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青年只是看着中年壮汉,没有吱声。
“这么说来,你这一辈子都将在这监狱里度过的了。”
中年壮汉说到这里,“嗨”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监狱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眼镜青年仍没吱声,这时,中年壮汉蹲下身来,低声说道,“兄弟,我们策划了集体逃狱,你参不参加?”
“集体逃狱?”
眼镜青年问道。
“嘘!”
中年壮汉马上用手指竖在嘴边,向眼镜青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问道,“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干?”
“兵哥,你们干你们的,我不参与。”眼镜青年摇头拒绝道,随即站了起来,往院子中央走去。
不过他没走两步,便被跟随兵哥的家伙给拦住了:
“丁杰,兵哥看得起你,才叫你跟我们一起干,你可别不识抬举。”
“他不干算球了!”兵哥对那手下小弟说道。
丁杰看了看兵哥,然后走到一边去了。
“兵哥,是不是得教教这家伙些规矩?”
其他人走了过来说道。
“不用,这些事不用强求的。”兵哥很是有自信地说道。
这位被称为兵哥的,本名叫秦宗兵,他裹了一伙子人,在这监狱里称王称霸,谁要是不听他的,他会让你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丁杰回到他那小小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地铺上思考着刚才兵哥所说的那些话。
他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参与了一起绑架案。
本来他不是主谋,可是为了兄弟义气,他承认他是主谋,把主要的责任都揽在他的身上。
当时,那些兄弟伙承诺他,他们会经常来看他,给他打理疏通各个关节,让他在监狱的日子过得好,而且他们还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可是在他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被判了无期徒刑,关在了这平西监狱,他的那些兄弟伙一个都没露面,更别说要跟他打理疏通各个关节的了。
这时的他才知道,那些所谓的义气,其实是一文不值的。他不由得想到了大家爱说的一句话,朋友是拿来出卖的。
现在的他可是对这句话感受最深刻的了。
这次兵哥主动找他参与集体逃狱,他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多人想逃出去,除非是发生暴动。可是狱警手上有枪,他们即便是暴动,也很难逃得出去的。兵哥不会不考虑到这些的,可他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这可是他搞不明白的。不过,他也真的不想在这里面呆的,既然大家都愿逃,那就逃呗!对他来说,逃出去了自然好,逃不出去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无期徒刑的了,也没法再跟他加刑的。
到了吃饭的时间,丁杰拿着盘子去打饭打菜。
他在这里面呆了两三年,每天都要喝那难以下咽的芋梗汤,吃那一颗油腥子也见不着的白菜,说是白菜,其实是青菜,因为全是青色的。
他猜想,这些菜,应该是从菜市场搜集来的,在外面,只能拿去喂猪,而在这里面,却是拿来喂他们这些人。
谁叫你要犯罪呢?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大家都拿着盘子,排着队,看起来秩序井然,好像很守纪律,其实这也是因为有狱警在一旁看着,谁要是不守纪律,可是得吃他们手上那电棍的,只要那电棍碰到你身上,你就得瘫到地上十几分钟,即便爬起来,整个人的身子也是软的。
丁杰来得晚,站在了队伍后面。
他看见秦宗兵在一边吃起饭来了,便走了过去,坐在秦宗兵的旁边,低声说道:“兵哥,我愿意参加。”
秦宗兵点了点头,说道:“到时我们会通知你。”
丁杰听了,排队打饭去了。
这座监狱副典狱长叫汤钦翔,四十一岁。作为一个男人,到这年龄本该是发福的了,不过汤钦翔却没有,还是那样干瘪干瘪的,像晾干了豆角。
这也许是他工于心计的缘故吧,他的那小眼珠,就像算盘珠子,每天都噼里叭啦地打着,好像是时时都在算计着什么。
算计着什么呢?这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
其实,他是在算计着典狱长唐洁然。
在年前,他就听说唐洁然要调走的,那时的他走路都在哼着小调。因为唐洁然调走了,他也就顺理成章地由副转正了。
他可是在这副职上呆了很多年的了,这么多年来,唐洁然一直压着他。更让他窝火的是,唐洁然这家伙就跟那姜太公钓鱼一样,稳坐钓鱼台,好像从来没打算要挪个地方。
人们说,树挪死,人挪活。可他就是不挪,似乎要在这位置上一直坐到退休。
而汤钦翔的年龄比唐洁然小不了一两岁,等唐洁然退了休,他也该退休了,到时也就没机会转正的了。
总算是老天开了眼,把唐洁然调走了,这下自己可是能在典狱长这位置坐好些年的了。
然而,汤钦翔高兴了一阵子,却是猪咬尿脬——空欢喜了一场。
原来唐洁然不愿调走。
因为他调上去了,明是升了官,暗地里,那官却是没有实权,只是个闲职,自然不如典狱长实惠的了。
这可把汤钦翔气得要死,如果不是怕杀死偿命,他真的会把唐洁然给杀了。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洁然坐在这典狱长的位置不挪窝啊?他得想个法子把他给赶走才行。于是他天天都在转动脑筋,想着法子。
没曾想,连上天也帮他,就在他想来想去,想了多年都没想出好的法子来时,一个电话却帮他搞定这件事了。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汤钦翔对着门口喊道。
推门进来的是秦宗兵,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跟汤钦翔进行了一下眼神的交流,随后走了出去。
就在秦宗兵出去没一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
在汤钦翔叫了声“进来”后,走进了一名狱警。
那名狱警进来时,顺便把门关上了,随后走到汤钦翔办公桌对面。
汤钦翔极力稳定他的心情,随即对那狱警说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那名狱警回答道。
“很好。这件事可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你我这吃饭的家伙都会除脱的。”汤钦翔叮嘱道。
“我办事你放心。”狱警说道,脸上暴露出满满的自信。
“很好,这件事办成了,我一定会升你的职。”汤钦翔许诺道。
唐洁然去市里走了一遭,他这可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他知道市里要调他上去,到一个闲位置去养老。他是一千个不愿意,他当这典狱长,那可是个实权派人物,他才舍不得走的呢。
而要不走,自然得去活动活动,动用自己的关系,撤回这调令,让自己仍然当那典狱长。
结果令他满意,说是把调令撤回来了。他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到平西监狱来。
平西监狱的大门口,随着吱吱呀呀的叫声,一道铁门打开了来。
守门的狱警看着停在门口的运菜货车,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问道:“怎么换了人,不是老黄来送菜了呢?”
开车的师傅是位胖胖的中年人,脸上含笑地说道:“我临时顶替老黄一下,老黄家里出了点事,他急着赶回去了。”
狱警听了,也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将车辆放行了进去。
监狱里的犯人看着车上青色的大白菜,都在那骂娘。
“妈的,连那些拿来喂猪的老叶子都拉来跟我们吃,还把不把我们当人持了?”
有狱警冲着秦宗兵喊道:“秦宗兵,找几个人来卸货。”
秦宗兵对他身边的几个人偏了偏头,于是这十几个都跑了过去,帮着把车上的菜卸下来。
而在这十几人里,自然有丁杰。
这十几个看起来很是卖力,好像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实际上却是一点儿也没使上力气,所以说,他们那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狱警见半天都没卸下点菜来,不由得催促道:“你们倒是跟老子弄快点,像你们这么弄,弄到明天早上都弄不完的。”
“章教官,你看我们够努力的了。只是我们天天吃这青白菜,我们的脸都给吃青了,我们实在是没力气啊!”秦宗兵对那名催促他的狱警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监狱亏待你们不成?”章教官变了脸色说道。
“不不不,我可没这意思。你们对我们好,那可是没得说的。”秦宗兵忙说道。
就在他说完这话时,脸上浮出吃惊的神情,大声说道:“章教官,这下面的白菜全都烂掉了,这还能吃吗?”
说着,秦宗兵举起一棵烂掉的白菜,脸上显露出难闻的神情。
章教官看了,赶紧爬到车上去,看见那车里剩下一大半全是烂掉了的大白菜,那臭味熏得他脑晕。
章教官从车上跳将下来,冲着驾驶室里的司机嚷嚷道:“你下来看看,你这车大白菜拉去喂猪,猪都不会吃的,你怎么拉到我们这里来了?”
那司机听了,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这些大白菜,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拍了拍脑袋,说道:“肯定是菜场装货的工作搞错了,把拉往你们这里的车,当成拉往猪场的车了。”
说到这里,司机掏出了一包洋烟,硬塞到章教官的兜里,脸上含笑地说道:“对不起了,章教官,这都是我们菜场的错。我这就把菜拉回去,让他们重新装菜,一定要装最好的菜过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