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春山》69 八字相冲

    再一次来到玖须海,何莞尔既没有初见时候满眼的惊艳,也没觉得劫后余生的海阔天空,有的只是被人拿捏住把柄的憋屈。
    之前,她为了拍双彩虹再一次进了景区,远远地缀在莫春山身后。没多久,他在湖边停下,拿着手机拍照。
    能够把玖须海以及整个雪山、双彩虹收入镜头的地点不多,莫春山不瞎,何莞尔看中适合拍照的地方,他自然也在的。
    何莞尔也想再拍几张,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好在莫春山只顾着拍照,无暇搭理她,何莞尔落得清闲自在。
    然而,她才刚刚拍了两张,正在对比角度,就被莫春山把随身的背包扔给她,让她拿着。
    何莞尔根本没来得及拒绝他就走远,继续围着湖拍照片。
    她看着手里长着一对银色眼睛的包,有些迟疑莫春山是不是把Bob的包背错了。
    人是嘴毒又面瘫不笑,这包,倒是挺萌的,像极了一只傻乎乎的小恶魔,完全不像是莫春山的风格。
    不过萌是萌,却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他是装了**还是金条。
    何莞尔实在没胆子给他的包直接扔在地上,只好抗在肩上,继续拍照片。
    她自己的包本来就很重,加上相机包,负担太重,雨后的草地又有些湿润,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了。
    眼看着彩虹就要消失,何莞尔抓紧时间想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拍到绝美的大片,于是艰难地拿出简易的三脚架,准备架上。
    还没安装好,忽然什么东西兜头落下,一瞬间天就黑了。
    她手忙脚乱拉开把她和三脚架盖住的东西,发觉那是一件羽绒服。
    几步之外,莫春山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何莞尔气愤至极,握着拳头:“干什么!”
    “拿上,跟着。”他说,顿了一顿,接着说,“六十七万八。”
    怒发冲冠的何莞尔偃旗息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不用提眼前这个人她着实得罪太多。
    何莞尔才劝服自己忍气吞声,却看到他解下手表也扔了过来。
    何莞尔:“……”
    脱衣服可以解释为走了一圈热了,摘表又是为了什么?
    据说穷玩车富玩表,她不是太知道莫春山摘表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一块可能比她房子都要贵的东西,她是万万不敢扔的。
    莫春山穿着单薄的衣物,更显得背影瘦削。他围着湖边一直取着角度,何莞尔看了看,大概明白他是在找最好的位置拍照,而且他也发现了那个山和倒影连起来的高脚杯,来来去去拍的都是处风景。
    但前一天何莞尔拍照的那棵枯树已然不在,何莞尔暗暗高兴了一下。
    没那棵树,哪怕你莫春山双手倒立取景,也不可能有她之前拍的那张角度完美。
    肩上是包,左手衣服右手表,她连相机都没法拿了,眼睁睁看着双彩虹消失。
    何莞尔憋着一口气,默默念叨“杀人犯法,我是仙女不生气”,一转眼看见不远的草坪上有一处平坦的石头,眼睛亮了亮。
    草地太湿没办法坐或者放东西,石头就不一样了。
    她吭哧吭哧跑过去,看着大石头表面干干爽爽也没什么脏东西,赶紧把东西放下,脱掉外套,解下腰间缠着的装手机和钱包小腰包,抹了抹额头上密密实实的汗。
    至于莫春山的小怪兽包靠在一边,下面垫着她的冲锋衣和包,他的衣服和表则摞在最上一层,绝对沾不了灰。
    何莞尔终于解放,围着湖边拍得不亦乐乎。虽然双彩虹已经消失了,但雨后初晴的景色依旧好,她拍了半个多小时便到了正午,阳光正烈晒得她满头大汗。
    远远地传来莫春山的声音:“该走了。”
    “哦!”何莞尔远远地答应了一声,慌乱地回到石头边,抱起石头上一大堆东西,几步跟上去。
    山路崎岖,路况不好让汽车时不时颠簸一下。
    何莞尔的心情倒是越来越好——一旦回了伍珑城,她就可以不看莫春山的脸色了。
    眼看着道路越来越平坦,坡也越来越缓,她喜出望外,正说掏出手机看一看时间,然而摸了摸腰间,脸色一变。
    她包呢?
    回头看了看后座,似乎也没东西。
    “莫总,刚才我放行李的时候,有没有一个红色腰包?”何莞尔有点着急,问了莫春山一句。
    “没。”简短的一个字,带着浓浓的确定。
    “真没?”何莞尔又问。
    莫春山斜睨她一眼:“我不瞎。”
    何莞尔默默闭嘴,脑海里一直回忆最后一次见到小腰包是什么时候。
    莫春山倒是开了口:“似乎有红色的个小包,刚才落在石头边。”
    何莞尔眼睛一亮。
    被他一提醒,何莞尔依稀记得抱东西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只是她当时匆匆忙忙,莫春山又在催,她便没有太在意。
    难道,当时掉下去的就是装着她身家性命的腰包?
    何莞尔反应过来,几乎朝着莫春山吼起来:“那你不告诉我?”
    “我以为是你扔掉的垃圾。”某人依旧很淡定,声音波澜不惊。
    “……”何莞尔一边哑火,一边憋屈。
    “要回去找吗?”莫春山问她。
    何莞尔忙不迭点头,她来不及和莫春山计较了,得先把自己的包找回来再说。
    十几分钟后,第三次回到玖须海的何莞尔,欲哭无泪。
    她刚才坐的那块石头旁,什么都没了。
    她围着石头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腰包的痕迹,不过石头旁,有几个凌乱的动物脚印。
    莫春山俯身看了一眼,说:“这里有野猴。”
    言外之意,只怕是猴子把包给拿走了。
    何莞尔哭丧着脸:“真倒霉。”
    “是啊,”莫春山的评价,“手机电池多少年才能消解,这是污染环境,早知道提醒你了。”
    看何莞尔倒霉,他似乎心情不错,语速轻快,习惯性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
    “你说这么多,不也说的是没用的东西。”何莞尔终于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莫春山回头,脸上一抹神秘的微笑:“你竟然这样说你自己,不错,很谦虚。”
    何莞尔愣了好一阵子,才品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是了,她嘴里“没用的东西”,指代的就是她本人了。
    何莞尔甚至能听到自己头发立起来的声音。
    莫春山此人,大概开局点技能树的时候点了怒火中烧,所以怒击的冷却时间降低一秒,伤害提高20%——妥妥的拉仇恨机器。
    还有诡异的脑回路以及人神共愤的反应速度,她这个在山城报业吵架从来没输过的狠角色,竟然甘拜下风。
    莫春山是不是有很多仇人?干脆来个众筹,请杀手把他做掉,一了百了,整个世界就清静了。
    没了钱包、手机以及证件,何莞尔几乎丢了身家性命一般。
    她已经忘记要甩掉莫春山一个人下山的心思,浑浑噩噩跟着他爬上车,颠簸了半小时,总算再一次回到了玖须寨。
    车忽然在路口停下,何莞尔被刹车的惯性惊醒,问:“怎么?”
    “那人好像是找你的。”莫春山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前面。
    却是昨天搭她进景区的旺堆大叔。
    大叔早看到了她在车上,满脸惊喜地跑过来,何莞尔不明就里地下了车,听到大叔满是惊喜的声音。
    “姑娘,我听送货的丹珠说你没搭他的车下山,怕你困在里面,还和十几个小伙子去海子边找了一圈,一直没看到人。我不放心就在这里等等,还真等到你了。”
    旺堆大叔笑得有几分释然,显然昨天没找到独自上山的何莞尔,让他很不放心。
    何莞尔心下感动,不过搭了个便车,大叔竟然留心,知道她没下山,还冒着大雪来找她。
    “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下雪你没下山被冻着。这下可好了。”
    大叔还在碎碎念,挥舞双手大声叫喊,像是在招呼着谁,只是用的民族语言何莞尔听不懂。
    莫春山听了对话,大概推断出前因后果,淡淡地说:“留在玖须海或者找对路,又或者看到小房子,你都不会有危险,偏偏走错了路还眼瞎,差点没命。你可别跟这位大叔说昨晚的事,我怕人家以为汉族人都是笨蛋。”
    他陈述的都是事实,且语气平和地不得了,然而何莞尔还是能轻易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嘲讽。
    她捏了捏手心,气愤地回嘴:“放心,我是俄罗斯族,不丢你们汉族的人,也没你们汉族这样骄傲自大嘴毒。”
    “听起来你对我们汉族很不友好?难怪那晚上一番打砸抢烧。”莫春山声音轻缓,“不过昨晚你连喝三杯红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何莞尔被噎得心口疼,有心争一争的,却发现自己真是满身都是把柄。
    好吧,她说不过他,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旺堆大叔兴致极高:“姑娘,我们村子的人昨晚没找到你,现在可能还在着急。要不你跟着我回去一趟?让他们看看也放心,顺便让他们再看看,看我是不是吹牛昨天遇到个小仙女。”
    被人夸小仙女,何莞尔简直心花怒放,刚才被莫春山惹到的一丝不快消失无踪。
    接着又被大叔说动了和他们一起去过年、耍坝子——从来只知道工布新年的大名,知道这是藏历新年中最早的一个,然而她还没真正遇到过,这一次正好遇上,她是真心动了。
    这里的人生性热情又好客,她是一点都不担心旺堆大叔有什么坏心的,而且跟着旺堆大叔走,她也就不用看莫春山脸色了。
    简直太完美。
    何莞尔刚想答应,没想到旺堆大叔的目标已经转移。
    他围着莫春山的车转了几圈,眼睛发亮,嘴里一直念叨:“这车不错,这车不错……”
    和车比起来,小仙女的吸引力显然弱了很多。
    倒是莫春山问了被大叔忽略的她:“县城还有多远?”
    “十几公里。”旺堆大叔接过了话题,“小伙子,昨晚下了第一场雪,我们要过工布新年了,今天去林子里烤肉喝酒,还有老腊肉煮的面片子,可好吃了。”
    说得兴起,大叔兴奋地走上去,在莫春山肩膀上使劲地拍了一拍。
    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何莞尔看到莫春山肩膀沉了沉,又看到他明显地一皱眉,心里先是发紧,后来竟有些暗爽。
    管你生不生气,反正你肯定打不过旺堆大叔,再说人家一片好意你也不好意思还手的。
    果然,莫春山只是表情变了变,没有动气的意思。
    旺堆大叔说得兴起,甚至手舞足蹈:“小伙子,和小仙女一起,我们耍坝子,烤松茸,冻的。”
    他汉语不是太好,到最后有点词不达意。
    何莞尔倒是听懂他的意思了。
    “冻的松茸,还能吃吗?”她睁大眼睛。
    “怎么不能吃?我们可吃了好几年!”大叔一拍大腿,“还有,把松茸晒干磨成粉,炖鸡汤,鲜地很。”
    何莞尔一边听一边吞口水,心早就跟着大叔飞远,只是看了看倚着车门的莫春山,暗暗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去。
    这个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把她当成苦力和小跟班,使得无比顺手,偏偏她一对上他就心虚,还不由自主按他说的去做,真是一点骨气度没有。
    莫春山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走吧,看看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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