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或许是方才真气的流转加快了新陈代谢,此刻的杨雨寒已经消了些酒意,于是他站起身来,如孩子般、认真地说道,“我儿时善谎,但因为烦恶心虚之感,长大后便极少谰言了。”
“……”尹君竹看了他几眼,感觉他的神情的确不像作假,这时才自知失礼,微含着歉意说道:“杨公子,适才妾身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宽宥。”
“无妨。”杨雨寒十分大方地摆了摆手,“也怪我表述不清。”
“多谢公子。”尹君竹低低地说,语气中略带羞涩。
杨雨寒笑道:“姑娘莫要客气。”然后顿了顿又问,“尹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尹君竹轻声回答:“昨夜有客官死在了南楼莺枋,我们东掌柜和沈大人究察之后,推断此事乃安常在所为,遂让妾身请来公子辅助破案。”
杨雨寒恍悟道:“原来如此。”
“唔。”尹君竹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咱们需得从容,以免惊扰到其他客官,坏了东林枋的声誉。”
“嗯。在下明白。”杨雨寒应了,然后便跟随尹君竹穿越重重亭榭、继续飞往南楼。
……
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岭。
底下是一片密集得恍若湖水的高大乔木。
而就在这巨木之中,凸出来一棵呈弧线生长的、粗壮到骇人的歪脖子树。
它的枝叶不多,都打着旋紧贴在主干之上,便有如昨夜的残月坠落此间,杵天杵地,又被这山林印染了大片的绿色。
“残月”内悬浮着一栋莺鸟梳羽状的偌大楼阁,高约七八十米,楼阁外到处是轻纱薄幔,花红柳绿的好不艳丽,一派风流旖旎之景。
直等到离得近些,杨雨寒才发现这看似一体的“莺鸟”,其实是数栋前后独立、又互有牵连的楼阁所组成的视觉错觉,而位居正中的楼阁顶端吊着根寒冰也似的狭长圆柱,也就是这根圆柱承载了整片建筑群的重量,让“莺鸟”半悬在了歪脖树下,并没有真的浮空。
“哒、哒。”
二人先后落至于北向楼阁的二楼檐底。大概是为了方便出入,此地房间的外围也都留下了两扇屋门,尹君竹催动玄灵在门上叩动了五下,待里边低声回应了才迅捷迈进了房中。
杨雨寒衔尾而入,即见沈从武跟黑豹围坐圆桌旁,窃窃私语着什么。
四周的摆设依旧整洁完好,没有一丁点儿打斗过的痕迹。
左边的架子床上平躺着一名身披红色薄被的微胖男子,应该在四十岁上下,虽然瞧不清他的面目,但还是有些瘆人。
另一侧的门内静坐着一位女子,十七八岁,秀色可餐,着一袭粉白轻衣,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正在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指,有一些闷闷不乐。
尹君竹匆匆关好了房门,旋即打开了一重淡墨色的水气屏障。
杨雨寒随之走上前道:“东掌柜,沈大哥。”
黑豹缄默着点了点头,不怒而威。沈从武则拍了拍桌子的边缘,唤了声:“坐。”一边又抬头看向了雨寒,这时他才发现雨寒正红着个脸,嘴中还隐约有一丝酒气,于是忍不住斥问道,“你这大清早的喝什么酒?”
“嘿嘿。”杨雨寒没法将责任推在一女子身上,遂也不宜多做解释,仅仅是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坐在了他的旁侧。
沈从武见状,倒也没有深究,只说道:“行了,咱们言归正传,我先给你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好。”杨雨寒颔了颔首,又听得沈从武继续说道:“我方才已经跟东哥详细梳理过此案。
旁边的这位死者,名叫滕海,刚刚于昨日独行至此,说是以贩卖珍珠为生。
他在进入东林枋后,先是在枋中游玩了一夜,直至清晨才来到了这里,又点了青莲前来侍寝。
青莲待此人睡着后,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时便发现他已没了气息。
我看过,此人内外无伤,且无余念绕尸,所以非劳疾猝死,只能是安常在所为。”
“……”杨雨寒虽没听懂“余念绕尸”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假作出了一副沉思状,“嗯……”
沈从武道:“据我推测,安常在来到此地的时间,应该跟咱们相差无几。
一是因为他每次施术之后,都需要及时吸取别人的魂魄来修复自身,二是因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选择下手目标,以免打草惊蛇,而东林枋恰恰是距离章村最近、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
在这里动手,既可以使人不易察觉,还可以便于藏躲,并且他可能以为我会继续搜寻官村附近的村寨,想来这儿避过了我。”他顿了顿又说,“我这次请你过来……便是感觉你们读书人记性好,想看看你是否记得一些我未曾注意到的细节,能不能发现什么疑点。”
“昂……行。”杨雨寒略带懵懂地应了,接着又疑问道,“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死者本身即是那安常在。他只是又换了一具躯壳,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沈从武随之回答道:“我们俩也考虑过这一点,所以已经给东林枋人散出了消息,让他们严盯异动。并且东哥已经问过了接待此人的小二,当时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何异常,也没有闻到什么烟熏火燎的味道。而如果安常在是离开官村之后才交换的身体,咱们也别无他法,只能先从这枋内着手调查。”
杨雨寒想了想说:“唔,也对。那我先瞧瞧死者,再去回忆下有没有人在紧盯着他。”
“好。”沈从武点了点头,然后杨雨寒就动身来至在床边,强压恐惧看了看那位死者——大概一米七几的个头,肉多但骨架较小,短发、国字脸,皮肤很白,长相也说得过去,就是这浑身上下没一点起伏的感觉太过阴森,所以他很快便回到了座位上,使出得知力、开始回忆自己在东林枋的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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