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8》第四十七章 坑爹呀！

    中午下班后，刘向学走进收发室去接儿子，如今他在工厂里的地位猛涨，有传闻说会成为厂长，代替马上退休的老周，所以走出工厂时身边数人前呼后拥。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该干啥去干啥，都是老朋友，整这式子干什么，去去，都回去。”
    刘向学把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打发走，然后得意洋洋的走进收发室。
    “儿子，走回家吃饭！”
    “爸，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刘啸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刘向学笑着回答。
    “爸，是不是区里有什么说法，比如提拔你什么的。”
    刘向学听了哈哈笑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区里准备让我当厂长，我呢………还没想好，再说吧！”
    再说？看刘向学的样子，这个厂子已经手拿把掐了。
    赵兵听到急忙祝贺：刘厂长，恭喜恭喜呀！
    “哎，小赵，恭喜什么，就是个厂长嘛，不算什么，再说了，还没最后定呢。”
    “区里都这么说了还能差，再说了，这厂长的位置不是您的还能有谁？别人哪里有资格？一定是您的。”
    赵兵开始“拍马屁”。
    “小赵，你现在还年轻，有时间得多学一些手艺，不能总在收发室干是不是？”
    “厂长，您说得是，我最近也跟着刘啸学习读书看报，了解一些国家大势，感觉很有收获。”
    “对，你跟刘啸多学习学习，这样，过两天你去工会帮着干干，写写文章，起码能学点本事，老孙快退休了，让他过来看大门。”
    “好，好，那谢谢厂长了。”
    赵兵连连鞠躬行礼。
    刘啸在一旁拿起几张纸，上面是他上午写的东西，就是当前国家经济形式的分析，当然，非常简要，都是挑重点写的。
    “爸，这是给你的，你必须要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明白马上问。”
    “什么东西？”
    刘向学接过来看了几眼，马上就迷糊了，看不懂呀。
    “是这样，前几天我给辽北经济日报寄了一封信，写了一些关于当下经济发展的研究分析，刚才辽北经济日报副总编辑王耀武打来电话询问，我告诉他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看样子对方对这篇文章很认可，说要和爸爸你亲自聊一聊，这些东西就是我写的材料提纲，你得好好看看，别到时候露怯。”
    满脸喜色的刘向学瞬间僵化。
    “什么什么呀？儿子，你这不是害你爸吗？”
    “害什么？爸，我上午和对方聊了半天，对方可是对你大加赞赏，依我看，都很可能把您调到省里面工作，您可得抓住这次好机会。”
    “好机会？我什么都不明白，你让我聊什么？你这个败家孩子。”
    刘向学有些着急，感觉是天上掉下一块石头砸在脑袋上，脑壳发疼呀。
    两个人出了工厂向家走去，一路上刘向学不停的埋怨刘啸，到了家，刘向学一屁股坐在炕上，一脸无奈和慌张，意气风发的样子荡然无存。
    “儿子呀，你了把爸爸坑苦了，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和人家聊？万一把我当成个骗子，那就麻烦了。”
    在刘向学眼里，辽北经济日报社可是省级部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省级干部，欺骗一名省级干部得多大的罪？不是找死吗？万一把自己抓进监狱怎么办？
    “爸，你慌什么？我就是写了一篇经济评论文章，没有任何“反动”言论，对方不过是想多听一听你的见解而已。”
    “儿子呀！你………你还小，不懂，咱们是普通人，能随便招惹人家吗？好家伙，还是省日报社！人家随便写点东西就能把你批成坏人………这下糟糕了。
    这样吧，儿子，你下午在门卫室等着，要是对方再打过来就说是邮寄错了，不是寄给他们的………算了，我下午去等着，一定得解释清楚才行。”
    总之，现在刘向学心里是怕得要死。
    “爸，你当这是坏事呀？错了，这是好事，人家相中了这篇文章，说你的想法非常好，对当前经济形势分析的很准确，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没有想到，你的水平比他们高。
    爸，如果你抓住这个机会，和对方打好交道，很可能被人家相中，到时候都有可能调到省里工作，这就是机遇，你要把握住才行。”
    “机遇？儿子，你爸就是小学毕业，哪里会什么经济…………等等，这文章不是你写的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爸，这篇文章就是你写的，所以你现在就是一个懂经济的年轻学者，我是你的儿子，平时也听你说一些经济知识。”
    刘啸已经为父亲立下了人设。
    “胡闹，胡闹，真是胡闹，这不是骗人吗？儿子，咱们家都是实诚人，千万不能干骗人的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瞎说。”
    刘向学反倒教训起刘啸了。
    刘啸也是无语了，可他也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民风还是非常纯朴。
    没错，让父亲冒充经济学者的确是骗人，但这算什么？比起二十年后真是小巫见老巫。
    那个时代很多人直接花钱买个文凭，某某学家某某学者遍地都是，几个有本事？
    当然，刘啸不是让父亲去招摇撞骗，而是想让父母充当“挡箭牌”，他们挡在自己身前，自己也好放开手脚办事，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一个八岁小孩出头露面吧，这样会引来生物学家的关注，弄不好把自己切片了。
    另外在刘啸看来，这个时代的经济学家水平很一般，当然，也有几位高手，他们都在国家那个层面出谋划策，到了地方，还真没有什么能看出问题的专家。
    刘啸不是瞧不起这些人，实在是经济体系不同。
    从国家建立到改革开放前都是实行的计划经济，学的是北方的毛熊国，改革开放后就开始学西方市场经济，两套体系有着非常巨大的差异。
    改革开放才十年时间，老一辈的经济学家还在摸索市场经济，新一代的经济学家还没成长起来，对于国家的经济怎么走，一句话：摸着石头过河。
    什么是市场经济，即便是最顶级的经济学家们也不能一言概括，比如改革开放后，著名经济学家薛木第一个提出要回复小商小贩，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毫无疑问，这就是市场经济。
    还有张常五老先生的佃农经济，主张的是雇佣制度，当然也是市场经济，另外吴静连、李伟宁，他们的主张都是市场经济。
    所以说，市场经济本身就包罗万象，每一种都能采用，但每一种也各有弊端，关键是要看如何适应国家。
    刘啸是怎么看市场经济呢？其实很简单，技术方面，当然这些老一代经济学家的主张都对，但除了技术层面外，还有一个更高的层面，那就是资本的流通，谁的资本雄厚，谁就对市场经济有着“冠名权”。
    这是世界上谁的资本最雄厚？那就是以漂亮国为首的西方社会，他们对市场经济有着最“权威”的解释。
    就像十二年后，华国加入世贸组织，漂亮国就是不认可你的市场经济，给你设立了层层障碍，最后通过数年谈判签下了协议，可这协议对华国的企业来说非常苛刻，甚至说是不平等的协议。
    没办法，这就是漂亮国对市场经济的霸权，说你是就是，说你不是，任何证据都没用，你就不是。
    漂亮国之所以这么霸道，不仅仅是靠着武器，还在于对国际金融市场的控制，全世界都再为漂亮国买单，这才是他们霸道的资本。
    西方的资本控制着全世界的市场，使其按照他们的意愿来产生利益，不认识到这一点是无法真正窥见所谓市场经济的全貌。
    资本积累是任何一个想要工业化国家的必经之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就刚刚建国。
    因为半岛战争胜利，毛熊国为了让华国抵抗漂亮国，大幅度增加华国的投资，为华国带来大批项目和资金，短短五年时间就具备了工业基础，那时国家经济蒸蒸日上。
    但毛熊国可不是助人为乐，提出要将北方的连海市租给他们建立港口，同时组建联合海军。
    领袖们当然不同意，主权问题岂能出卖？结果两国闹翻，毛熊国开始撤出，大批资本也离开华国。
    那时工业化进程刚刚开始，国力还没恢复，没有资本，工业化瞬间搁浅，加上毛熊国催讨贷款，国家陷入困难之中。
    怎么办？只能勒紧裤腰带，农村支援城市，支撑工业化发展，所有资本向城市聚集，于是农民的生活水平下降。
    但资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积累起来，又有了全民炼钢，希望可以增加钢产量，结果又浪费了大量资源。
    至此，国家的工业化进程基本瘫痪，城市中的工业直转直下，工厂只能勉强开工，这种状况根本无法提供大量的城市就业，没有工作，年轻人怎么办？于是年轻人就被送到了广大农村。
    这就是资本的威力，在工业化过程中，没有资本的持续投入根本无力维持。
    而这些，在八十年代还没有人看的透。
    现在国内还没有意识到资本的威力，大家只停留在单纯的所有制改变阶段，当然，以现在国家的经济水平，也没必要考虑更深一层，解放思想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