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浮生似梦》第一百零九章

    李绍和雷子两人纵马狂奔来到琳琅阁，小薰等在门外，一见到他们，立刻上前说道：“霓舞姐在楼上。”
    霓舞今日的神态实在吓着了她。
    李绍两三步奔向二楼角落里那间屋子。
    霓舞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淡雅的紫罗兰色衣裙，梳着个凌云髻，两侧各插了一支珠花，惨白的面上略施粉黛，点了朱唇。
    见他这样急冲冲地进来，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慰的微笑，她轻抬素手，斟满面前的酒杯。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厉声喝问：“欣斓在哪里？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他铁青着脸，两眼快要喷出火来。
    她突然放声大笑，笑里是满满的嘲弄和鄙夷，眼底却隐着一丝凄楚。
    她慢慢收敛了笑声，望着面前的酒杯，悲戚地问道：
    “猷之，你知道吗，一个人做了很长很长的美梦，忽然之间被生生地打断，并告诉她，她只是痴人做梦，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李绍倾身向前，捏住她的脖子，再次厉声喝问：“你把她藏哪儿了？”
    她忽地冷笑一声，“怎么？…着急了？”
    随即抬眼望着眼前这个几近癫狂的人，肆意地欣赏着他绝色的容貌，因着急而变得赤红的脸。
    她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行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告诉我，她在哪儿？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他压低声音，但语气依旧刚硬。
    “晚了，我不再想要什么了，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头来我连她的脚趾头都赶不上，何苦还要自取其辱。”她淡淡地一笑，又喝了一杯酒下去。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缓和声调道：“霓舞，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与她无关，你将她放了，我随你处置。”
    她仰天大笑两声，忽然收起笑容，面目狰狞地道：“那你求我啊！跪下求我！跪下！”
    他望着眼前这个几乎已不认识的女人，缓缓跪了下去，咬牙道：“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猷之！”雷子大惊，忙上前去扶他。
    他摆摆手制止雷子。
    霓舞也惊诧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忽然闭起眼睛仰天长叹，又忽地睁开双眼，懒懒地开口道：“你求我也没用，连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找死！”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眼中呈现出狼一般的凶狠戾气，腾地起身，伸出双手一把抓住霓舞的肩膀，直接将她从软榻上提了起来，怒吼道：“你再不说，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下地狱！”
    她反而安静下来，情深意切地盯着他痛苦挣扎的眸子，勾唇浅笑：“猷之，无需你动手，我不会让你沾上我肮脏的血，我自己送自己下去！”
    她的唇角慢慢沁出乌红的血来。
    “你……！酒里有毒？！”他没想到霓舞会这般决绝，竟用这样的方式向他宣示她的对抗，让自己背负一生的愧疚。
    他放下霓舞，转身一拳砸在墙上，煞白的拳面立刻渗出几缕血线。
    “猷之…？”雷子看着霓舞慢慢变色的脸，心中忽地有些不忍。
    他已心急如焚，霓舞却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喝下毒酒，想用自己的性命赌他一次怜惜。
    可她哪里知道，他此刻心中是欣斓的身影，满脑子旋转的都是上次寻到她时，见到的那双无助的眼眸。
    他几近失控边沿，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做不到。
    他跌跌撞撞走出琳琅阁，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他泥塑一般站在雨里，牙冠紧咬，忽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他漠然地用掌心擦去唇角的血丝。
    片刻后，雷子从门里出来，一眼便看到地上雨水晕开的血迹，愣了一瞬，低声说道：“霓舞去了。”
    雷子的话惊醒了他，他眸光一暗，淡淡地道了声“你留下处理后事吧。”便飞身上马，风一般地飞奔而去。
    不过片刻，他又转回琳琅阁，找到小薰，小薰正依着栏杆跪坐在楼梯口默默垂泪。
    他走到小薰身边，蹲下身问道：“从昨日到今日，可有陌生人接触过霓舞？”
    小薰正因霓舞的突然离世而悲伤难过，李绍的问话，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半晌才想起昨日夜里有两个生客来见过霓舞。
    “是两个怎样的人？”李绍双眸透出森冷的气息。
    “不像是本地的，口音和服饰都不同。”小薰努力回忆着。
    “好好想想，他们的服装到底哪里不同。”他的心迅速往下沉，心中似乎有了一些猜测。
    “他们的衣服都比较厚，腰上挂着弯刀，而且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梳着辫子头。”
    他面容顿时阴沉下来，眸光收紧，咬牙切齿道：“戎狄！”
    他起身往外走，雷子追上来，他冲雷子大声道：“通知阿正千叶他们，往西北方向追。”说罢，跳上马，疾驰而去。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很黑，头部传来轻微的疼痛，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没摸到大的外伤，只摸到干结了的血痂，大概是已经愈合了吧。
    记得遇袭当时，她明显感觉到了骨裂般的疼痛，而且有血液喷涌出来。
    外边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吱嘎’声，她撑起半身，前额不经意‘咣’地一下撞在了木板上，她跌了回去。
    仔细听了片刻，发现外面除了车轴声以外，再无其他声响了，看来，自己方才的动静并未引起外面的注意，或许是根本不会在意。
    她仔细摸索着这个狭窄的空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长条形的木柜里。
    她用手叩了叩上下左右的木板，发出‘叩叩’的声响，感觉还很厚实，什么东西会是这个形状？
    鼻子里忽然嗅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她有些恍惚，忽地想起顾红云去世后，她棺材上散发出来的便是这个味道，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口棺材！
    她立即被这个发现给吓了一大跳，自己在棺材里！？
    为何会在棺材里？莫非自己先前已假死？或者…是被故意装扮成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