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老诗》那对姐弟

    那对姐弟我见过很多次，她们一直在那个路口乞讨。只要有车遇到红灯停下，她们就会跪在车窗前乞求一点施舍。不管路口的交通有多繁忙，我总是能在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看到她们在车流中穿梭的身影。
    在这个城市，象她们这样的乞儿很多，大家都知道她们实际上是“职业乞儿”，背后总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人每天前来收缴她们的“所得”，只留下一丁点儿以供她们糊口。所以，我从不施舍哪怕一分钱，因为我不想养活她们背后那个靠儿童过活的“吸血鬼”。
    那天我又坐车经过那个路口，正好遇到红灯停下，那个姐姐又“照例”从第一辆车开始，一辆车、一辆车的往后跪讨，没有人理睬她，她也丝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走向下一辆车。十来岁的年纪竟也如此老成！只有她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让我记起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我摇上车窗，免得听到她那讨厌的声音。
    这时，我看见她的弟弟从路口奔来，那一蹦一跳欢乐的姿式，让我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考试得了一百分时开心奔跑的模样。
    “又来一个，”我撇了撇嘴，鄙夷的自言自语，“大概有哪个傻瓜丢了张大钞给他，看他那乐得屁癫屁癫的模样！”
    他奔近的时候我才看清他手上举了本小书。他的小嘴一张一翕，好象在对他姐姐叫些什么，不过车窗的阻隔和马路上的噪音让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我只看到那姐姐立刻站起身来，也不顾一个伸出手正要给钱的”顾客”，反身跳到路中央的绿化带边，和弟弟一起坐在地上，头靠头、翻起了那本小书。
    我愣住了，小乞丐竟然也爱看书？
    红灯翻绿灯，我们的车驶过她们的身边，她们的身影从我眼前慢慢闪过。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们翻的那本破破烂烂的、不知哪一年出的《儿童时代》，看到她们漆黑的小脸上那专注的神情，看到才六、七岁模样的弟弟用他那脏脏的小手捧着书，看到她们蓬松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
    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隐痛。我象她们这样的年龄时，正坐在课堂里念书、在爸妈的膝下撒娇、每天都有看不完的书和花不完的零用钱。哪象她们，必须吹风淋雨的讨生活、吸着汽车的尾气、冷对世人的鄙视。
    她们还只是孩子！怎么能这样渡过童年？
    我的童年是金色的，她们的童年却满是柏油马路的灰色。
    我们的车越驶越快，但我还是忍不住一再回头张望她们的身影。直到她们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我才发现自己的鼻腔中满是酸楚。仿佛她们是我自己的孩子，那么的让我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