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化篇》八月甲午下 大营

    老鼠洞是张书歌准备的避难之所，这段时间，大营构筑城墙所需石材一部分取自地下，在地下三丈，挖出了一个十丈见方的石窟。
    待所有修士退入老鼠洞后，张书歌安排人手依托出入口的狭道，与怪兽进行缠斗。挖老鼠洞时，张书歌在狭道专门做了布置，整个狭道形如沙漏，两头宽中间收窄，这样外敌再多，也会受限于地形，只有少数能够同时进攻。又在内半边安放了一些高低错落的石墩，使地形更为复杂，更利于防守。
    除了灵识攻击有些难缠，怪兽其他的本事并不可怕。被轻松挡在外面。
    之后就陷入了僵持。
    变异修士与怪兽白天散去，夜晚攻来。
    尽管借助地形，磨死了不少怪兽，其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张书歌曾组织一次反攻，而且轻易就攻上地面。结果刚上来，那数十个变异修士一瞪眼睛，就让修士们陷入迷乱，只得匆匆撤回。
    那些变异修士似乎也知道进入地下会很危险，并不深追。黎明的时候，张书歌也曾派人在远处跟踪，发现变异修士与怪兽进入一道地缝中，地缝中是何情形，尚不敢深入探查。
    李云泽静静听张书歌说完，将他们遇到尚姓修士的事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
    张书歌道：“你说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怕琴声？怎么可能？”
    李云泽反口问：“怎么不可能？”张书歌欲反驳，张开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人都变成怪物了，说它怕琴声又有什么不可能。捏着下巴想了会，道：“那好，你跟我回去。若是不成，再送你走。”
    眼前是一座小小石城，城墙长宽各二十余丈，用四四方方的条石砌成，高不过八尺，厚却达二丈五尺，城中还有一座六丈多高的瞭望塔。
    城墙外围挖出一道宽两丈多、深七八尺的护城河，里面积满了雨水。李云泽心道，为了建这座城，张书歌他们怕是费了不少心血。
    城里面别无他物，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围成一团。不时从人堆里传出呐喊声、喝彩声。
    李云泽奇道：“这是做什么？”张书歌得意地道：“练胆。要不要看看？”李云泽看了看溪君，溪君头戴帷帽，轻轻颔首。
    张书歌在人堆后面喝了一声“滚开点！”众人见了他，纷纷嘻笑着让开路。
    人群里面是一道一人高的围栏，圈出一片空地。一只一人多高的怪兽，鱼身而四足，体表光滑无鳞，皮肤干瘪，额头中间一只拳头大的独目，射出阴冷的光，向对面的修士露出锋利的牙齿。对面的修士不甘示弱，挥舞着手中厚背刀，一样朝对手龇牙。
    鱼身怪兽迈动粗壮的四肢，朝修士冲过去，动作不快，却充满力量。在距修士一丈半远的地方即蹬地跃起，挥舞着带蹼的前爪，欲要撕裂敌人的脖颈。
    修士在鱼身怪兽跃起的瞬间后撤一步，刚好躲过怪兽利爪，双手倒持大刀，朝怪兽眼睛狠狠刺下。
    李云泽见状摇头，修士用力太老，没有留转换的余地，怕是难以见功。
    果然鱼身怪兽身体一弓，头部摆到一侧，躲开眼睛要害。若是修士手上留几分力，此时随怪兽头部摆动而调整攻击位置，怪兽便无法再躲避。可惜这一刀用尽全力，最终只能刺在怪兽背上，留下一道不能致命的伤口。
    修士在怪兽摆头之时，也知道了这一击不能奏效，一个空翻，脚踏在怪兽背上，而后借力飞跃开，回首持刀戒备。围观者轰然叫好。
    张承歌在一旁道：“这怪物眼睛是要害，想杀它，就得朝眼睛动手。”
    李云泽颔首，却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怪兽眼睛是要害，却为何生的这般大，却又没有任何保护器官，难道它们的天敌不朝它们的眼睛下手么？生物进化的目标，一般都是让自己更不容易死，族群长久延续。把要害暴露在外面，是什么道理？
    怪兽被修士一脚蹬了个趔趄，激发了凶性。嘶嘶叫着朝修士冲过来，将修士逼到角落，人立而起，双爪合击。
    修士低头旋身，从怪兽身侧转了出去，单手持刀，再次刺向怪兽眼睛。刀身上闪烁着灵光，修士激活了灵器机锋，要用这一刀了结怪兽性命。可惜他的打算再次落空，怪兽险而又险避开眼睛，后背上挨了一刀。
    李云泽奇道：“这位修士行动敏捷，丝毫没有灵识受扰的迹象，是有什么克制的办法么？”
    张书歌摇头：“这事有点怪。用灵识迷惑人的本事，有的怪物有，有的怪物没有，还没查清楚怎么回事。”
    李云泽听了，心中留了意，原先的一个猜测更清晰。
    兽来人往，几个回合后，修士终于抓住机会一刀刺中怪兽眼睛，刀身半入，怪兽抽搐好一会，才没了生息。周围修士纷纷叫好，那修士一脸笑呵呵地四方作揖，跳出围栏。随后有几名火行修士进入围栏，一起朝朝怪兽尸体施展灵术，将尸体烧成了灰才作罢。
    李云泽对张书歌这一招十分佩服，人对于陌生生物难免有畏惧，用这种办法既能消除恐惧、鼓舞士气，又可以熟悉敌人、掌握应对之法，。
    张书歌对李云泽笑道：“要不要进去玩玩。”有数名修士抬着一个笼子过来，将笼中鱼身怪兽放进围栏里。
    溪君拽了拽李云泽的衣服，李云泽会意道：“以后再说吧。咱们得先筹划筹划，晚上抓一个变异修士，试一试是否可行。”
    提到正事，张书歌立马进入雷厉风行状态，带着李云泽、溪君到了老鼠洞入口。入口有九尺宽，石阶斜向下，每一级石阶有小腿高，上面满是烈火焚烧的痕迹。张书歌几个跳步下到底，回头见溪君扶着李云泽肩膀，一步一阶，缓慢下行，心里嗤笑：找女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石阶通道均匀收窄，下到底只有五尺宽，再往前是一条直道，一人半高，长约十五步。走到十步处，又两边放宽，顶部加高，且在路上几两边参差错落放了些石墩石柱。
    李云泽暗暗称赞这番布置，直道前半段的作用，既可以卸掉敌人以上临下的优势，又能够限制敌人同时投入的力量。而直道里面半段均匀加宽，又立了这么些石墩石柱，方便修士立在上面，如此立体错落，容纳更多人手同时发动攻击。
    石室十丈方圆，顶上、墙壁上放了许多萤石，将石室照的通明。数个几案摆在中间，一人正在伏案书写，另有二三十个修士在一旁打坐。看到张书歌进来，这些修士急忙起身，向张书歌行礼。
    伏案书写的人也起来，看到李云泽先是一愣，接着明媚一笑：“李兄，你没事，我……大家都很担心你，真是太好了！”李云泽也喜道：“梁姑娘，久违了。”
    溪君从李云泽身后出来：“梁姑娘，多日不见，一向安好？”梁云梵见两人肩与肩连，距离亲密，眼神一滞，回道：“溪君姑娘，你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张书歌道：“闲话后头再说。”朝旁边一名修士吼道：“你，叫各屯屯长来议事。”片刻后，六名屯长来到。
    大营之中只聚集到六百多人，原来的编制已经散乱。张书歌另起炉灶，将六百人分为六屯，由他直接统领。
    张书歌与六名屯长商议如何抓获变异修士。李云泽对这类战事不擅长，溪君则不感兴趣。
    梁云梵道：“李兄，小妹正在整理书记此界诸般事物。李兄在外，想必多有见闻，不拘天文地理，生灵草木，可否见告？”
    李云泽道：“自是应当。不过，今夜有事，能否将之前所记先借我一观。”梁云梵将一叠纸递到李云泽目前，高兴地道：“请李兄指教。”
    纸上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文句更是流畅文雅，且记载的十分详尽，分天文、地理、气候等篇目。李云泽草草翻过，目光停留在生灵篇上。
    此篇详细记录了修士所见过的此界生物，路上遇到过的岩甲兽，方才看到的鱼身怪兽，一种身体扁平、色如岩石的怪兽，等等，足有十数种。
    每一种都注明了有何危险之处，分布在哪个方位，某某修士于何时遇见之等内容。
    李云泽重点看了鱼身怪兽的信息，梁云梵称之为四足鱼怪。这种四足鱼怪，力大，炼气后期修士也难匹敌；易怒，同类之间也会有争斗杀戮；群居，且有等次。每三四十头中会有一个头目，头目能够施展一门水行灵术，喷出一团水雾，能够治疗鱼怪的外伤。再往上是否有更高层级的头目，则未有所见。
    梁云梵推测有，因为鱼怪数量庞大，其夜夜来攻，必有驱使者、组织者。鱼怪另有一样怪异处，约有三分之一数有干扰灵识之能，且头目必在其中，剩余的鱼怪则没有这样本事。
    李云泽将鱼怪的讯息看完，张书歌那边也商量出了结果。将所定计策与李云泽说了，李云泽觉得可行，对梁云梵道：“梁姑娘，有一事相烦。今夜我与大统领要抓一位变异修士，溪君姑娘烦你多费心照顾。”
    梁云梵初听李云泽找她帮忙，很是高兴。待听到让她帮忙照顾溪君，去了喜色，一本正经地道：“溪君姑娘是东华贵客，鄙派师长严令，凡东华弟子，务必尽力保护溪君姑娘安全。李兄不必拜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