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中间人》第395章：暗黑方案

    凌晨时分，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的潘浩和童雅兰相约见面。
    美女同学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番心理煎熬。见到潘浩，她本能的想要宣泄情绪，却被他及时劝住了：“天大的事情咱们一起想办法，哭可不能解决问题啊！”
    童雅兰尴尬一笑，很快便娓娓道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足够震撼：“乐泰有问题！有大问题！”
    潘浩心头一凛：作为眼下各路媒体大肆宣传的新药，同时也是天阳招商引资工作的一大硕果，这东西要是被曝出问题来，绝对算得上是大新闻！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问道：“是质量问题么？工厂的生产监管有漏洞？”
    童雅兰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是根上的问题！这种药在国外根本就没通过临床试验，我们是修改了数据后，才在国内通过了审查，并且还利用了本地监管的漏洞，最终促成了产品的投产下线！”
    此话一出，潘浩直接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堂堂国际制药巨头，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种缺德事来？
    只听童雅兰继续说道：“乐泰这个产品，集团投入了很多资金研发，经过多年努力后，依然没法通过最终的临床测试，部分试药者会有极小概率出现心力衰竭，进而导致生命危险！在制药领域，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安全范畴，在国外是绝对没法过审的！
    “因此集团不得不把项目暂时搁置，并且命名为318方案，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机会重启，为集团挽回巨额的损失。很不幸，由于我此前的工作失误，集团高层向我施压，迫使我做出了错误决定，开始在新工厂重启了这个方案……”
    说到这里，童雅兰万分内疚的看了潘浩一眼，幽幽叹道：“虽然我通过执行318方案保住了工作，成了集团里的红人，甚至在今天成为风光无限的新闻人物，可是越是这样，我这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潘浩，知道吗？在这个方案里，乐泰在很长一段时间只会在国内销售，相当于是要利用国人来做免费的试药员，进而对我们的产品改进提供样本数据！
    “这么做，很可能会导致成千上万的患者因此加重病情，甚至不幸丧命！虽然我们集团里的一部分高层认为这个风险可控，但我却越想越不放心——如果哪天局面失控，这些患者的安全谁来负责？”
    听了童雅兰的讲述，潘浩后脊发凉，愣了好半天才喃喃道：“老同学啊，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些，早干嘛去了啊？”
    尽管童雅兰说得已经足够郑重其事，但问题的严重性却远非语言能够描述！
    首先，跨国公司竟然将有安全隐患的产品堂而皇之的在国内投产上市，这一旦曝光出来，绝对是国际性的丑闻！
    另一方面，天阳当地的监管部门显然存在工作疏忽，才会让辉然制药找到漏洞，成功蒙混过关。因此事件一旦公之于众，还会引发另一场连锁反应，最终伤害到天阳市府的公信力。
    最后，潘浩出于私心，难免会对老同学感到担心：眼下她已经铸成大错，虽然现在是她主动报料，但到头来她肯定脱不了干系，没准还会招来一场牢狱之灾……
    短时间内，潘浩想了很多。身为媒体人，他当然本能的对揭露这类内幕感到兴奋；不过在经历了此前的舆论风波后，他又多长了个心眼，考虑问题也变得更加务实。
    这天晚上，潘浩和童雅兰彻夜长谈，循循善诱的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内情套了出来。
    这既是对公众负责，也给童雅兰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发泄渠道。等到把所有内幕抖搂干净，她长舒了一口气，讷讷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为提供一个独家新闻，也算是我留给老同学最后的一个念想吧！我这就去公安局自首去……”
    潘浩叫住了她：“先等等！这个新闻，我可没打算直接就这么发出去！再说了，出了这种事，就算到公安局去，也不见得能顺利自首，明白吗？”
    童雅兰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潘浩却没法向她解释更多。在他看来，如今何朝阳以及整个天阳市府把这个工厂看得如此之重，童雅兰现在找到警方去说这些，还真不一定能得到重视。
    有鉴于此，潘浩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入职媒体以来，他终于有机会要写他的第一份内参了！
    所谓内参，即时内部参考的缩写，指的是媒体从业者将一些不宜公开的事件记录下来，上呈给有关领导决断的文案。
    整整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潘浩在童雅兰的协助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
    这份内参文件，最终赶在下班前由潘浩亲自送到了省委大楼，递到了李尚清的手里。
    这是一份曝光出来后可能会引发全球关注的舆情，他选择交给宣传主管一把手李尚清自然没错。
    神情凝重的看完文件，李尚清赞许的点点头：“潘浩，这么处理是很对的！这么重大的事件，如果直接曝光出来，一定会引发强烈的舆情反弹，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利用，影响社会稳定。”
    潘浩领受了赞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李部长，咱们接下来会怎么办？这个药物已经投入市场开始销售，一旦有人服用，就意味着可能会出现危险，那可是人命关天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说出手干预刻不容缓。
    李尚清点点头：“是啊！事发突然，我要立刻上报省委，看看能否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维护舆论稳定，又能切实有效的断绝隐患。”
    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李尚清一边冲他招了招手：“最了解情况，得跟我一起来才行！快跟上！”
    就这样，潘浩得以平生第一次坐在省委班子的会议室上。在座的便是全省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几个人——除了何朝阳刚好下区县调研暂时无法到场外，几位常委都到齐了。同时参会的还有省食药监管部门的负责人。
    “咱们的工作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在命人分发了潘浩的内参复印件后，大领导黑着脸低吼着，“如果不是人家主动交代，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如果出了难以挽回的后果，有谁能负得起责？”
    大领导的每一句质问，都让在场众人心有余悸，尤其是主管食品药品生产监督的领导，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好了，追责的事情我们下来再议，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大领导拿出了务实的态度，“同志们应该很清楚，这两天媒体都在大肆宣传这件事，把它当成了一项功绩歌颂，如果我们贸然勒令召回产品，难免会引发市场恐慌，也会给外界造成一种我们粗暴对待投资者的印象……”
    大家都看得出来，一心想要发展经济的大领导，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发展大局。
    可如果不通过行政命令干预，对产品实施召回，又怎么能阻断问题产品对老百姓的影响呢？一时间，会议陷入了僵局。
    一番议论后，纪委书记颜正浩忽然发言：“同志们，我这边有个情况需要反映——说起来，这其实是一个巧合。纪委和组织部最近正在对个别干部进行调查考核，针对何朝阳同志，我们也有设计。”
    他略显尴尬的摊了摊手，续道：“在乐泰首批产品下线仪式当天，我们安排了一份匿名举报信，投放到了天阳食药监局，举报部分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我们这么做，正是想看看天阳方面面对政绩与问题，到底会如何选择？”
    “何朝阳是什么反应？”大领导好奇插话问道。
    颜正浩撇了撇嘴：“在我们的计划中，他至少会安排在仪式之后尽快启动排查工作，不过很遗憾，到现在为止，这份举报都还被搁置着，看来是已经被他遗忘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大领导听得更加气愤，对何朝阳的印象顿时跌倒谷底。他痛心疾首的感叹：“但凡他尽职尽责一点，咱们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列席旁听的潘浩也在心里嘀咕：看来何朝阳这官是升不成喽！说起来还真是命，好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他要是认真一点，没准还能误打误撞的立一大功，现在好了，不仅立功没立成，反倒落了一身的麻烦！
    想到这里，潘浩倒是忽然来了灵感，忍不住发言道：“各位领导，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领导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异样，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潘浩倍受鼓舞，朗声道：“既然何书记忘了举报的事，不如就让我来再提醒提醒他吧？”
    在座的都是人中龙凤，一听潘浩这么说，纷纷露出欣慰神色，知道问题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