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算命测吉凶,三分靠蒙三分靠哄,三分靠揣摩人心,最后留一分真本事,显得神秘莫测,既能引起对方的好奇心,又能给自己留好退路,免得砸了招牌。
天底下的术士大都如此,有些人笃信,能借机飞黄腾达,也有些人被坑得倾家荡产,历史上那些乱臣贼子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凝神静思的秦欢,感应到卷轴上面正浮现出一行行文字解释。
“那就是骗子咯?”秦欢暗暗不耻道。
卷轴解释道:怎么说呢,比骗子要上档次一点,毕竟人家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碍于怕遭天谴,才不敢胡乱出招。
秦欢想了想,心里随口问道:“那杜云生呢,他好像不太怕什么天谴,居然敢给天意斗,妄图改写他们的命运!”
卷轴停顿半响:什么是天意?
秦欢思量间,暗暗说道:大势,人心,执念,周遭环境和人物推波助澜,所有东西合起来,使得你不得不走向某一条路。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每个人都有所图,必然就会产生冲突,也就是不可控因素。
种种因果纠缠在一起,就形成了天意,或者说是命数。
他不是上天产生的,而是无数人的欲念,织成的一张大网,时间越是久远,这张网便越是牢固,从而束缚住了万物生灵。
卷轴听罢赞赏道:你比他看得明白,洗心革面没有白来,但你要记住,越是看得透彻的人,往往越是容易被命运所操控。
世间万物都有其灵,某种存在一旦被所有人都认可,它渐渐就会具备自我意识,并秉承最初的执念,一直将那条规矩执行下去。
这就是天意,它无处不在,你可以把它看做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它拥有绝对的公平和理智。
道家的太上忘情篇,就是从中参悟而出,天地不仁,一视同仁。
秦欢睁开双目,眼神微微一惊,心底喃喃道:我有很多疑惑,一直想问你,但却抽不出时间来。
卷轴道:真相要你自己去寻找,旁人告诉你的,只是他以为的真相,你若不能亲眼目睹,你便永远无法看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去年八月到今年二月,已经整整半年时间了,这半年来每天都在经历大大小小的困难。
“那么,接下来我真的会如李布衣预测的那样,遭逢劫数么?”秦欢随即在心里问道。
卷轴道:李布衣我没听说过,应该是千门近年来新出现的能人,他的占卜测算,你可信可不信,有些事情就算他不说,你仔细想一想也能看明白,他之所以假他人之手传讯给你,不过是讨个顺水人情而已。
说穿了,那些人都还在观望,他们在进行一场豪赌,看不到你的能力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选择站队的。
当然在此之前,某些人或多或少会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既不会引起旁人的猜度,也不会被你牵连,还能换得你的好感,如此两全其美的手法,一向都是千门的作风。
“那他娘的还真够操蛋的!”秦欢撇嘴冷冷讥讽一句,看了眼躺在他旁边椅子上打瞌睡的龙璃。
灿烂的阳光洒在少女嫩瓷一样美丽的脸上,泛出淡淡的光泽,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让人内心产生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秦欢咽了咽口水,连忙收回视线靠坐下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她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秦欢皱眉询问卷轴。
卷轴道:没看出来,总之你要多提防一点这姑娘,当心被她耍了。
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耍我!秦欢冷冷一笑。
沈玉楼走了,沈宅遭逢剧变,割鹿刀也找到了新的主人,按理说秦欢与沈家之间的恩怨已经告一段落,可冥冥中总有一层阴影,无时无刻地笼罩在秦欢周围。
他们在蛰伏等待,等待某个机会到来的那一天。
索性闲来无事,秦欢便静下心来好好与卷轴讨教:“关于下游鲛人之事,我一直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卷轴解释道:此事已经快要浮出水面,一旦无双城的后人找到水底墓,事关几百年前无双城的一件大案,必然会被重新掀起,这江州将难以平静,你要早做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此事还会牵扯到我?”秦欢愕然道。
卷轴解疑道:你干了什么忘了么,你跟段玉两人差点打死那个看守水底墓的鲛人武士,以那些异族的心性,他们岂会不找你寻仇。这段时间,你蛟龙帮的人前去捕杀水怪,可没少吃亏。
秦欢皱眉担忧道:“这的确是个隐患,但愿那水底下的鲛人不多,若是各个都像那日遇到的鲛人那般,皮糙肉厚耐打,那问题就大了。”
卷轴接话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掉的,在此之前你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我感觉你体内第一层气海已经稳固,今夜便抽空以先天功引出你体内潜能,看能否借助三阴冰魄残留的效力,将第二层气海铸成。
秦欢微微一惊,暗自欣喜一番,与卷轴道了声谢。
卷轴忽然提到:对了,还记得你跟段玉打跑鲛人,抢回来的那件鱼鳞袍么?
秦欢点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卷轴道:去找出来,拿去铁匠铺让那铁匠瞧瞧,那玩意儿很是不简单。
秦欢听罢连忙起身,复又放轻脚步一溜烟跑到门口,回头看了眼,龙璃还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他便松了口气,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木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躺在椅子上的少女,睫毛颤了颤,嘴角泛出一丝微笑。
……
来到街上,正走了几步,便见段玉带着丁瑞和几个手下,拧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儿,从一个铺子里走出来。
众人瞧见秦欢走来,连忙止住嬉笑之色,目光敬畏地望着秦欢,一一拱手打招呼行礼。
段玉把手里的礼品盒子塞给丁瑞,来到秦欢面前,微笑道:“怎么有空出来转转了?”
秦欢见他忙着置办婚宴,也不好硬拉他去做别的,不然会显得自己这个当老大的不近人情。
便若无其事地说道:“随便走走,你忙就行,不用管我。”
段玉认真道:“晌午忙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办就吩咐我一声。”
他一番好意,秦欢也不好直接回绝,免得这小子又心生间隙,以为自己不信任他。
如此秦欢便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找找几月前咱俩从鲛人身上抢回来的鱼鳞袍,看看有何出奇之处。”
段玉怔了怔,回头看了眼那群手下兄弟,面向秦欢低声道:“抱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之前小蝶来苦海镇游玩,我带她观赏那件宝物,她看了之后很是喜欢,我,我想讨她欢心,便私下做主,送给她了。”
说罢,他抬眉小心翼翼地去观察秦欢表情变化。
秦欢眉头微微一拧,舒展开来笑了笑,拍怕他肩膀,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就当是聘礼了,你先忙吧,我随处走走。”
段玉松了口气,还以为秦欢会因此发怒训斥他一番,没想到秦欢却啥也不说。
“那,那我先去忙了。”段玉显得有些局促,扬手指了指。
秦欢笑着点点头,目送段玉带着几人拧着大包小包地朝居所方向走去。
有意思,鱼鳞袍居然被金小蝶拿走了,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借段玉之手拿去,她便如此断定我不会为难段玉么,还是说她盼着我跟段玉之间发生点什么?
秦欢虽然是在笑,眼中却泛出一抹寒意。
这一幕落在卷轴眼里,卷轴遂即提醒道:树大要招风了,你长时间不理帮务,全是由段玉一手打理,这小子又死心眼儿偏偏看上了无双城的后人之一,只怕将来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秦欢皱眉不语,转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走了片刻,秦欢释怀道:“送就送了,没什么舍不得的,他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
没了鱼鳞袍,再转悠下去也是徒增无聊,逛了一会儿街市,秦欢便独自回了住所。
回来时院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布绸挂在屋檐下,墙壁和房门上都贴着喜字,一些街坊邻居家的妇人带着孩子来帮忙筹办婚宴,还请来了一群戏班子在搭台。
好在庭院改修后还算宽阔,人来人往的也没显得多么拥挤。
望着周围忙碌的人群,秦欢心道:看来段玉对婚宴一事的确花了很多心思。
乔三月站在院中督促,两个丫鬟候在他身旁,给前来祝贺的客人端茶倒水。
龙璃还躺在椅子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人的举动。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秦欢背着手行至木廊,朝东南角的木楼走去,沿途那些请来的佣人都一一行礼问好,秦欢不断点头回应,脸都笑得快僵硬了。
龙璃望见秦欢走过去,招呼也不与她打一声,嘟了嘟嘴,便起身拧着裙摆,快步朝秦欢追了过去。
前脚行上木楼,本以为可以清静一下,便听见楼梯传来一阵嘭嘭的脚步声。
秦欢停在木桌前回头看去,身着白裙的龙璃跑上来,也不管秦欢乐不乐意,便肆无忌惮地打量木楼布置,走来走去一圈,这里瞧瞧那里摸摸。
秦欢解下割鹿刀放在桌上,倒了杯凉茶抿了一口,目光随着那道倩影移动:“找我干什么?”
龙璃站在墙壁的字画下方,扭头看向秦欢:“这里我不能来么?”
秦欢皱眉脸色稍显不悦:“你喜欢旁人随意进你闺房么?”
龙璃摇摇头,微笑道:“你们男人也在乎这个么,我听说那些男人很喜欢女人往他们屋里跑啊!”
反将一军有些憋屈!
秦欢坐下来随手取出印记空间里面的布绢,铺在桌上又叠起,淡淡道:“那要分什么样的女人,你这样的,我可消受不起。”
龙璃本来只是好奇一问,没想到秦欢却如此回答,她俏脸一红,狠狠瞪了眼秦欢,语气微冷道:“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女人,我接近你是因为你跟我哥哥是好友,你若是再敢出言轻薄与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欢瞥了她一眼,嗤笑道:“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打得过我吗?”
龙璃抿了抿嘴,冷哼一声,甩袖气冲冲地跑下楼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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