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著泽迈着匀称的步伐,走进厂子办公区。
站在院子里扫视一番,马上发现叶盈玉管理方面有问题。
堂堂办公区域的小院子里,墙角居然堆放着露着海绵的破沙发,被雨淋过已经长了霉斑,扶手上结了木耳。
还有两颗银杏树之间拉一根铁丝,上面居然晾着衣服,吊着一双刷过的运动鞋。
这些小小细节,足以体现这里的员工懒散邋遢,而且把上班时间当做生活时间,不讲工作纪律。
如果有客商来,这种环境真的影响洽谈业务。
秦著泽继续往前走,瞅到“总经理”门牌,便来到叶盈玉办公室门前。
看到有一把大铜锁扔在地上,他弯腰捡起,吹了一口上面沾的尘土,放在窗台上。
办公室门半开着,秦著泽伸手把门敞开,走了进去。
叶淑娴一直跟着秦著泽。
“还是这些,一点没有变化。”
叶淑娴转着看了一圈,摸摸斑驳的办公桌,弹弹橱柜,口气中透出叹惋。
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办公家具全是当年叶见朝置办的。
秦著泽打开吊扇坐下来,到了眼桌子上段松虎强迫叶盈玉要签的抵账合同,眼睛跟着叶淑娴划拉一圈,对刚迈进门的叶盈玉问道,“这是你平时办公的地方?”
“对呀。”
叶盈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椅子腿和水泥地板摩擦出刺棱的声音,坐下后,椅子吱吱叫响,翻瞪一下白眼珠子,“说的你好像没来过似的?”
秦著泽心想…你他妈不是废话吗,老子前身那哥们儿就是没来过呀,当年赘入你家之后一直在牛棚里干活,你爹从来不让到他办公室里来。
“玉总对中华名族的美德传承有序,令人钦敬。”
秦著泽叹了一口气,讥讽叶盈玉。
“我,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下个月打算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破桌子破椅子扔掉,置办新家具呢,装修公司都找好了。”
叶盈玉嘴强王者。
…你都被段松虎软禁了,你还有钱装修买家具,蒙鬼呐…秦著泽心里怼怼,嘴上笑笑。
“嗯,确实该换新喽。”
秦著泽一语双关地说道,喽字拉出长音。
微笑着看着叶盈玉,“把财会人员叫来吧,做个交接。”
“现在?”
叶盈玉问道,脸上露出怪诞的表情,把刚刚拧起的腿放下来。
叶盈玉最怕的事情终于来了,躲不掉的。
“玉总难道要抱着赤字账本过夜不成?”
秦著泽怼了叶盈玉一句。
叶淑娴插了一句,“著泽,小玉,你俩说话别跟演特务片似的,一家人在一起,随和些好。”
叶盈玉没有说啥,把头垂下。
她已经心虚到了极点。
搞得叶淑娴上前劝到,“玉,去叫会计,要不我出去喊一声,现在会计是谁了?还是陈汉生不?”
叶盈玉把头扎的很深,一声不吭。
叶淑娴见状,看了秦著泽一眼,上前伸手动了动叶盈玉的马尾辫,“玉,到底咋回事,跟……”
叶盈玉忽然抬起头,眼泪汪汪。
她盯着墙上某处,悠悠地道,“都是我不好,我把好端端的厂子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唰。
眼泪珠子滚下摔八瓣,声音变音,“会计有两个礼拜不来上班了,欠了他半年的工资,他从厂子拿走了几箱奶粉顶账。”,“姐,对不起,我给咱家丢人了。”
两只手的指甲互相剋着,这是内疚紧张的典型动作。
叶淑娴抱过叶盈玉的头搂在怀里,温柔以待,“玉,没事儿的,都过去了,不要想啦。”
到底是血浓于水。
看得秦著泽又生气又感动。
叶盈玉抹了两把泪痕,从姐姐怀里出来,站起身走到秦著泽身边。
秦著泽心想…干啥?用不着给我鞠躬道歉,你能吃一堑长一智就是收获。
挤出一丝笑,秦著泽宽慰叶盈玉,“钱没了,可是厂子还扩大规模了呢,不要上火,身体更重要,另外,你也不用说对不起。”
说完后,秦著泽坐得笔直,等着叶盈玉给他来一个深鞠躬说声对不起。
“老秦,能让开点吗,我要从抽屉里拿钥匙。”叶盈玉吸一下鼻子说道。
秦著泽咽了口空气,挪开身体,心想…好像也用不着向我说对不起,厂子是叶家的。
这样想,感觉也就不再那么尴尬了。
叶盈玉拉开抽屉,撕了一块卫生纸,拿了钥匙,擤着鼻涕不耽误打开橱柜,抱出一摞账本,堆放在秦著泽眼前,“都在这儿啦。”
看着七零八落的账本,秦著泽紧闭着嘴唇,摇了摇头,表示遗憾…这就是你做事的风格吗,难怪啊。
一个企业的账本,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如果账目混乱,最直接的损失就是经济损失,收入多少钱你当老板的不清不楚,花掉多少钱,由着管账的说了算,这不是拱手送给别人可乘之机吗。
当秦著泽瞥了一眼叶盈玉后拿起最上面一本账本后,秦著泽真想破口大骂叶盈玉混蛋。
手里的账本被耗子啃了一块,露出下面的一本已经咬了一个洞。
啪。
账本重重地丢在桌子上,秦著泽不想看了,也没有看的必要,搞不好要沾上病.毒,秦著泽低沉地命令叶盈玉,“把管账的人叫到这里来。”
“上,上哪里去叫呀?”
叶盈玉不敢正视秦著泽阴沉如乌云的脸,一时结巴起来,眼皮一撩,看到秦著泽虎着脸,连忙又把眼皮落下来。
如果不是这么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秦著泽可能会被叶盈玉的结巴逗乐。
毕竟,第一次听到叶盈玉结巴,至少对于秦著泽来讲是第一次听到。
“问我吗?地球上呀。”秦著泽低吼一声。
秦著泽心想…这声吼,算是替叶家老爷子叶见朝吼的吧,如果老叶知道叶盈玉已经把厂子搞得一塌糊涂,可能会被气犯病,想对她吼都吼不上来呢…好端端的厂子被你如此败坏,良心呢,良心不会痛吗!
其实,叶盈玉把奶粉厂搞成这样,也谈不到良心不良心,这是个经营能力问题,叶盈玉就是个糙姑娘,做不来细活。
站一边的叶淑娴被秦著泽忽然变得很凶给吓得和妹妹一样,大气不敢出。
她从来没见过秦著泽如此生气过。
“我,我现在就叫。”
叶盈玉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再不敢嘴强,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出去。
拨号码的手有些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稳住。
电话打出去,很快有人接听,叶盈玉沉住情绪,稳稳地说道,“海艳,你跑一趟陈汉生家,让他马上到奶粉厂来,就说有他的半个月工资要发给他。”
打完诓人电话把话筒放下后,叶盈玉两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先背起来,觉得不妥,又挪到身前来拧着新裙子,垂着头,瞥了秦著泽一眼,见秦著泽虎着脸,再也不敢抬头。
瞅着叶盈玉有这副模样,秦著泽心里乐了…终究还是年轻人。
秦著泽脸色绷着,“咋说的啊?”
“一,一会儿就到。”
叶盈玉改不过来结巴,小声回到。
“有手套吗?”
秦著泽冷冰冰问道。
“有。”
怯怯的低语一句,叶盈玉从秦著泽对面绕过办公桌,迟缓地来到秦著泽身边,怯怯地指了指,“在抽屉里。”
她想让秦著泽让一下,她来找。
“哪一个?”
秦著泽没挪窝。
“好像中间那个,记不清了。”
叶盈玉又伸手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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