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的清凉之意被人群的喧闹冲淡,希罗多德恍然大悟一般猛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明天是纪念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节日,今天人们就开始筹备节日所需了。”
“酒神节?”阿多尼斯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困惑。
“没错,人们在这一天为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而举行的欢庆仪式。据说会有很隆重的舞会活动呢!”伊迪丝兴致勃勃地说,她的小脸在火光照耀下显得红扑扑的,眼里闪过希冀和期盼的目光。
她到处跑来跑去,聚精会神地观察人们忙碌准备活动庆典的样子。要不是有阿多尼斯和希罗多德分别拉着她的手,说不定就在人流里走散了。
一年老一年轻的两个男人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纤弱少女背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当阿多尼斯第一次在田野酒馆看到伊迪丝站在小小的圆舞台上演出时,曾经深深地为少女澄澈的歌声所震撼,哪怕是常在他身边跟随的仙女宁芙们,与伊迪丝论起音色的动听程度也有所不及。
少女唱歌时严肃的鹅蛋脸上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在肩膀两侧倾泻而下的金色卷发使她既高贵又妩媚。就像是阿多尼斯前世在美术馆中见到的大理石雕像,眼里凝固有一汪深沉的幽泉。
但是随着一路上的相处,他对伊迪丝性格的了解也慢慢加深。
这样看上去,她完全就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
阿多尼斯眯起眼睛,皎洁的月光在深邃的夜空中竟然晃得有些刺眼。
前面不远处的伊迪丝忽然停住了脚步,面朝两位同伴站在那里,她像一颗小梧桐树似的,挣开阿多尼斯和希罗多德分别牵着她的手,拿起摊位上的一个木雕打量。
不一会儿,她又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转向一人高的木架子最上方,踮起脚尖,伸长了身子,仰望那些做工有点粗陋的小玩意儿。
阿多尼斯脸上的微笑长时间挂在在嘴边,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看她有些费力,行走人间的年轻神明伸手把架子顶上的物品取给伊迪丝。
摊主坐在架子旁边,也不阻拦,只懒懒地一指一旁的木牌。木牌上写着降价的字样。
希罗多德跟摊位的主人笑着打招呼说:“今天晚上东西卖得很不错啊。”
“今天还卖不出去,那我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店主不知怎的,语气有些不耐,顿了一顿,他似乎有些懊悔自己的冒失冲撞,抬起头来对希罗多德说: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恋人最喜欢的便是在酒神节前后相约出来,不管做什么,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走路都能笑得很开心。”
“他们一定是你的后辈吧。你们很和谐呢。”
摊主按下帽檐,脸上的褶皱低落在阴影中,语气有些落寞。
希罗多德发出洪亮的笑声:“是啊,老兄,你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伊迪丝站在阿多尼斯身旁,满脸通红,手在颤抖,手里精致的小木玩具好像也无暇查看,她怕弄坏,顺势放在身前摆放得满满当当的木架上。
阿多尼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滚落下来的小玩具,回头朝摊主道声歉,假装没有看到伊迪丝那羞愧难当的样子。
转过身时,阿多尼斯摸了摸胸前的莲花配饰,确认它没有松动。又看了看眼角余光里的透明面板,上面显示的魅力遮蔽效果一栏字迹依旧静静地完好无损地留在那里。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是,阿多尼斯心里想到。
摊主将年轻男女的心事看在眼里,却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这一幕让他想起自己那早已逝去多年的青春,当年也有一个穿着素白裙袍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苞。
只可惜,多年以后,时光飞逝,彼此容颜老去,那还没有绽放的爱情之花早早凋谢在时光的长河里,化为尘埃随水流走。
正当他陷入对初恋容貌的怀念中时,三人里的年龄最长者突然开口问道:“老兄,我们是外地来的旅客,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酒馆旅店一类借宿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还请为我们指路,这是报酬。”
商贩看着眼前摊开的手,回过神来。虽然他自称旅客,但是手上却没有多少经风霜侵蚀的痕迹,粗大的关节略显老态,两枚铜币躺在手心。
“用不着,随便一问就能打听出来,这条街一直往前走,第一个岔路口旁就是旅店。”摊贩摆摆手,却没有接过希罗多德的钱。
“多谢多谢,西瑞尔,伊迪丝,你们都挑一两个喜欢的小物件,我们再走吧。”希罗多德很喜欢摊贩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迟暮感。
他想象着,四周的火光都化为夕阳的余晖,一个人,一个男人,或年轻或年迈,独自坐在夕阳洒落的金红色海洋中,风吹动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你想要什么,西瑞尔。”伊迪丝抬起头来,少女刚才还满面的羞涩神情早已不见踪影,故作大方地询问阿多尼斯。
“就这个吧。”阿多尼斯拿起刚刚险些摔落在地上的那个小木雕。
木雕的形象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嘲鸫,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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