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浓妆艳抹、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从内厅走了出来。
范小刀见四人骨骼清奇,相貌独特,个个不忍卒视,叹道:“没想到你们百花楼品种挺全的。”
李八娘笑道:“我们楼子的宗旨是为客人着想,替客人分忧。正所谓宝鞍配良驹,美女配英雄,春夏秋冬四艳是我们楼里的王牌,两位公子如此出类拔萃,我们百花楼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我内厅还有客人,就不耽误两位了。”
在春夏秋冬四艳的簇拥下,两人来到一个雅间。
四人劝酒,赵行瞪了她们一眼,掏出捕头的令牌,冲四艳亮了亮,道:“六扇门查案,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夏草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官爷,我举报百花楼乱收费、强制消费。”
赵行道:“这不归我们管。”
冬虫道:“我也举报百花楼,防火防盗作得很不好,各种设施流于形式,应付官府检查。”
“这也不归我们管。”
春虱一脸不屑,“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们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还是秋蝇比较懂事,她笑道:“两位官爷来了,先喝两杯酒,然后再谈正事儿不妨。”说罢,将房间内二十四坛花雕一一开封,“官爷要查案,我们身为良民,自然要配合,只要官爷喝了二十四坛酒,我们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查案期间,不得喝酒。”
秋蝇道:“喝不喝,反正已经打开了,盛惠二十四两。”
范小刀道:“这不是强制消费吗?”
夏草道:“您都说了,强制消费不归您管。”
四人早已得到李八娘授意,在这里胡搅蛮缠,赵行知道在她们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对范小刀道:“我们走吧。”
百花四艳一听,连忙拦在门口,如四堆肥肉一般,挡住二人去路,“喝花酒,寻开心,哪里有不付钱的道理?若不把银子凑了,我们可要哭爹喊娘了,两位可是官差,要真闹将起来,传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啊。”
赵行看范小刀,范小刀摊手道:“别看我,我脸比兜都干净。”
赵行虽是贵胄之后,但自加入六扇门来,跟家人关系并不好,也极少跟家中伸手要钱,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百花四艳见状,推开大门,在地上撒泼打滚,乱喊起来。
“都来看啊,官府的老爷来百花楼找乐子赖账了!”
赵行一筹莫展。
以前当纨绔子弟时,他也没少出入烟花场所,但那些优伶个个含苞待放,一脸娇羞,说话更是如沐春风,哪里见过这种下九流的泼妇骂街的阵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大厅内,众人看到这一情景,议论纷纷。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想不到堂堂的朝廷捕快,也出入这种风月场所。”
“可不是嘛,就这德行,我们大明京师的安危,如何能放心交到他们手上。就连我这个读书人,都觉得不耻!”
范小刀见他陷入窘境,来到四艳面前,好言道:“四位姐姐稍安勿躁,在下钱虽然不够,但身上有件值钱的宝贝,权当酒资。还请屋内一叙。”
四人见状,擦鼻涕的擦鼻涕,抹眼泪的抹眼泪,回到房内。
“东西呢?”
范小刀将手中长刀往桌上一放,神色一凛,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江湖上的绿林好汉,手下有三百多弟兄,就问你怕不怕?”
夏草冷冷笑道:“你当我们百花楼是路边暗窑呢,来到京城,是龙你的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是鸡你得躺着,在我们这地盘上撒野,也不打听一下,这百花楼是谁的产业,容得下你们放肆?”
范小刀正色道:“谁的产业不重要,重要的是四位姐姐得罪了我,我拿百花楼没什么办法,但四位姐姐平日里总得出去逛个街,买个胭脂水粉吧,到时候保不齐出点什么意外,那就说不准了。”
说罢,运起内力,一刀劈出,房内二十四坛酒,被齐齐切断,酒水洒了一地。
赵行道:“好刀法。”
四人脸色微变,冬虫强作镇定,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敢在京城杀人不成?”
“杀人?”范小刀故作恶人状,“杀人是我们的职业,再说,杀人又如何,孙梦舞那么大能耐,不也被人杀了吗?她的婢女小青,不也被杀了吗?”
四人终于色变。
夏草道:“你怎么知道小青姐她被勒死了?”
范小刀道:“我猜的。”
范小刀只是随口试探,想不到果不出他们所料,孙梦舞婢女在做完口供回来之后,被人灭口。
夏草见说漏嘴,想到楼内的手段,吓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赵行趁机恫吓道:“既然你们知道,官府说不得要将此事追查到底,若不如实交代,真要吃起官司来,怕也算是从犯,轻则三年五年,重则发配充军,到时候可没人保得住你们。”
两人一唱一和,吓得四人面无血色。
夏草道:“我说,我说……”
未等开口,房门推开。
李八娘蹒跚着步履,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酒水,笑着道:“人家喝酒都是往肚子里喝,两位官爷这是要用酒拖地嘛?不愧是礼部尚书大人的公子,不知这件事若传出去,令尊会如何作想?”
赵行得知婢女被害,要不跟李八娘客气,厉声道:“孙梦舞的婢女小青,人在哪里?我要问话。”
“签押单有吗?”
赵行语结。
李八娘不紧不慢道,“就算有签押单,怕是你也见不到她了。小青的主人惨遭奸人杀害,昨夜回来之后,便向我辞行,今日一早,便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了。”
“怕是也被杀了吧?”
李八娘瞪着眼睛,“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诬人清白,就算你是官差,办事也要讲究个证据。”
赵行一指夏草,“你问她!”
夏草扑腾跪倒在地,举手发誓道,“妈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刚才是他拿着刀逼我说的。”
李八娘道:“看来我得找机会,跟驸马爷禀报一声,六扇门办案都是屈打成招啊。”说着,她脸色一沉,“看在你们办案不易的份上,这二十几两银子的酒水钱,先给你们挂在账上,送客!”
赵行一肚子火气,与范小刀离开百花楼。
范小刀问,“这百花楼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连官差也不放在眼中?”
赵行沉着脸道:“是太平公主的产业。”
“太平公主?”范小刀讶道,“哪个太平公主?”
赵行道:“太平公主是陛下的三公主,仗着陛下宠爱,在京城权势很大,名下有不少产业,三年前,曾有御史严林弹劾她,结果那人在上朝路上,被十余大汉当街砍死,这个案子曾轰动京城,但最终归结为债务纠纷,不了了之。”
“看来京城的治安,也不咋地。”
在百花楼没找到线索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两人正准备回六扇门查阅卷宗,一个青衣小厮打扮的男子来到他们面前,“两位可是六扇门的差爷?小的是百花楼的伙计,有件事想跟二位禀告一下。”
赵行点头,“不错。”
青衣小厮四下观望一番,带二人来到一处僻静处,扑腾跪倒在地,“还请两位官爷替小人做主。”
两人见事有转机,于是问,“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小厮道:“小人叫李才,是陇西人士,三年前来到京城,投靠亲戚,在百花楼做事,因为长得丑陋,又没有钱,所以被人瞧不起,只有孙大家的婢女小青姐,对我另眼相看,十分关照我。昨夜孙大家出事,小青姐回来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内,我见她心情不好,本想去找她宽慰一番,谁料却撞到了一桩命案。”
李才又道:“大概是在丑时左右,我去小青姐房间,在门口听到有两个男子在她房内,好像是在逼问一个什么东西的下落,小青姐说不知道,那两人就对她一顿毒打,我胆子小,当时躲在暗处,吓得不敢吱声,眼睁睁看到其中一人用青菱将小青姐活活勒死了。”
李才满脸悔恨之意,“小青姐对我情如姐弟,可我却懦弱无能,若当时能站出来阻止,也许小青姐就不会无故枉死了,还请两位官爷能查出凶手,替小青姐主持公道。”
听到这番话,赵行满是疑问,“他们要找什么东西?”
李才挠挠头,“当时我都吓傻了,也没听仔细,好像是一把钥匙。”
范小刀问,“可记住凶手什么长相?”
李才道:“听口音,那两人应是关东口音,一人独眼,山羊胡,另一人脸上有块青色胎记,对了,他们手中的兵刃很奇怪,像钩又不是钩。”
“小青被杀之后,尸体呢?”
“那两人用一个麻袋,连夜将尸体运出了百花楼,我缀在后面,可又不敢跟的太紧,后来在靖国侯府附近,碰到了巡夜的兵丁,我怕被发现,便独自回来了。”
两人又问了李才如今的住所,放他离去。
原本孙梦舞的案子,已让他们头疼不已,如今她的婢女又惨遭横死,听李才的话,案子似乎另有隐情,让原本一头雾水的两人,变得更没有头绪。
赵行道:“上面不让我插手孙梦舞的案子,但婢女的案子,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调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真相,不让无辜之人冤枉。”
“下一步怎么办?”
“我先去调一下当年万毒王案子的卷宗,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线索。”
……
百花楼。
李才一脸恭敬跪在李八娘身前,“八娘,已按您的吩咐,跟那两个官差说了。”
李八娘脸上很是难堪,双手垂立,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四十多岁,一身书生打扮,侧卧在床上,双目微闭。两名歌姬一人捶背,另一人正拿着葡萄往他口中送去,听得书生道,“八娘你替主人办事已不是三两天了,如此隐秘的东西,又怎能让孙梦舞看到,若是找不回来,不光是你我,怕是朝廷中有不少人要掉脑袋了。”
李八娘道:“上下都已经打点过了,只是六扇门那个赵行,似乎对这件事抓着不放。大人能否跟六扇门那边打声招呼?”
书生道:“毕竟是赵尚书的儿子,若是真让他查到点什么,那就更热闹了。”
他正要起床,那歌姬没来得及躲开,撞到了他身上,他脸色一沉,一脚将那歌姬踹了出去,那歌姬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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