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志》鸿雁十九

    宗泽收拾了书包走出校园,他恋恋不舍的回过头,默默的看了看学校,心情有些复杂,曾经的岁月一去不复返,未来的是一片未知,令人心生恐惧,宗泽不敢想象,扭过头匆匆的往家赶,走了小半日辰光,远远的看见外婆背了一捆柴禾正在蹒跚而行,宗泽急忙跑上前,外婆看见他有些惊呀"小泽,这么早就放学了"宗泽嗯了一声,背过柴禾.外婆拿过他的书包,祖孙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走到家冂口,老旧的木门虚掩着,宗泽忽然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小偷,不但沒偷到东西还倒贴了一回,也许每一个人的人性中,都有善恶两个面,激发到他善的一面,他便善.激发到他恶的一面便为恶.想想真有些奇怪.
    宗泽分门别类的捆了书本,然后躺在床上望着残破的屋顶,门外阳光开始炙热,又到了一年的夏季,知了的叫声比往年提前了许多,人们的脚步越来越匆忙,对金钱的渴求似乎更加焦虑,谁也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为什么,也许贫穷太可怕了,饥寒交迫温饱都够不上的时代,着实令人胆寒.如果有机会拥抱财富,谁不是打破脑袋往前挤呢.
    岁月总是静静的流淌,屋内父母两张黑框的照片,永远定格在年青时侯的容颜,生命的流逝从来都是残酷的,任何达官权贵都主宰不了,这也许对贫困潦倒者是一种安慰.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有的人不断追求膨湃的欲望永不停息,直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醒悟.有些人想追求自我,为自己而活,但在世俗的家庭,爱情,名利的攀比中被辗的粉碎.然而又有另一大拨人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们在温饱线上本能的挣扎,能活下去巳经拚尽全力,谈活着的意义岂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有时侯活着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象一具具行尸走肉,机械而又漠然.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的金秋,山谷中秋林尽染,枫叶不知不觉的红了,秋风开始愈加凌厉,落叶变得缤纷.一场秋雨一场凉,天寒地冻的肃杀隐隐地侵染了整个山村.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宗泽辍学的事依然传到外婆的耳里;孩子大了,自己也力不能及,屋外零星的光线从屋顶缝隙中渗入屋内,一丝丝的寒风夹着凉意,令人心生颤粟.门吱呀的响了一声,宗泽扛着一筐稻穗走了进来,他放下箩筐抬头看到外婆正呆呆的望着他,他憨憨的一笑"外婆,你干嘛呢,我也不累",外婆心情有点沉重;"娃啊,你过来,我知道你退学了,你想守着婆婆为婆婆送终,但婆婆身体硬朗还能湊和一阵子,你还是单飞吧,其实每一个中国人都希望子女光宗耀祖,出人投地,外婆也不例外,但外婆经历了太多灾难,所以只希望你平安就好,然而终日守着外婆和两亩地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外婆心里也难过,外婆没有能力帮你,你自己出击闯一闯吧/"宗泽愣在一边,外婆把他引入房间,在木厢中取出一个布包,从里面倒出一叠散乱的零钱,"娃儿,这是我这几年为你攒的路费",两人猫着腰,一张张的数了起来,一共是一百多块,足够去南方的费用.但宗泽有些犹豫.
    在生存的土壤里都能感受到名利的氛围,光宗耀祖出人投地;是从小到大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出息的一把尺子,也是听到的最多的词汇.在周围的眼光中你能感觉到,当你超越大众名利双收时你便是有出息的,尽管很多的大众想掐死你,但表面上对你绝对卑躬屈膝十二分的崇拜.当你低于大众,表面会收荻同情但很多人就会踩你,他们只有踩你才能收割到平凡生命中的荣耀和利益.即便道德高尚的人是有的,然而确实太少.再者当你等于大众时;你绝对又是不甘于平淡的.归根结底,然后所有的人把这种思想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这种思想便层出不穷生生不息.
    宗泽知道停留在小山村意味着什么,外婆更清楚,于是催促的更紧了,终于到了出发的曰子,宗泽背起了去南方的行李,外婆跟在后面送他,凄厉的北风在肆虐,光秃禿的树丫沙沙的响,当年那嘹亮的琐纳声依稀还在耳边,站在溪中喝水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冬曰的冷冽泛起清清的凉意.他们翻过了几座山,宗泽听到外婆呼哧的喘息声,他执意让外婆回去,外婆坚持爬到前面的那道山梁,最后爬到那座山梁的时侯看到山脚下一条盘山的公路,宗泽把外婆摁坐下,外婆终于顺从道"不耽搁你了,不耽搁你了,你早点去吧,不要误了火车"宗泽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该说的已经说了无数遍,现在心情变得压抑,他毅然扭过头,匆匆的往山下跑.
    外婆孤零零的坐在山岗上,一头苍白的头发凌乱的飞舞,满脸掩不住的苍桑和疲惫,那个光着脚丫的小男孩终于长大了,自己便愈发不中用了,如果还能坚持几年,能抱上重孙真是老天开恩了,外婆想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从未离开那个愈耒愈小的背影,一阵山风吹过,满山的枯草好似浪花一样,此起彼伏,老太婆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她忽然听到嘹亮的琐呐声,凄切而又悠场.她似乎有了从未有过的空虚,空落落的,老太婆止不住放声大哭.
    宗泽一口气跑到山脚,一辆小巴缓缓的驶了过来,宗泽匆忙上了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透过车窗往山岗上望,终于望到外婆佝偻的身影,凌乱的头发,浑浊的目光.此时外婆早已站了起来,她在努力搜寻着,也许她怎么也看不清,但仍然执著的搜寻着,她那僵硬的手臂对着山路缓缓的摇,宗泽两眼的泪珠夺眶而出,昔日一幕幕的温馨画面一一在脑海闪现,宗泽泪流满面.
    北风如刀残阳如血,驶离大山的小巴渐渐进入到县城的火车站,站广场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宗泽过了安检,进入站内,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卖瓜子,花生的,报刊杂志,饮料和方便面的络绎不绝,默默的等了一个多小时,广播上响起了进站的声音,人群象潮水一样争先恐后的涌向站台,宗泽随着人流到了站台,站台上早已人头涌涌,一列草绿皮的火车停在那里,人群呼呼喝喝的往上挤,只是那火车内早已水泄不通,,狭小的车门,队伍吆喝着挤在一起瞬间没了动静,有人开始从窗户爬,然后成群结队的人从窗户往里面爬,哭的,叫的,笑的.震耳欲聋.这时侯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火车要启动了,警报声传来,那些门窗未关上的,传来了警吿和击打的声音,火车在嘈杂声中强行启动了.
    两位老人未登上火车站在站台上哭,一位新婚的夫妇一个在车窗内,一个在窗外,好似生死离别,那少妇顺着站台追着火车跑,站台人员拦住她,那少妇伏在地上号陶痛哭,哭声凄厉响彻站内.且听下回分解,抱朴志与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