同意解剖了。
    “怎么会?”何莞尔很惊讶,“前天说得好好的,伯母同意解剖,只是还没签字而已。”
    “事实上她们就是反悔了,说想让顾念入土为安。”电话那头,是林枫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入土为安?怎么可能入土为安?”何莞尔不怒反笑,“死因都没确定,就能入土为安?”
    “但是初步检验结果,她确实是溺水而死的。另外,目前有同事已经查到了监控记录,”林枫犹豫了几秒,继续说,“顾念是五天前的凌晨两点从曲陵江三号桥上跳下去的,监控里看得很清楚。”
    何莞尔屏息听着林枫的叙述,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确定吗?”
    “很确定,和顾念被发现时衣着一样的,发现尸体的地点也和风速和水流吻合。还有,那天晚上有人报警看到有人跳河,当时警察现场巡查没看到有人落水的痕迹,结果两天后顾念就被发现了。”
    何莞尔听得心乱如麻——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林枫的声音停顿,显然有些迟疑,好一阵子才说:“另外,者在死亡前和人发生了争吵,一个人在郊外深夜负气下的车。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何莞尔愣了愣,忽而想起了莫书毅这个名字。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顾念和莫书毅之间纠葛的时间。
    她咬着唇,问:“还有其他的吗?”
    林枫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泛诚聚宝的老板前天也跑路了,原因同样和p2p爆雷有关,目前我们大队已经介入侦查。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我们已经查到了顾念的账户上有来历不明的两千万,还有顾念名下还有多家公司,和泛诚聚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顾念没有自杀,这时候她可能已经被我们拘留讯问了。”
    何莞尔脑子嗡的一声,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出于本能地辩驳:“不会,念念不会做违法的事,我很了解她。再说她还让我帮她打听过泛诚聚宝的事,不像之前就和这边有联系的样子。”
    “可你能保证她一定不会对你说谎吗?”林枫说着,声音有些干涩,“小何,有个词叫欲盖弥彰,还有个词,叫纸醉金迷。这世界上诱惑态度,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和你想象的那样,干干净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如梦春山》,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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