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骑马的人在道路边的树林里探头探脑的向大路上看着。
这片树林的地势颇高,所以从这里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情景。
这几个人身上的服饰各自不同,有的人很坦然的把主人家的纹章露在外面,有的则遮遮掩掩显然不想被别人看到。
而且虽然聚在一起,可他们之间似乎也多多少少的相互疏远,有些甚至还隐约露出敌意。
“怎么还没有来?”一个人似乎因为不耐烦对熟识的朋友问。
“不可能那么快的,听说公爵是要带着马德里人向巴里亚里多德进军的。”回答的人看了眼在马上也翘起身子向远处不停探望的同伴摇摇头“我家老爷说这可是大事,肯定不会那么随意的。”
“可是不是说已经出了马德里了,”之前问话的人不耐烦的说“那位公爵为什么不只带军队呢,带着一大群平民每天能走多远?”
听了他的抱怨,同伴只是耸耸肩,对贵族老爷们的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很懂,至于那位公爵为什么要自找麻烦的带着一大群看上去的确没什么用处的普通平民,这也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
这些人都是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派出来探听消息的,因为听说罗马忒西亚公爵已经公开宣布进军巴里亚里多德,其中一些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开始考虑在一边应付斐迪南的同时,一边是不是该“喜迎王师”了。
这种看似两边下注的把戏对贵族们来说并不困难,而且他们相信即便是斐迪南也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远处的地平线上蔓延起了一片淡淡的烟尘,这些人立刻骚动起来。
他们知道那应该是大批的队伍才会引起的变化,而且算算探听来的消息,马德里的队伍也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
从马德里出发经过塞戈维亚渡口,然后从对岸登陆向巴里亚里多德前进,这段路上除了因为渡河有些困难,沿途还算平静。
在那个叫黑潭村的附近,亚历山大授命由马德里主教主持,举行了一次简短而又肃穆的安魂弥撒。
整个过程虽然因为是在进军途中简化了不少,但是却弥漫着浓浓的悲哀与沉重。
作为卡斯蒂利亚王子和胡安娜的表兄,亚历山大在弥撒之后进行了简短的演说。
他没有大段的引用圣经或是回顾历史,因为这会让下面那些平民因为听不懂而完全不知所谓。
他只是愤怒的质问“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胡安娜会放弃她的王位逃离巴里亚里多德?
为什么她会遭遇这样的可悲命运?
为什么自从登基之后,人们几乎从未见过女王履行她应尽的职责?
还有为什么这样的噩运会降临在他可怜的表妹身上?
一个个的质问引起了马德里人的共鸣,人们大声回应,跟着发出愤怒的质疑。
当然面如如此的怀疑,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质问,于是民众被点燃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去巴利亚里多德!”
人们开始呐喊起来,即便是一些原本只是想到女王殉难的地方来凭吊一番的人也被这愤怒感染,跟着大声怒吼起来。
亚历山大从马德里带出的军队并不多,除了要确保在自己离开后依旧能够牢牢的控制这座城市留下的军队,亚历山大还把贡萨洛落在了马德里。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让亚历山大多少还是很满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倾向于在卡斯蒂利亚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第二次王位争夺战争,那样不但势必将影响以后西班牙的统一,更可能会给其他国家趁机插手的机会。
葡萄牙的国王们始终对称霸伊比利亚抱着幻想,虽然一直以来葡萄牙都被卡斯蒂利亚死死的压制着,但只要有机会他们总是要这个强邻发起挑战。
这从当初葡萄牙积极插手伊莎贝拉与胡安娜的争端就可以看出,而曼努埃尔的野心丝毫不比他的那些前任稍逊,甚至更加强烈。
这也是为什么亚历山大不惜抛出新大陆整块肥肉,把葡萄牙人的目光引向了大洋,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卡斯蒂利亚必须在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之下尽量和平的解决王位过渡,这也是他和箬莎在塞维利亚会战胜利之后却一直迟迟没有向北方进军的原因。
这固然是因为贡萨洛的军队虽然惨败却实力依在,这不能不让他们担心,可能会遭到可能会被切断退路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这可能会引起卡斯蒂利亚人的反感,以至引发全民的反抗情绪。
一个依靠外国势力试图夺权的王子总是不被人喜欢,那样在很多人眼中他和斐迪南之间的争夺就不过是纯粹的争权夺利。
贵族们会依照形势决定该投靠哪一方,普通民众会因为厌恶战争而袖手旁观。
而斐迪南因为拥有正统继承的优势,无疑占据着很大的主动,这可不是亚历山大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才决定冒险独自北上。
不过这看似冒险的举动,在亚历山大自己看来,其实还是很有把握的。
因为他知道贡萨洛最后会怎么选择,而贡萨洛的决定则直接影响着马德里人。
现在看来一切还算顺利,亚历山大并没有带太多的军队,相反跟随他进军巴里亚里多德的平民却要多得多,而且这个趋势还正在逐渐增长。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很多地方已经得到消息的民众纷纷加入了这场“和平进军巴里亚里多德”运动。
这其中不乏一些地方的士兵和底层骑士,贵族和商人,有些地方甚至整队的军队也加入其中。
按照亚历山大发出的公开宣言,这场进军是和平的,他们只是要为女王的遭遇像巴里亚里多德讨要一个公正,这就让这场进军本身与所谓叛乱,夺权清晰的区分开来。
至少对于平民和很多普通小贵族与骑士们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这是一场注定可能会拖延时间很长的进军,虽然从马德里到巴里亚里多德的道路还算畅通,但是这支没有什么纪律约束,更是因为随着前进越来越壮大的队伍走走停停的,以致要比预想的时间长得多,队伍才来到距巴里亚里多德几十法里外的库埃利亚尔郊外。
不过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关于这支和平进军队伍的情况早就为贵族们所知,同时因为城里发生的变故,原本已经摇摆不定的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开始纷纷打起了各自的盘算。
有些人悄悄的派人出城,他们想要知道那位公爵究竟有多少把握可以成为巴里亚里多德的新主人。
而另一些人虽然表面不为所动,可以密切关注着不住变化的局势。
特别是在两天前巴里亚里多德发生了由平民爆发的围攻王宫的变故之后,巴里亚里多德的局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谁也说不清那些平民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们从四面八方聚向王宫,当不得不出面的贵族们先是矢口否认,之后又不得不被迫承认女王的确已经殉难之后,人们开始呐喊着要找出凶手为女王报仇,接着就渐渐的变成了要斐迪南公开向卡斯蒂利亚王室交出权力。
这些要求瞬间震动了那些贵族,他们意识到这聚会已经从简单的为女王致哀变成了一场随时都可能演变为暴动的逼宫,这样不论是否对此暗暗窃喜的贵族们都不禁胆战心惊。
他们知道这样一场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因为愤怒已经蒙蔽了理智的暴动一旦发生,就会变成一场彻底的混乱,那个时候作为贵族他们谁都无法幸免。
这一刻贵族们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开始调动军队试图镇压那些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暴民的平民。
巴里亚里多德的形势骤然变得气氛紧张起来,民众们既悲哀又茫然,既悲哀又彷徨,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相信谁,更不知道当那些贵族向他们纷纷作出许诺时是否应该就此收手。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队队全副武装士兵的出现让原本不知所措的民众瞬间恐慌起来,人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开始有人悄悄逃走,而原本还算和蔼的贵族们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民众很快被驱散了,在这期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流血事件,这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和骚乱,不过贵族们至少算是松了一口气。
局势看上去似乎被控制住了,但是宫廷里的形势却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开始向斐迪南施加压力,他们虽然同意而且也参与了镇压外面的民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借此机会向斐迪南证明他们的作用。
即便是那些与斐迪南平时关系密切的贵族也在这个时候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或者说这种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卡斯蒂利亚贵族要求斐迪南公开许诺不会染指卡斯蒂利亚王冠。
这个要求彻底激怒了斐迪南,他重申当初在伊莎贝去世时他已经公开表示支持他的女儿胡安娜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这让他觉得如果再次做出这样的许诺是对他的侮辱。
而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却显然不同意他的这个说法,他们认为那只是他对胡安娜的许诺,随着胡安娜夫妻殉难,如今所有人面临的是卡斯蒂利亚的王位空悬!
这注定是一场双方都没有撤退可言的战斗,斐迪南如同一头困狮般死死守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地,而那些贵族好像看到了机会的鬣狗,不时的想着这个以前他们从来不敢冒犯的人露出可怕的獠牙。
谁会成为这场争论中最后的胜者其实已经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正在向着巴利亚里多德逼近。
8月9日,消息终于传来。
罗马忒西亚公爵带着他的人和大批民众已经到了库埃利亚尔。
这只号称和平进军的队伍在库埃利亚尔城外建起了营地,而后公爵派人库埃利亚尔送信,希望能够从当地得到足够的补给以便他们继续前进。
库埃利亚尔城先是关闭了城门拒绝公爵使者的进入,但是很快城门再次打开,而后由当地一批贵族士兵和商人们组成的临时政府宣布库埃利亚尔欢迎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到来。
不过公爵并没有进城,他对那些去营地里迎接他的官员们说他“要和他的人民在一起”,这迎来的是当时围观的民众又是一阵激昂的欢呼。
而后,公爵言出必行,在谢绝了库埃利亚尔使者的好意之后,他和那些先后沿途加入进来的小贵族和地主们一起吃了一顿并不丰盛,但是却有着足够大的意义的晚餐。
当夜风吹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纷纷点燃了篝火。
从远处看,田野里的点点的篝火和天上初晴夜空中的繁星相互辉映。
亚历山大在一群贵族和士兵的簇拥下在杂乱的营地里慢慢走着。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很多人还是认出了他。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人们不顾士兵和贵族们的阻拦向着亚历山大不住欢呼着,有人更是在远处高声唱起了赞美诗。
“上帝所选之君主,
荣耀与虔诚之化身,
上帝所授之权柄,
永生永世之正统,
……”
不知不觉中,人们开始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在夜空中飘向远方,也飘进彻夜不眠站在城墙上,看着郊外那如衬托在漫天星斗中营地的库埃利亚尔贵族们的耳里。
当天夜里,有人悄悄离开库埃利亚尔城,向着巴里亚利多德赶去。
他们要把看到的一切,向那些正迫切的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说个清楚。
在老学社街的房子里,年轻的摩尔人正眯着眼睛看着更年轻的阿隆索在画画。
因为被一直盯着,阿隆索的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他看了眼右臂条吊着绷带的乌利乌,嘴唇动了下要说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乌利乌已经抬起左手向他摇了摇。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的画做任何评价的,实际上我就是个仆人,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乎我的看法。”
阿隆索喉咙里发出个哼声,不过却没再说什么。
他忘不了之前父亲逃回来的时候那满脸惊慌的样子,更忘不了随后看到父亲在见到跟着进门的乌利乌时,脸上那惊恐万状的样子。
这个年轻的摩尔小伙子看上去很好说话,可老贝鲁格特却已经悄悄告诉家人,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去招惹那个摩尔人。
楼下隐约传来敲门声,阿隆索悄悄顺着栏杆向下看去,见到母亲小心的打开房门,随即就有两个人匆匆挤了进来。
乌利乌立刻下了楼,他和那两个人低声交谈几句之后,就独自一个人走上楼来。
让阿隆索有些意外的是,他看到乌利乌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忧虑之色,这让他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这个摩尔人总是笑呵呵的,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发愁。
所以他现在这样子,让阿隆索不由猜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回到楼上的乌利乌似乎一下子没了继续看他画画的心情,他焦虑的看着窗子外面,阿隆索可以明显的感到他心底里的那丝的担忧。
阿隆索放下了画笔,他犹豫了下小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乌利乌没有隐瞒,他看看年轻的画师“有个消息必须得送出去,否则有人会很危险,可是我现在不能离开巴里亚利多德,我在想有什么人能帮我。”
“你说的那个人,是罗马忒西亚公爵?”阿隆索问了句,见亚历山大看过来,阿隆索就说“好像诺尔梅齐老爷也是为那位公爵做事的,对吗?”
乌利乌无声的点点头,他这时正在琢磨该怎么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而他自己也正如他所说,在如此重要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巴里亚利多德。
“也许,”阿隆索犹豫了下小声说“我父亲可以办这件事,”说着他又赶紧补充到“他不会去告密的,我们全家都在这儿不是吗?”
乌利乌默默看着阿隆索想了一会儿,然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画吧,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个了不起的宫廷画师。”
快傍晚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过了城门口的关卡向城外赶去,他提了提奖励很健壮的驴子,因为突然听说在城外的兄弟家里出了急事儿,他不得不连夜急着出城。
卫兵只是随意检查了一下就放了行。
说起来在头一天发生的可怕事件已经吓坏了太多的人,所以想要赶紧逃到城外避一避,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而对斐迪南来说,他并不在意有多少人逃离巴里亚里多德,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只是如何阻止亚历山大,进而干脆消灭这个如今已经成为他最大威胁的敌人。
贡布雷已经离开了马德里。
罗马忒西亚公爵正带人向塞戈维亚渡口进发。
乔迩·莫迪洛大人在库埃利亚尔城外和他的追随者们宿营。
阿斯塔玛拉王子正向着王国首都进发!
一个个越来越不妙的消息让斐迪南意识到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下去,虽然接下来他做的决定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动荡,但是只要能消灭那个贡布雷,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支军队连夜离开了巴里亚里多德,这支由大部分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人组成的,虽然人数不多却颇为精悍的军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那个罗马忒西亚公爵!
这些人在还没有离开巴里亚里多德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不菲的赏金,而且斐迪南也许诺只要成功,他们可以得到翻倍的报酬。
这让这些士兵们兴奋不已,他们已经听说那位公爵的队伍虽然人数众多,但绝大多数却只是普通平民。
这对于这些经验丰富,手段毒辣的士兵们来说,就如同面对一群没有任何威胁的绵羊。
这支队伍连夜出发,他们沿着通往库埃利亚尔的道路一路向南迅速前进。
因为按照斐迪南的说法,他不想听到那个贡布雷再继续西进的消息,特别是不想听到他出现在象征着进入了巴利亚里多德地区的托雷西利亚斯。
所以,那些人必须在他的队伍进入巴利亚里多德地区之前,彻底解决他。
队伍迅速前进着,因为受到赏金的刺激,即便是那些虽然彪悍,可总是很散漫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变得勤快起来起来。
他们和阿拉贡人你追我赶,一路马不停蹄。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当天亮他们终于赶到托雷西利亚斯的时候,却听说罗马忒西亚公爵的队伍也已经到了托雷西利亚斯附近。
截杀的队伍立刻做出了决定。
当他们确定罗马忒西亚公爵不会进入托雷西利亚斯后,他们决定在距托雷西利亚斯不远的道路上拦截公爵的队伍。
重甲长矛的重骑兵在前,而轻骑兵在两侧,这支队伍简单的布置好了阵型就如猎人般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露出的时候,远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影子,那些影子渐渐被背后升起的阳光拉长,而且从开始稀稀疏疏逐渐变得密密麻麻起来。
阳光与吹起的烟尘混淆在一起幻化出清晨的异样色彩,那些缓缓走来的队伍看上去就好像是从这色彩中浮现出来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人也看到了道路上的军队,这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安。
队伍的脚步渐渐放缓,当距军队还有一段距离时,终于停了下来。
亚历山大催马向前,似乎同样感觉到紧张气氛,坐骑不安的交替踏动着四蹄。
“我是罗马忒西亚公爵,”亚历山大向对面的队伍高声说“我要你们让开道路。”
“很抱歉公爵,你的人只能到这里了,”军队中有人大声回应“至于您本人,我们奉命邀请您去巴里亚里多德。”
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回答,他骑在马上稍稍沉吟,随即发出声轻笑。
“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事情,在你们面前的,是未来的卡斯蒂利亚国王!”
亚历山大的声音骤然响起,随着他从马鞍边的枪套里拔出一支骑枪,枪口向天扣动扳机,一声响亮的枪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地面突然隐隐传来震动,经验丰富的士兵们立刻判断出这是大队骑兵在快速奔来。
很快,从进军队伍的后面,左边,右边,还有不远处始终静悄悄的托雷西利亚斯城里,一队队的骑兵身影疾掠而来。
而让拦截队大吃一惊的是,这些骑兵所持的旗帜是如此的复杂多样。
看着那些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的族徽纹章,拦截队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完成斐迪南交给他们的任务了。
因为那样,将意味着和几乎所有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们为敌。
他们调转马头匆匆而去,而在他们身后,看着狼狈逃走的队伍,亚历山大举起了有人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旗帜。
“我来了,巴里亚里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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