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又催促起来:“姑娘还是快些随小的离开此处吧,这附近埋伏的人可不少,没准这会儿便已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盯上我们了呢。”
她摆摆手说道:“已经离得够远了,哪里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呢,让我再歇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
“跑不动便上车来!”前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巷口停着一辆,身罩着黑色罩子的马车,韩嵩站在车外,背靠着车厢,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这边,好似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似的,冷哼了一声。
孟旭老僧入定一般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只是面上肌肉时不时地抽动一下,瞟一眼韩嵩,又瞟一眼她过去的方向。
一见到韩嵩,她顿时觉得头大,原本是想找他的,可真正看见他本人,仍旧还是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仿佛她欠下了他几辈子的债没偿还一样。
那半大小子扶着她走过去,怯怯地问道:“将…将军每日都候在这里?”
韩嵩脸上一囧,黑着脸吼道:“滚!”
那小子缩了缩脖子,呼啦一下便跑得没影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韩嵩一直守候在此处?难道…他是想抓住自己交给楚畅?那怎么办?跑不跑?跑的话,找人的事情怎么办?不跑,会不会就是羊入虎口?
她胆怯得想转身就逃,但却迈不开步子,终于,她往那边挪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逃离的架势。
她提了口气,隔空说道:“韩将军,能否请你帮个忙。”
韩嵩却忽然冲了过来,捏着她一条手臂带着她往马车走去。
她吓了一大跳,用力去掰他的手指,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上车!”韩嵩咬牙切齿。
他恨她上次擅自悄悄离开如意馆,恨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恨她视线里的惧怕,甚至恼怒她这一声‘韩将军’。
她感觉手臂传来疼痛,很担心,若是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这条手臂是不是便要废了,于是,急忙很配合地努力爬上马车去。
韩嵩紧随其后,飞身迈上来,往她身旁坐下,冲车外喊道:“孟旭,如意馆。”
是去如意馆啊!她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她往旁边让了让,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委婉一些,说道:“韩嵩,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前些日子,守着欣苑的都是你的人,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当日进出过后宅西跨院的有哪些人。”
“怎么?丢东西了?”韩嵩脸色好看了一些,回头看着她。
这样被他看着,她没来由地脸一红,别过脸去,说道:“嗯,丢了两样东西。”
看她红了脸,又因她终于有求着自己的时候,韩嵩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嘴角渐渐提了起来,问道:“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查。”
有些兵痞,接到查抄,或是监守大户人家宅院的任务时,都很兴奋,进了大户人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空手而回。
皇上下旨监守欣苑时,他早就提防到了这个,事先便警告过手下,让他们约束那些兵痞。
但,总有一些有手脚不干净,悄悄顺一两样出去的。
“能不能让我亲自当面问?”她不敢对外人说出自己要找的具体东西是什么,尤其是楚畅韩嵩之流的,一旦让对方知道了,便会问更深层的东西,偏偏那些东西又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刚刚顺了点点的气,瞬间又冒了上来,韩嵩眉头一挑,狠狠地说道:“爱说不说。”
说罢,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假寐,再不理她了。
见他一副距人于千里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话,扭头望向车外的孟旭,心想着是否可以从孟旭口中探听一点消息出来。
韩嵩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再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不禁气恼,闷声道:“明日。”
她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明日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明日给她消息,还是明日再去查?她又不敢问他,怕惹得更多的不快,就不帮她了。
……
半个时辰之后,她和韩嵩出现在如意馆络敏的清晤轩外,远远地,便看见络敏坐在廊台上。
他一身素色细绢长袍,长发用丝带松散地束在身后,赤着双足盘腿坐在廊台上,腿上放着一张瑶琴,身旁燃着熏香炉,脸上显得十分清冷淡薄。
当他看到踏上门廊的两个人,忍不住露出诧异的面色,他没想到,她还会再到他面前来。
不管他有多么想要这个女人的命,但她跟他没有直接的仇怨,看到她本人,始终难以承受精神上的灼烧,他是想取了她的性命,却并不想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收拾了脸上的情绪,放下瑶琴起身迎了上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韩嵩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那里不方便,送她来你这里暂住几日,可别再像上次那样,让她跑出去了。”
他哪里知道,她上次离开如意馆,进宫闹出来的那些事来,原本就是络敏一手造成的,更没有想到,现在,络敏有多想要了她的命,还傻乎乎地将人送到他跟前来。
络敏抿唇,浅笑:“楮墨放心便是,再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事了。”
她看了过去,与络敏相视一笑,她心中对络敏存着感激,上次,若是没有他,凭她自己,想要进宫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听到他与韩嵩的对话,才知道上次进宫的事情,他还瞒着韩嵩的,所以,看到络敏,自然觉得亲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地走向他。
络敏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有一片刻的恍惚,撇开家仇不说,他并不恨她,看到一脸恬静的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
可一看到她身侧的韩嵩,所有的仇啊怨啊,自己过往的经历,曾经受过的屈辱,都浮现出来,恨意顷刻间便填满了整个心胸。
虽说那些,并非是韩嵩亲自加注到他身上的,但谁叫他是韩束的儿子,他就该承受同他父亲一样的罪责。
络敏强行压制住心中涌动着的纷乱的心绪,温和地笑脸相迎。
她冲络敏笑笑:“敏公子,又要叨扰你几日,给你添麻烦了。”
她那双坦诚、明亮的眸子,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别开眼不去看她,心中一再告诫自己:没什么可愧疚的,这本是这个世界欠自己的,只要杜绝她动摇凌霄复仇的信心,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更何况,杀了她,还可以将责任推到韩嵩身上,何乐而不为?!谁叫她运气不好,做了牺牲品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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