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熙然的认知里,如果说地球上一定要有一个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就是新西兰。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和荣静宁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过对新西兰的介绍,那里有着长白云之乡的美誉,夏天的时候,气候一直维持在二十度左右,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在十度徘徊。那里的人,不需要穿着厚重的棉衣,他们可以尽情地在一望无际的绿荫里奔跑,呼吸着干净澄澈的空气,触手可及的,就是那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朵朵白云。
曾经的乔熙然,一直有一种幻想,如果有一天他要去新西兰,一定会带着自己深爱的女子,牵着女孩的手,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告白,这样,就连天上的神仙也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只是长大后的乔熙然从未想过,他带来的女子并非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而是——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对宗琳琳的感情,一开始,他的确不爱她,但这个女人却对他好的过分,让他莫名升起了一丝负罪感,甚至这丝负罪感一直推动着他,让他最终选择和这个女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乔熙然最不愿意回忆的,当他看见自己的新婚妻子,那么不堪的视频出现在大屏幕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后,乔熙然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前去掐死那个女人,然后和她恩断义绝。
但他最终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不值得,他想,也许这是老天施舍给他的一个再次选择的机会,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被负罪感推动,就算荣静宁不会爱他,他也可以选择一个他爱的,又爱他的人,只是那个人,尚需一些时间才能到来。
这样的想法只让乔熙然好了一阵子,很快,他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宗琳琳那个女人的一切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与他的一切纠缠在了一起。
门口鞋柜里成双的拖鞋、冰箱里用各种保鲜罐封装的食物、洗手间里摆放整齐的牙刷和毛巾,还有卧室的床头,那两个可爱到一点都不符合乔熙然风格的大熊……
这些,全部都是属于宗琳琳的。
乔熙然开始迷茫起来,他依然坚信自己从未爱过宗琳琳,但是莫名的,没了宗琳琳的日子也确实让他觉得空虚又发慌。
乔熙然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这是他转移注意力的唯一方式。在他发现自己爱上荣静宁的时候,在他知道荣静宁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的时候,在他终将永远失去荣静宁的时候,以及现在……
这种忙碌一直维持到宗琳琳出事。
当乔熙然看见病床上,那个脸色惨白到毫无生机的女人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复杂的,明明心底已经恨透了她,但是下意识的,又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熙然。“直到这个女人在忘记所有人后,用一双亮到发光的眼睛看向乔熙然,他那颗满是愤怒的心,竟然就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了。
到头来,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那些不高兴的、高兴的事情,甚至忘记了她的父母亲人,却唯独记得他乔熙然一人。而他作为被宗琳琳唯一记住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生气埋怨?
“熙然,看这里。”医院的病床上,宗琳琳正在翻看手中的杂志,她指着杂志上的一张照片,满脸兴趣地看着乔熙然。
乔熙然侧过头来,顺着宗琳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张照片上画着的地方正是位于新西兰的奥克兰。在碧如蓝的大海上,无数只白色的帆船迎风而立,远处,是湛蓝的天空,幽静深邃地如同一副自然雕琢的油画。
“熙然,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奥克兰吧,这里的风景真美,而且这里还有世界百强名校之一的奥克兰大学,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留学深造。”宗琳琳看着照片,天真地歪了歪脑袋,嘴角挂着的是不含任何杂质的愉快笑容。
这样的场景让乔熙然一瞬间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夏日的午后。
乔熙然穿着T恤短裤,靠坐在荣静宁家门口的楼梯边,身边的女孩则穿着一身白衣黑裤,坐得异常的端正,她的腿上正摆放着一本杂志。
“荣静宁,也就比我大两岁,怎么搞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都没有青春的活力,还有这本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就不能和我出去玩一会儿?”乔熙然说着,一把夺过了荣静宁手上的书,他将书高举过头顶,然后低头得意得看着比自己还小了半个头的女生。
荣静宁伸手自然够不到乔熙然手中的书,她索性也不去争夺了,而是继续乖巧地坐在楼道边,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互动,这次的打闹看起来就像是乔熙然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有些无趣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重新坐回了荣静宁的身边。
“我在看新西兰的风景。”荣静宁忽然开口道,“那里可真美,等我工作赚钱了,我要带我妈妈到那里走一走,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乔熙然听荣静宁这么说,也低着头开始翻看手中的杂志,他一眼就看见了满是绿荫的农场,清澈的湖水潺流其间,倒映着湖边繁盛的树木,还有成片的羊群从不远处的山丘上走来,美得不像是在人间。
“这有什么的,等我工作赚钱了,带和妈妈一起去好了。”乔熙然撇撇嘴,说得一脸轻松。原本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可莫名的,这一刻再次想起却那么印象深刻,乔熙然就连那时候荣静宁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
“熙然,在想什么?”宗琳琳打断了乔熙然的思路。
乔熙然低着头,将眼底的神色尽数掩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光彩四溢:“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曾经答应过一个朋友,带她去新西兰玩的,只可惜她应该 不会去了。”
“那可真遗憾。”宗琳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静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眼神真挚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如果愿意,我可以陪去,我随时都有时间的,只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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