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伤势的原因,重山便在咸阳又多待了一个多月,待好得差不多了,方才启程回了长安。
对遇刺这件事,重山没让声张出去,怕引起朝堂恐慌,只叫身边几个信任之人知晓。
不过,在马车上,他给清华看了一样东西。
“哪里来的?”清华平静问道。
重山拿着这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飞镖,回想起遇刺时的情形,道,“当日若不是它及时替你挡了那剑一把,令剑锋偏了几分,或许你当场就死了。”
“我以为是哪个护卫救的,便让阿礼去查,准备好好赏他,谁知,没一个出来领功的。”
“现场,不论是刺客,还是我们的人身上,也再没有发现第二枚。”
清华不知还有这回事,细想一下,便有些惊异,“难道,是逃了的刺客留下来的?”
“可是,明明是来杀我的,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重山便沉吟道,“我猜,这人你或许认识。”
他说着,又将飞镖的背面翻过来,指着一处道,“你看这上头的字。”
清华一认,喃喃念道,“秦?”
她心头咯噔一下,东秦?
她淡淡吐出几个字来,“是赢桑吗?”
这个秦字,让人第一个怀疑起来的就是他。
重山知道她不相信,毕竟当年清华可是救过赢桑一命的,可赢桑现在选择救她,不正还她的恩吗?也说得通的。
重山也没把话说死,只皱眉道,“说不好。”
“当年你把他带走之后,他去哪儿了?”
清华回忆起来,便道,“大概去了蓟州,我也不很清楚,倒可以回去问问芙菱。”
“只是,我认识的赢桑,并不喜欢当皇帝,东秦亡了,反而让他得到了解脱。他若还在蓟州就更好了,那里有白俨,白俨又是一早就归顺了的,在他的引导下,赢桑也不大可能有这样的心思。总不能这几年,他突然改了心意吧?”
“总之,这些刺客到底身份不明,还有许多疑点,这个秦字,也不能断定就是东秦的秦,还是要查到真凭实据,不能冤枉了好人。”
清华这说话的样子,和慕椋简直一模一样。慕椋为豫州,她为赢桑,俱都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重山哑然失笑,道,“你就是认定他是个好人了。”
清华便道,“都怪这些线索,零零散散的,也没个准头,倒把人弄得晕头转向,看着谁都像反贼。”
重山也点头,随手拉开了帘子,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轻轻道,“这天下果然是乱象丛生,风云易变啊。”
清华便道,“总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重山回过头来,舒心一笑。
回宫途中,倒一路顺利。
清华特意留了盈袖在宫里,让她好好照管两个孩子。
清华回来,盈袖便将宫里上上下下的境况都说了一遍,俱都安好,又见重山与清华果真和好如初,比先前似乎更加恩爱了,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这日,清华正问锦书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盈袖便摇头道,“没有异样,她在岁羽殿鲜少与人结交,一直都独来独往的,不曾犯什么错,也未出什么风头,这么久了,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清华却道,“她越是服低,我越是担心。”
正说着,便听人传道,“乐夫人求见。”
清华一番整肃,便到了殿上。
谁知来的,不仅是乐扬,还有锦书。
不知为何,乐扬看起来颇有些讥诮之色,而锦书却是灰头土脸的,由人押着跪下。
清华不明就里,只好先问,“乐夫人怎么了?”
乐扬鄙夷地瞪了锦书一眼,道,“不瞒姐姐,我这宫里,也是头一次出这样的丑事,都怪我看管不严。”
清华细看了锦书一眼,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明显是挨了打,便回道,“若是宫人犯了错,夫人依宫规自行处置便好了,不必带到本宫这儿来。”
乐夫人便道,“寻常的小事我不敢烦扰姐姐,只是这锦书与姐姐有些渊源,我不敢自作主张。”
清华谨慎起来,缓缓问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乐扬便回道,“她与人私通,现已珠胎暗结。”
字字清楚,传到了清华耳中。
清华惊得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再看向锦书,却发现锦书并无半点愧悔之色,也无半点辩驳之意。
清华不可置信地走了过去,问道,“这是真的吗?”
锦书点头。
“依照宫规,她是要处死的,姐姐。”乐扬的声音在一旁悠悠传来。
清华强压住心口翻涌,再问锦书道,“那个人是谁?”
乐扬随口接道,“她不肯说,我已问了很多遍了。”
谁料她话音一落,锦书却抬起头来,迎上清华不解的目光,慷慨凛然地,一字一句道,“是陛下,我怀的,是龙种。”
闻言,连乐扬都不免猛地一震,一步冲了过来,大怒,“胡说!”扬起手便要打。
清华极快地一抬手,便将她拦了。
她目光如霜,看不清是怒还是悲,只是盯着锦书冷冷道,“别动。让她说。”
清华看起来柔弱,此时却力大无穷,手指几乎要掐进乐扬的肉里了。她话音刚落,便将乐扬丢开了一边。
乐扬此时心头乱颤,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陛下!”
锦书面不改色,只看着清华淡淡道,“娘娘不信,只管去问陛下。若有半句虚言,我虽死无憾。”
清华眼中闪过一丝比刀尖还要凌厉的光,落在锦书的身上。
她冷静地问,“多久了?”
锦书回道,“两个多月。”
清华便再没有问下去了,眸子凝成了寒霜,只是用平静如水的口吻,吩咐道,“带下去,严加看管,不得任何人探视,不许有闪失。”
清华看了乐扬一眼,此刻的她比自己还要落魄,一直盯着锦书离去的方向,满心不甘。
“好了,这就是本宫的处置,乐夫人回去吧。”
清华面无表情地交代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
乐扬在身后乍一喊道,“姐姐就这般窝囊吗?”
清华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本宫没别的可说,只希望乐夫人知分寸,别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
乐扬只得悻悻离去。
一到室内无人,清华便觉脚底虚浮,盈袖死死扶着,只见她的手,不住颤抖。
“娘娘,您别急坏了身子,还是要问过陛下才好啊,这当中必定有什么误会。”盈袖忙给她倒了水,拼命抚慰。
清华眼圈儿一红,痛心道,“我当怎么回事,原来那日他无缘无故地对我好,是因为和锦书,已经,已经一起了。”
事已至此,锦书不可能平白捏造这样一件事,盈袖也觉得离谱,只好安慰道,“陛下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娘娘啊。”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难过。
人都是自私的,有了他的心,就要他的人,也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这样才能称心,少一点都是意难平。
也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确无丁点容人之量,也不知道,如此下去,自己要怎么当一个皇后,只能当一个妒妇了吧?
还不如回到那个草堂,和重山做对寻常的夫妻算了。
她眉头深锁,一言不发,只是垂泪。
盈袖也不敢再劝,怕又引起她更多的伤感。
过了不知多久,重山闻讯赶了来。
依照清华的吩咐,盈袖咬牙挡了回去。重山心中原本有愧,知道不能强逼,三番四次地吃了闭门羹,也只得神伤离去。
大约过了两日,他又来了,这次,盈袖已没有阻他,只说,“娘娘在里面养神。”
说完便悄悄退了。
重山心中忐忑,一进来,果然看见清华独自坐着,一手撑着头,闭目沉思。
重山忙取了件披风轻轻给她盖上了。
感到这动静,清华倏地清醒过来,便看见了重山的手恰好停在自己的肩上。
此时她已没有哭了,但眼睛仍红红的。
她平静地转过头来,见重山已伴在自己身旁,面上有些惶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对不起。”重山低声道,满目愧疚。
清华痴痴地望着他,没有着恼地样子,只是有些哽咽道,“陛下打算怎么办?封她做夫人吗?”
重山心中感到一阵翻江倒海般地愧悔,他原打算这几日便和清华坦白,无论如何,想个办法好好补偿锦书,再把她送出去,实在要对不住,只能对不住锦书了。
只是现在,锦书又有了孩子,将所有人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也是牵扯不清了,先前的打算,恐怕也行不通了。
他也不是舍不得孩子,只是,也狠不下这个心不要他。
而清华为此伤心,才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重山心中交织着怜惜和自责,喃喃道,“这件事都怪我,是我错了。”
“你是皇后,该如何安置,都听你的。”
清华缓了缓神。
皇帝宠幸任何人,都是没有错的,反而皇后若是拈酸吃醋,便是任性,不识大体,大家都已认定了。此番重山能为此向她认错,便是对她情专,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然而,他与锦书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也问了小高,当晚重山的表现的确有些异常,所以她想,难保没有锦书算计的成分。
她便又查到了锦书素日在浣衣司唯一要好的溱溸,知道锦书当日用了一种特制的舒情香,能催情销魂,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之前她一直头疼,究竟要拿锦书怎么办,现在倒好,她直接有了重山的孩子,就让人一时动不了她,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留在宫里了。
既然如此,清华转念一想,已有了别的打算。
此时,清华默默沉吟了半晌,方道,“如今她这个样子,陛下该给她一个名分。只是陛下要如何跟朝臣交待呢,难道说陛下纳了魏国公主,赵国王后为妃吗?且不说他们会如何刁难,反对,就连天下人都不知道要如何看待陛下。”
重山怔了,“清华,你,你竟这么想?”
清华缓缓站起身来,凉凉开口道,“陛下宠幸了谁,臣妾身为皇后,难道不该赏,不该封,不该为陛下料理这剩下的一切吗?”
“臣妾怎么也要维护陛下,还有陛下的颜面。”
重山听她这般说话,知道她是生着闷气,也不敢辩驳,只得道,“倘若你高兴,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还是照原先的法子,将她送走,便好了,所有指责,我都愿意承担,”
清华摇头,道,“好歹是陛下的骨血,难道叫他流落在外吗?太后若是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她露出一抹薄笑,“米已成炊,陛下都认了,臣妾怎么有不认的道理。”
重山左右为难,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清华的目光渐渐深邃,她缓缓道,“要留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这身份,是不能要了。”
重山不禁诧异,“什么意思?”
清华好整以暇,回道,“臣妾的意思叫她重新做人,换个干净的来历,与从前,不论是魏国,还是赵国,都一刀两断,这样,便再也没有人敢议论陛下的不是了。”
重山这才恍然大悟,一边是对清华的机敏感到佩服,一边又十分内疚,居然还要她来收拾这烂摊子。
清华淡淡地问,“陛下,觉得妥当吗?”
看她严肃,又冷静的模样,重山心头不忍,有一丝丝担心,道,“那清华觉得,她能答应么?”
清华已料到了,便回道,“臣妾有法子令她答应的。只不过,万一日后锦书向陛下哭诉起来,陛下不要觉得是臣妾心狠,便好了。”
重山忙道,“怎么会。都是我不好。”
“我答应你,我会改的。”重山陡然起了个誓。
清华见状,心底深深叹息了一回,便道,“陛下若无事,便请回吧,臣妾累了,想再休息一会儿。”
重山只得道,“好,我晚点再来看你。”
清华送他至门口,重山方不舍地离去了,一双眼睛里,依旧都是疼惜和愧疚。
待重山走后,盈袖才进来,便问道,“我以为娘娘已不生气了,怎么还是要陛下走了呢?”
清华便道,“若我轻易消了气,我怕他,反而开始偏心锦书,你知道,人一贯同情弱者,更何况锦书又有了孩子,多少他都会有些不忍的,倘若见到我逼迫她,未必不会起袒护之心。反过来,他若是觉得十分对不起我,纵使我手段不光彩,他也不会舍得说我一句。”
“我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尽速将事情办妥当了。往后怎么样,我也就都不怕了。”
盈袖不住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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