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停下,刘向学拉着儿子走上了车,上车的还有不少人,有一些是出差,有些人则是走亲戚,当然,就是没有旅游的人。
很多人背着大包小裹,上了车后把包裹放到上面架子,要是放不下就随意扔到过道。
刘向学和刘啸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因为是夏天,车厢里很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臭、脚臭的味道,好在火车窗户都开着,要不然能把人晕死。
火车上的人还不算太多,起码都有座位,人们乱哄哄的聊着天,就等开车了。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火车才慢悠悠的启动,然后越来越快,窗外的风吹了进来,车厢内也凉快了很多。
“速度还行,按照这个速度,估计三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刘啸觉得用不着五个小时,或许今天是提速了吧,他很期待,毕竟坐五个小时的火车实在太长了,而且这车厢的条件真是一言难尽。
大约半十分钟后,火车缓缓停了下来,广播员的声音传来:西丰城车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下车。
零零散散有人下车,也有一些人托着行李上车,同时站台上有人叫卖香烟汽水等物品。
足足十分钟时间火车才咣当咣当的开动。
“停了十分钟?”
刘啸觉得太长了。
又二十分钟后,“小金车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下车………。”
停了十分钟启动,二十分钟后,“小东车站到了………。”
“爸,到沈城有多少个车站呀?”
“多少个车站?嗯,差不多有二十几个吧!”
刘向学也说不准,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皮肤粗糙的汉子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道:“一共是二十一个车站,下个车站是王府车站,然后是东洼车站,然后是西荒车站,然后是……………。”
刘啸听了都崩溃了。“我特么,怪不得要走将近五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刘啸已经昏昏欲睡,父亲和对面的一位老乡聊的很好,他就靠着父亲睡了过去。
“儿子儿子,快起来,老家到了!”
刘啸被父亲推醒,揉了揉眼睛,刘向学指着外面。
“儿子,这是咱们的老家,沈城马上就到了。”
“老家?”
刘啸看向外面,车站的牌子上写着“陈项屯”车站。
刘啸知道,他的爷爷和奶奶都在这个屯子出生,原本这辈子都要在屯子里生活,不过后来爷爷考上的中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丰城工作。
那时国家大学生的待遇相当好,爷爷带着父母,还有妻子,连同刚刚五岁大的父亲一起搬到丰城,还分到了一栋房子,就此一家人在丰城安家,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当然,这是陈项屯车站,距离老家还很远,说是老家,其实就是一片村庄,刘向学曾经说起过这里,据说在车站下车后还要翻过三座大山,走上二十多里的山路。
刘啸透过窗户向远方看,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大山深处某处就是自己的老家。
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放在爷爷身上太真实了,如果不是爷爷考上了中专,自己的爸爸和一帮叔叔恐怕现在还在山里放牛呢。
刘向学也看着远方感慨万千:“儿子,等有机会我带你回趟老家,你爷爷那辈就两个人,你老爷也走了出来,你太爷太奶也都跟着出来,剩下的亲戚就不多了。
倒是你奶奶那一辈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都在农村务农,你奶上次回来还是十多年前,她也想家了,有工夫带着你和你奶回家看看。”
陈项屯就属于沈城,火车停了五分钟又开始前进,行驶了半个小时,广播员的声音传来:“前方就是沈城火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沈城是我省的省会,也是我国最大的工业城市,是北方的重镇,拥有着千年悠久历史………。”
“终于到了!”
刘啸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将近五个小时时间,坐的他腰酸背痛,太不容易了。
很快,火车两侧就出现了城市群,大片的居民区,远处还有高楼,火车上有一些乘客以前没来过沈城,他们看到远处的高楼都发出了惊叹声。
一个年龄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指着远处。“爸,那么高的楼,不倒吗?”
小孩子的父亲支支吾吾一会才回答道:“那么高的楼当然很危险了,咱们可不能上去。”
刘啸看了过去,其实就是一栋十几层的楼房,大概五十多米高。
当然,这个时代十几层高的楼房很少很少,在丰城,最高的二百货也只有三十多米,最高的建筑是发电厂的大烟囱,那家伙都超过八十米了,丰城十年内都不会出现比大烟囱高的建筑。
火车缓缓停下,当刘啸双脚站在地面时觉得腿有些发软,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再加上没吃晚饭,肚子早就饿了。
“儿子,咱们先去日报招待所,然后再吃饭。”
刘向学带着儿子跑到不远外的公交车站台。
“四十八路车!”
刘向学寻找着要坐的公交车。
“爸,那里有出租车!”
刘啸拉了拉父亲指着不远外的出租车。
刘向学赶忙摇头。
“儿子,这出租车很贵的,都是给有钱人坐的,咱们可坐不起。”
好吧,出租车的起步价是五块钱,的确很贵,别说是刘向学,就是沈城大多数人也做不起,坐不了出租车,那就只能坐公交了。
上了公交车,距离要去的地方有五站地,不算太远,刘啸看着沈城的夜景,跟二十多年后相比又是完全不同。
做为北方最大的城市,全国最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沈城的繁荣程度比丰城强的多,路上的汽车很多,其中不乏国外的汽车,什么奔驰、大众、宝马、丰田都能见到。
当然,这种车还是很少见,更多的是国产东风解放大卡车,另外毛熊国的“拉达”多一些。
“儿子,你第一次来,沈城怎么样?比咱们丰城强多了吧,以后你考上大学去首都,那里比这里还繁华。”
刘向学要让儿子树立起到大城市的想法。
“嗯,是很不错!”
刘啸“敷衍”道,这个时代别说国内了,就是漂亮国的大城市也不入眼。
公交车正走着,刘向学突然指着外面:“儿子,看,这就是中街大厦,看它有多高。”
刘啸看了过去,差不多有七八十米吧,不过这很高吗?
好吧,在这个时代的确很高,站在最顶端已经能把整个沈城尽收眼底。
刘向学很兴奋,毕竟再一次来到了大城市,这种机会是很少的,他上一次来还是一年前出差,已经一年没来了,刘啸却懒得动弹,实在是太饿了。
还好,公交车抵达了目的地,两人下车,按照王耀武告诉的地址找了五分钟,终于找到了日报社,门口就有一个招待所。
两人走进去,出具介绍信和邀请信后,对方很快就为两人开了一间房,一个四人房间,一天一人的住宿费用三角五分钱,这个价格在刘向学眼里很贵了,不过日报社会会给报销。
房间里只有刘啸父子两人,看来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出门在外,房间里只有四张床和两个柜子,剩下什么都没有,更不用说卫生间了,要想上厕所得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好在卫生间是抽水马桶,虽然是蹲坑,总比旱厕强的多。
刘啸洗了把脸,精神很多,然后就跟父亲出了门,旁边就有一家饭店。
饭店里人不少,父子二人找个桌子坐下,服务员拿着一摞小纸片走过来询问吃什么。
有菜谱,刘向学先点了两碗米饭,菜谱上的肉菜很贵,一份红烧肉要两块三,虽然王耀武说给报销,刘向学还是没点,最后要了一盘土豆丝和一盘花生米。
刘啸只能心里吐槽父亲太“小气”,人家都说给你报销还不要?
算了,凑合吃吧。
不一会儿的工夫,菜饭上齐,两人也不多说,端起碗就开造,两大碗米饭加上两盘子菜,十分钟就全部消灭干净。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夜幕降临,沈城的路灯亮了起来,虽然不是很亮,可比丰城强多了,丰城可是连路灯都没有。
刘向学拉着儿子溜达到了中街,沿途也很安静,显然沈城的晚上也没有多少娱乐场所,没有卡拉OK、没有舞厅,有不多的游戏厅,也只在大型商场中。
中街大厦此时也快关门了,刘向学只好拉着儿子又回到了招待所,屋里还是没有人入住,很安静,两人洗脸洗脚,然后上床睡觉,刘啸累了一天,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到梦乡。
早上六点半,刘啸醒来,父亲穿着短裤刚从外面进来,一脸的水,看来是洗漱完毕。
“儿子,赶紧起来,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我带你去吃豆腐脑。”
“好!”
刘啸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又上了厕所,七点钟两人从招待所出来,走出两百多米,有一个胡同,这种胡同可不是刘啸家住的那种胡同,很宽阔,汽车也能开进去。
整个胡同都是买早点的小铺子,豆腐脑、油条、包子、馒头、米粥,应有尽有,完全是早餐一条街。
吃饭的人也不少,先来的坐着小木凳在桌子上吃,后来的干脆就端着碗蹲着吃。
父子二人找了一个推车卖豆腐脑的小商贩。
刘向学问道:“多钱一碗?”
“一毛六一碗。”
“油条多少钱?”
“五分钱一根!”
“油炸糕多少钱?”
“七分钱!”
“给我来两碗豆腐脑,三根油条,两个油炸糕!一共是…………!”
刘向学看了儿子一眼,刘啸张口道:“六毛一!”
刘向学掏出六毛一分钱递给对方,商贩没接,拿着算盘算了两下,还真是六毛一。
“这个大哥,你儿子算数挺厉害呀!”
“还行还行!”
刘向学笑了笑。
商贩接过钱放进腹部的一个口袋里,然后给两人盛了豆腐脑。
“加辣椒吗?”
刘向学马上回答:“多加点辣椒,还有香菜也多加点。”
“给我的也多加点辣椒!”
刘啸也喜欢吃辣的。
“好嘞!”
小贩直接在一个放辣椒沫的碗里抓了两搓撒在豆腐脑上。
“这是三根油条和两块油炸糕,两位慢慢吃!”
“儿子,快吃!”
两人一手拿匙,一手拿油条,五分钟后,所有食物都进了肚子。
“味道不错,儿子,你还吃吗?”
“嗯,再来一碗豆腐脑吧。”
“好,同志,再给我来两碗豆腐脑!”
两碗豆腐脑,一根油条加一块油炸糕,刘啸吃的很饱,这饭量比母亲张文秀还大。
八点钟,刘向学父子两人退了房,向日报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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