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这里的人名字都是怎么样的,但也总好过她在边疆做侍女的“阿”字姓。
丫鬟火急火燎的过来通报说,“娘娘,那些个来参选的秀女都过来了,娘娘快些过去瞧瞧吧。”
纳兰清如不缓不慢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踏着步子便朝着那儿过去。
清潭的马车也稳稳的停了下来,还是头一回来到这凉国的宫中,实在与边疆差异太大了,她有些喜欢上这里的繁华了。
这厢,恰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纳兰清如。
丫鬟走路没长眼,擦到了清潭,便听得“哎呀”一声。
“干什么,是你先撞到我的,我都还没叫呢。”丫鬟恶人先告状道,生怕被娘娘责骂。
“这,明明是你撞得我啊。”清潭头一回来到凉国,根本不知这宫廷里头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也就不知纳兰清如了。
“见你的打扮,难不成是来参选秀女的,哟就你这样还想参选啊。”
丫鬟冷嘲热讽。
“你不要,欺人太甚。”清潭用蹩脚的语言开口道。
这时,纳兰清如转身,道:“你是来参选秀女的?你不是凉国人?”
说完,眼中划过一抹狐疑。
“对啊,听你说话就觉得怪怪的。面相也生的与我们不格。你该不会是别国的奸细,想要趁此混进来祸害吧!”丫鬟眼中凶狠道。
“不是,不是。我是从边疆来的,想要投靠凉国,在宫里做个小侍女而已。”清潭忙道。
边疆?!纳兰清如的秀眸瞬间震撼了一瞬,心中打着小算盘。
“不会吧,你是从蛮夷之地过来的?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凉国,到底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丫鬟问了其主想要问的话。
“实不相瞒,我是做错了一件小事情,就被大王给罚的离开了,无路可走之下只好选择来凉国谋生。”
清潭见此女问了这么多,便很是心虚,老老实实的将实话都说了出来,生怕她到处咋呼,影响她的秀女选举。
“原来是这样。”那丫鬟想着,对着纳兰清如道:“娘娘,咱们走吧,还要看那秀女选举呢。”
她的嘴角却邪邪的笑了起来,对着清潭道:“本宫很中意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惊吓,面前的人竟然是他们边疆类似王妃一样高等的人。
“我叫清潭,见过娘娘。”
纳兰清如满肚子坏水,转了转瞳孔,道:“这次秀女选举,本宫会收下你,做我的婢女,你可愿意?”
这清潭本来还打算有机会见到皇上什么的,但此时觉得是不可能了,疑虑之下,便点了点头答应了,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本宫便在秀女选举上等着你的表现了。”纳兰清如妖媚的扭着腰肢,拢了拢发髻便走了。
“娘娘,你为什么要让那蛮子女子做您的婢女呀?看她的样子,就不懂得礼节与规矩的,娘娘您是怎么想的呀。”丫鬟有些抱怨,怕新来的人抢了她的厚爱。
“你懂什么,本宫做什么自有打算,不得废话!”她秀眸狠狠道。
丫鬟打了把自个儿的嘴,道着该死,便不敢再说了。
纳兰清如邪邪的笑着,冷哼着。
边疆,呵。甚好,甚好。
军机处,仲容恪拂开帐帘进来,与各处将领们议事。
“听说大王病了,可严重否?害的什么病?”其中一个将领关切问道。
“是啊是啊,大王可要照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咱们都得跟着您一块打仗呢。”另一个将领也道。
“没什么事,开始吧。”他依旧是冷然的模样,坐在了那虎皮椅上。
领队阿远站在一旁没有多话。
这时,仲容恪将目光停顿在了图纸上,他狐疑的瞧着那卷布。
“大王,怎么了?”将领疑惑的出声。
“没事,接着上回说。”他解开图纸,摊了开来。
一双黑金的豹眸闪了闪,随即便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末将以为,咱们应该禀着以往的作战方略,按照布防图上所列来设置阵法。”一个将领说道。
一片静谧之下,仲容恪冷不丁回道:“不。”
领队阿远诧异了一瞬。
各个将领也是纷纷不解。
“本王,要更换作战方略。”他的眼睛紧紧凝着图纸道。
“大王为何会突然更改?可以往不都是按照布防图上所示,进行布阵的吗?”将领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布防图有问题?”
众将们纷纷猜测着。
“总之,不能禀着一贯的作战方式。是时候更改新的策略了。”仲容恪没有回应大家的质疑,而是直接说出了意见。
“这,强行更改。末将怕将士们不能适应,恐会出错。介时战场上也于我们不利啊。”那将领不同意此法,反驳道。
各个将士也均点头,表示不解大王为何会突然这般作想。
领队阿远在一旁静静看着,想着。
不由得记起姜瑾生辰那夜所发生的事情。
只觉现在想来,有些蹊跷万分。
难道……真如他所想那样?
“就这么定了。”仲容恪起身,再道:“最迟三日,想出最新的作战方式与策略。”
将领们纷纷觉得莫名其妙,对于大王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只觉无法理解。
“大王怎么会突然让我们更换作战方式呢?真真是怪异也!难不成,咱们的布防图出了什么问题?”其中一个将领眼中带着疑惑,便上前将那图纸一把抓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翻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怎么样,有瞧出来什么?”另一个眼巴巴的望着道。
“没有啊!唉,大王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的!”那名将领叹着气道。
领队阿远却站出来说话道:“大王做事,自有他的想法,尔等就莫要在这背后妄议了。”
他说完,便掀开帐帘紧跟着出去了。
那将领低啐了一口,指着其远去的背影道:“不就是在大王的身边当个领队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别太自以为是了!”
他冷哼了一声,有些恼怒着。
“别气了,其实阿远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还是都听大王的吧,大王又何时害过我们?”一直未吭声的将领出来,打着圆场。
“可是,我们都已经按照这布防图,一直以来皆没有更换过。我只是怕,这次临时的更改,会对将士们不利,无法习惯之,到时候只会一回生乱啊。”将领担忧的便是这个。
“你说的也对,但是大王只命我们三日之内就要想出新的策略阵法来,为何赶得这般急?难不成有何国要挑战而来?”他疑惑问道。
“不管了不管了,赶紧商量商量吧,唉!”
说完,几人便围绕着布防图与地形图,准备策划新的谋略与阵法。
这时领队阿远追上了前去,与之并肩道:“大王为何如此突然更换策法,这对兄弟们来说,是极不利的。”
仲容恪的面目阴沉,道:“本王难道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么?你是想,来说教本王的?”
“末将不敢,只是不懂大王的用意,故想问问。”阿远停顿了下来,低低着个头。
他停顿,转身过去,一双豹眸紧锁,道:“这两张图纸,一直是由谁看管的。”
阿远心抖了抖,睫毛搀着,回道:“是,是末将。”
仲容恪冷哼一声,低喝道:“难道你便没有发现,这两张图纸被人动过么!”
他如晴天霹雳一般错愕的抬起头,眼中茫然万分,待仔细的回想一遍后,他加深对那夜的可疑。
“告诉本王,这段时日,可有可疑之人进去营帐过。”他的语气更加冷然。
阿远没有迟疑的道:“回大王,没有。”
“没有?”仲容恪的眉目渐渐阴沉了下来。
“是没有,还是刻意隐瞒之!”他一声厉喝,让其忙跪了下来。
“大王,真的……没有。”阿远正色道。
“你当本王是好糊弄的么!”他的面上带着恼怒之意。
不远处的将士们指指点点的疑惑着,不知他们的领队是犯了什么错。
“阿远,本王给你三日期限,暗暗调查此事。若三日之后还找不到真凶,那么别怪本王不念及兄弟情谊了。”仲容恪道完,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领队阿远缓缓起身,面目木然。
那不远处的将士见大王走了,忙过去嘘寒问暖的问道:“领,领队你没事吧。大王这是怎么了,还是您犯了什么错了。”
“没事。”他幽幽的吐出一句,便怅然无比的转身走着。
将士见他似浑身气力都散了一样心事重重的,便叹了口气也没去打扰他。
来到一处丛上坐下,他唤来一侍女道:“给我去拿酒。”
“这……”
“没听到么,本将让你去拿酒,快!”他心中烦躁不已。
侍女愣着,便走去了那炊间,对着将士说明了此事,拿了酒过来递给他,便匆匆离开了。
生怕自己被其心情不畅时给当作发泄之物训斥了。
阿远狠狠的灌着酒,嘴中念叨着,“安分守己的留下来不好么……”
他又饮了一口,随意的擦了擦,满面凄然道:“你让我该如何抉择,如何抉择。”
那些个路过的三两将士见领队如此,想来是遇到什么不快之事了,没去打搅他。
“三日,只有三日。我该如何做,才能保全你,保全自己……”
阿远又饮了一口,面上泛起了点点陀红。
姜瑾见到仲容恪面目更加黑沉的走了进来,便知道军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却心中隐隐不安着,总觉得同自己有关。
“王上,回来了。”她试探性的开口道。
含烟则是外头将换洗的衣物拿进来,因那些个侍女也寻不到人,不知去了哪里。
但正好进来,碰到了一片不好的气氛中。
“王上,你商议军事回来了,可是口渴了?烟儿替你倒杯水吧。”她勉强的笑着,将衣物整洁的放在榻上,与姜瑾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对着她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含烟将杯水递到仲容恪的手中时,却见他愤然的一挥,杯碎水也洒了一地。
她受到了惊吓,心中颤抖着。
姜瑾隐约有些怒意,她只身护在其身前,道:“王上若是在何处受了气,大可在外头受够了再回来,又何苦难为烟娘呢?”
听到她此言,仲容恪的豹眸比往常更加凌冽,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
面对于强大的压迫感与威严感,她虽心中也是慌乱着,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怯意,便也跟着护着含烟,一点一点后退。
“你,出去。”他对着其身后的人儿道。
姜瑾闻声,便知道,让他生气的原因,八九不离十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王妃……”含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她便默默退去了,面上带着疑虑。
待她离开后,姜瑾便问道:“王上,因何事而恼。”
仲容恪移开目光,负手来到她的身后,低沉着道:“王妃近日可是安分的很啊。”
她的凤眸颤了颤,以余光侧眼看了看,脑中飞速的想着。
见她不回话,他继续道:“你可知本王最厌恶背叛。”
“王上,何出此言呢。”她转身,与之对视。
仲容恪却突然阴鸷一瞬,伸手噙住她的下颔,加大力度捏紧道:“王妃知晓本王说的是什么。”
姜瑾吃痛,却依然倔强的望着他。
他瞬时拂手,将她带倒了地上。
“阿瑾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她执拗道。
“你动了本王的军事布防图。”他的声音如地狱之鬼一般冷然。
她伏在地上,目光微动,矢口否认道:“那是何物?与阿瑾有何关系?这莫须有的罪名,王上怎可随意安在我的头上?”
仲容恪冷笑,低身欣赏着冰冷地面上,她的表情。
“你不承认,本王自是有法子让你承认!”
“王上想要做什么,这同阿瑾到底有何关系?请王上将话说清楚了,莫要污蔑我!”姜瑾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
“在这军中,皆是与本王一起共过生死的弟兄,他们对于布防图是了然不已,自是不会打这个主意。而本王能想到的,便是王妃你。一直以来,你都想要离开本王,千方百计的想要回那西谟,你让我,如何不怀疑你?”仲容恪拳头握紧,狠狠锤在地上。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对着他的眼眸,回道:“仅仅是因为我有离开大王身边的心思,便可以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来么?王上还真是位好君主啊,这般是非黑白不分,如何能让人信服?!”
“那布防图上,有女人的胭脂。你说,还会有人。”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碎牙道。
胭脂?怎么会?姜瑾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难道那夜……
对了,对了。那夜,是她的生辰,所以才格外抹了胭脂。
想是不经意的时候粘到了手上,便带到了那图纸上。
该死!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她凛然了几分,道:“王上仅凭那胭脂痕迹,便可污蔑阿瑾有窃取布防图之意。怕是不能让人心信服吧!”
仲容恪忽的冷笑起身,“不管你耍的什么小聪明,本王都要警告你。即便你将本王军中布防图与地形图都暗暗的差回了西谟,都不会改变什么。”
姜瑾没有说话。
“因为,本王已经命人重新策划战略,根据旧的布防图之下,更改了新的阵法。”他负手而立,身形魁梧纤长。
“王上将这些同我说又有何用?”她推个干净,坚持自己并没有做此事。
“无论你承不承认,这些皆不重要。从今日开始,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踏出营帐一步。”仲容恪的眉目阴霾,对着她低沉厉色道。
“若王上执意如此误会阿瑾,那阿瑾便无话可说,王上随意吧。”姜瑾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身形踉跄了几下,朝着那床榻上走去,垮了下脸一动不动的坐着怄气。
“本王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潜入了那军机处的。但阿远也难逃此咎!”他道完,便拂开帘子,通知将士严加看管着王妃。
她心中怒气万分,更多的是懊恼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
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既然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而她也打死不承认,就暂时拿自己没辙!不会对她轻举妄动!
但怕就怕,仲容恪会将计就计。
他已然猜想到了自己与西谟秘密的来往着,必然知晓君无弦会过来救她。
那又为何会将方才所述告知于她,难道不怕她会再次寻机会通知么!
但她此番的处境不佳,现能看出来,仲容恪是真正的动怒了。
她是被他软禁在此了。
这样,她要如何才能够传递消息过去呢?
姜瑾开始有些自乱阵脚了,她心中紧张忐忑着。
若仲容恪使计,那君无弦他们定然会有危险。
不行,不行。不能够坐以待毙,一定得想法子,对,想法子。
她方站了起来,却一阵的晕眩,重心不稳的坐倒在榻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揉着太阳穴。
大概是近日太过操劳了吧。
姜瑾稳住心神,细细的思考着。
仲容恪他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心思在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留在身边,那么他不应该会在权衡利弊之下,舍弃诸多不利,而选择她这个弊端。
所以,他难道是想趁此侵占西谟么?
在过来边疆之后,她也略有耳闻。
在还没有立妃子之前,仲容恪四处征战,且胜利连连。
他如此便是想要建立威信,成筑大业。
此次的和亲,便是暂且稳固凉国之间的局势。
经过这段时日的韬光养晦,仲容恪是想要开始动手了么?
对,没错。她想通了。
他的目的便是想借着自己,来挑起事端,以此便可终结与西谟的和平协议。
因为有这一层意义在,两方便暂时的平和之。若是因为来救她,便违反了两方的规定。
仲容恪就有理由将西谟此举归为挑衅,趁此进发侵占西谟,以对方先破坏了凉国和平为由。
姜瑾无力的身子沉了沉,只觉内心冰凉不已,透着深深的寒意。
“下雪了!”蓦地,她听得外头谁人一声低喊。
下雪了……
在西谟的时候,每每冬日,都很少下雪的,所以更显珍稀。
但在边疆这等之地,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吧。
她起身轻叹,拂开帘子,便瞧见了帐外两名将士的把守。
姜瑾深知无法出去,便站在外头,伸出一玉手,感受着这场初雪。
不知不觉,竟已来边疆这般久了啊。
她不由得深深的感叹着。
边疆落雪了,那西谟呢?是否也如她眼前一般,漫天飞雪。
她凤眸迷离的抬头望着那天上白白点点的,如同棉絮一般飘落下来的雪花。
落在手心里,短暂的便消融了。
瞬时的怅然弥漫于心,久久不能平。
这厢,西谟王侯府。
合须方才送完大将军与小公子等人离去,便瞧见自家主子身形单薄的站在檐下。
“主子,你应当多关切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他从里间拿出一貂绒披风,为君无弦轻缓披上。
他顺势拢了拢紧,目光灼灼的望着那天上飘落的点点。
“主子。边疆,想必也在下雪吧。”合须摸了摸鼻子,出声道。
“嗯,回去吧。”君无弦一点一点收回留恋的眼神,温和道。
“是。”
次日凉国,由公公将秀女选举所筛选的名单递给了皇上手中。
“皇上,请过目。”公公谄笑着于一旁候着。
凉皇看着画上的几位秀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呀,都是清妃娘娘所为皇上精心挑选的。”公公说着好话。
“清如?”他出声道,带着点小小的惊诧。
“娘娘她感念近日皇上为国事所操劳,便想着替您分担分担,早些的就将出类拔萃的秀女们挑选了出来,娘娘对皇上可真是体贴呀。”
此公公原本是那宁妃的人,然都已经死了,后宫局势一边倒,他自是分得清楚的,于是便悄然无息的成了纳兰清如的人。
凉皇悦意的点了点头,“好,甚好。清儿有心了。”
公公陪笑着低了低头附和。
“给这几名女子安排好住处,朕得空了便去瞧一瞧。”他合上了画像。
公公应了一声,便去打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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