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此刻想起师父,难言的愧疚,面对着萧长安,那面色也就冷了下来。
他这样步步紧逼,缠着绕着,不肯放手,让她委实觉得倦怠怨怼,她的心里堵得厉害,感觉都快要窒息了。
萧长安与她对视半晌,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神愈来愈冷,终于垂下眼敛,松开了手,将路让了出来。
“去吧!”他轻声道,“我回宫去了……”
苏青鸾应了一声“好”,向他点点头,上了马车。
萧长安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
苏青鸾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了车帘,道:“我拜别师父后,便去西关了,我们就此告别吧!”
萧长安“啊”了一声:“这么快……”
“我已是归心似箭!”苏青鸾回。
“那么,一路顺风吧!”萧长安抬头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来,眼底雾气氤氲,“顺便……帮我托个口信给平西王,有他在西关,我很放心,们也请放心,若是喜欢那里,便在那里安心住下吧!”
“谢谢!”苏青鸾扬起唇角,看了他一眼,放下了车帘。
马蹄笃笃,绝尘而去。
萧长安站在那里,一直一直看着,直到车声已渺,仍是盯着那条巷道发怔。
“殿下,就这么……让王妃……走了?”萧影结结巴巴问。
“如果离开,能让她快活一点,为什么不呢?”萧长安自嘲的笑,“如果本王的爱,是缚她的绳索,那么,放手,可能就是本王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萧影低叹一声:“那么,殿下,我们,回吧?”
“好,回……”萧长安点头。
然而,他嘴里应着,身子却动都没有动一下,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痴痴的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长巷,回忆的烟尘,在那长巷之中氤氲翻滚,他想着,笑着,黑眸之中,一滴泪,缓缓的坠落下来……
云谷。
得知苏青鸾要离开萧京的消息,白清寒惊喜异常。
自上次的“割肉”事件,以及萧长安要求他一手交“货”,一手放人的无耻行径,这位眼看就要登基的明王殿下,在他的心里,比起以往,愈往不堪。
变态,扭曲,偏执,疯狂,可怕,残忍……
在白清寒眼里,这位新帝,跟法明实在是一丘之貉,令人唾弃。
虽然最终,却是他除掉了法明,可这依然无法抵消白清寒对他的恶感。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不堪的男人,却让自己心尖上的丫头,神魂颠倒,倾心相随……
苏青鸾在宫中的这小半个月,白清寒可谓是倍感煎熬。
虽然苏青鸾时时拖人捎来口信,说自己一切安好,虽然她也亲笔写信给他,阐明误会,虽然她身边的婢女,也说萧长安对她很好,她在宫中并未受到任何苛待,但白清寒还是焦躁不安,数次想要进宫去抢人。
奈何,苏青鸾一封书信,就将他这念头掐灭了。
她不愿他以身赴险,亦不愿大萧再动荡,她的这份心思,他明白,她对萧长安的心思,他也清楚,经过这半月煎熬,他已经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他没想到,苏青鸾会选择离开萧京,离开萧长安,去往西关定居!
“青儿,……说的可是真的?”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了顿,又道:“他怎肯放过?他那样的偏执狂,该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吧?”
“应该不会!”苏青鸾想起离别时萧长安的眼神,缓缓摇头。
“那么……”白清寒看着她,枯寂的黑眸中,似是陡然亮起了两盏灯,光华流转,他轻声道:“那么,青儿,…………也不喜欢他了,对不对?所以才要离开的,对不对?”
苏青鸾抬头看着他激动又紧张的模样,心头酸涩异常。
从她被“劫持”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天过去了。
这二十多天,师父比起以前,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他一向是爱干净的人,可此时竟连胡子都没刮,头发更是乱蓬蓬的,身上白袍也染了污渍,他竟也不管不问,说话间,隐约有酒气弥散。
很显然,这一日,他又喝了不少酒。
在她进宫的这些日子里,他怕是没少买醉,生生将自己,糟践成这幅邋遢模样。
大萧朝堂生变,她担心萧长安受不住,跑去他身边陪他,可是,那个时候,她却从来就不曾想过,师父为她担心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见到她,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的说说话,便又只能看着她远离,心中又是何等煎熬难受?
她终究,还是不曾把他放在第一位。
她这一生,终究,是要负了他了。
“师父……”她涩声开口,“我的确是无意与他再续前缘,不过……”
不过,她也真的没打算,跟他……
只是,这话,要如何说?
看着白清寒开心雀跃,像个小孩子一样,苏青鸾的嘴张了又张,一时竟狠不心来,说出那绝情的话。
白清寒此时已经欢喜若狂。
他的小姑娘,终于想通了,终于不再那么痴迷执于那个不值得的男人,他真是太开心了!
这么久以来的抑郁沉闷,也陡然一扫而空。
“青儿,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啊,不管什么时候出发,都要等上几日,我要准备一下……”
“九歌,九歌……”
他欢欢喜喜叫,“去准备行李……”
“师父!”苏青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轻声打断他的话,“这次回西关,我自己就行了,不用师父相送!”
“嗯?”白清寒愣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一个小丫头,走那么远的路,我如何能放心?”
“师父,我不是小丫头了!”苏青鸾缓缓摇头,“我成过亲,后又和离,现在决意放手,接下来的路,我想……自己走……”
“自己走……”白清寒呆呆看着她。
“是,自己走!”苏青鸾轻声回。
“自己走……”白清寒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怔怔的看着她。
夜色幽深,他的眸光,却比夜更深更沉更重。
苏青鸾不敢抬头。
她怕看到他那沉甸甸的目光,会承受不住。
师父的心,那么炙热滚烫,她无以为报,只能日渐远离。
良久,白清寒哑声开口。
“青儿,还记得那幅夫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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