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利索,说写就写,一手护着楚玉生,一手执笔,笔走龙蛇,很快便完成诏书,递给王德笙,交于两位老臣手中。
“阿生,跟朕走吧!”元允帝转头看向楚玉生,“与朕,我们之间的事,这么多年了,也该做了了结了!”
楚玉生不说话,只是咕咕怪笑。
元允帝放开他一只手,将匕首交到他手上。
楚玉生自是不含糊,接过匕首,稳稳的搁在了元允帝的颈脉之上。
众人皆惊慌大叫,元允帝却是半点也不慌,面上反带着一种诡异的欣慰和快活,他弯下腰,将楚玉生背起来,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父皇!”萧长安嘶声叫,“您这是……疯了吗?”
“朕很清醒!”元允帝看着他,“朕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长安,不要拦着朕!们所有人,都不许拦着朕!否则,们就是叛臣贼子!朕会立时自戕在们面前!”
他以命相要挟,谁又敢乱动?
众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楚玉生这么走出去,一步一步,出了房间,出了皇城,最后,站在了皇城的前的广场之上。
这一路,楚玉生一直在笑,笑声如夜枭,惊悚难听。
经过苏青鸾身边时,他忽然探过头,瞪了她一眼,苏青鸾吓得一跳,差点摔倒。
白清寒忙伸出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楚玉生咕咕笑,“们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
他拧着身子,奋力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惜,绑得太结实了,居然动弹不得。
“不要跟着了!”元允帝走到广场中央,对着众人摆手,“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而朕,也该做自己早该做的事了!”
他说完,伸手在楚玉生身上摸索着,楚玉生再也伪装不了,开始破口大骂。
“萧景怡,这只怪物!又脏又臭的死怪物!我要杀了,我要杀遍萧氏皇族!去死!怎么不去死啊!”
他一开口,便是污水横流,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不管是该男人骂的话,还是女人骂的话,他一句也没落下。
众人听得羞恼异常,元允帝却跟没事人似的,只是回应着:“莫急,朕这不就去死了吧!这就死!”
他从楚玉生怀中掏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吃吃笑起来:“就知道会带这个……”
“震天雷?”萧长安嘶吼一声,就要扑过去,可到底还是晚了。
一声巨响过后,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被炸成碎片的尸体,在暗夜中燃烧着,两个人烧在一处,到最后,烧成一堆灰,也分不清谁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一声闷雷,打在人的头上,让人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次日萧长安便拿着那诏书入宫,以储君之名,代理国事,治丧,处理太平道不甘归顺的余孽等诸般事宜,基本上是忙得脚不沾地。
但便算忙成这样,他也不肯放苏青鸾离开。
以前他还只是一个亲王,便是那般霸道蛮横,如今已是大萧帝君,更是无人能奈他何。
元允帝在时,对两国使者多有忌惮,一直陪着笑脸,可如今萧长安为帝,他那种横货,才不会管那么多,自然不会因为白清寒的特殊身份,就放苏青鸾离开,这边准备着登基,那边却又着手立后,竟是要苏青鸾与他一起,入住紫宫。
对于这个宫,苏青鸾向来没有半点好感。
她是生性随性之人,在这萧京城里,都觉得规矩繁多,处处小心,令人厌烦,更不用说入宫为后了。
当然,她也更不想去做什么皇后。
然而,她不想是她的事,萧长安自要立她为后,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的。
她还有父兄仍在边关杀敌,自已不能前去相助,断没有道理给他们添乱。
更要命的是,眼下这乱子,她也是实在不敢添了。
若是只有她自己和父兄,她偷偷溜掉便是,萧长安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拿她和家人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派人追她寻她。
但现在有白清寒在,一切就不一样了。
若是知道她想逃,他必会倾力相助,他相助,便等同于北云南璃两国参与了大萧之事,这后果,就严重了。
苏青鸾明白这个道理,虽每日里怏怏不乐,却也只能默默忍着。
萧长安忙于国事政事,每日里虽不至焦头烂额,却也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元允帝就这么不管不顾,撒手西去,虽留下诏书,又有朝中重臣作证,可是,他这种去法,委实算不上光彩,其间缘由,萧长安自是得守口如瓶,一字不漏,对外只说是为法明这贼厮所害。
然而,这事实在来得太突然了,中间又有太多事令人生疑,偏又解释不得,朝堂之上,本就是人心浮动,到了这个节骨眼儿,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诸事繁杂,如同乱麻。
萧长安要止住这鼎沸之势,解开这一团乱麻,便只能夜以继日的应对着,而治丧之事,却也是迫在眉睫。
天气渐热,元允帝的尸身,是无论如何也久放不得的,可要下葬,却还得先释众人之疑,萧长安真正算是心力交瘁,短短数日,竟然瘦得形销骨立。
他本就旧伤未愈,如此劳累过度,身体自是吃不消。
见他如此,苏青鸾便愈发走不得了,别的事,她帮不上忙,可是,为他调理保养身体,却还是驾轻就熟,每日里精心熬了汤药送过去,他的日常饮食,也是由她一手包办。
她自然是最熟悉他的口味和嗜好,侍候起来,自然比萧影那些粗手粗脚的人更妥贴一些。
萧长安晚间埋头处理公事,待案上堆积如山的案卷逐一解决掉,这才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脚边有人轻轻嘀咕了一声,他一惊,遂恍然,是苏青鸾。
这几日,她一时在他身边陪着他,此时已伏在他案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极可爱,许是夜间觉得冷了,蜷缩得像只小猫一般,橙黄的光影中,连头发也是毛绒绒的,纤长浓翘的睫毛,遮住幽深清冷的黑眸,唇角微微扬着,那面上的神情,倒比醒着时还舒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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