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020.11.30
“哎呀。”太宰夸张而做作地眨巴眼睛。
“我是不是要出去避嫌呀。”
织田作却淡定地说:“不用,直接进来就好。”
太宰撅嘴说:“你真没意思,织田作。”
织田作抬头看太宰一眼,从他空白的神情中能看出他根本没有听懂太宰的意思,更不晓得对方在打趣什么。
太宰叹口气,进门了,他还记得在上榻榻米前脱下鞋子。
别说是凑近阿叶了,光是开门便能闻到浓郁的酒气,织田作用洗过的温热毛巾,一遍一遍帮叶藏擦着脸,太宰托腮蹲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你这样子,倒也不知道谁才是妻子了。”
织田作:“?”
“帮醉鬼丈夫擦脸,不正是妻子的职责吗?”
织田作想想说:“这种事情,没有男女之分吧。”
“说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喝这么醉吗,太宰。”
织田作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叶醉成这样。”
太宰说:“稍微能猜到一点吧。”他道,“无非是我那血气方刚的年轻下属,戳爆了阿叶敏感的心思。”
织田作:“啊,是叫芥川对吧。”
“是啊。”太宰老神在在,“那家伙还以为自己宽宏大量地为自己所讨厌的人送上了绝好的祝福呢。”
织田作想:一般情况下,身为黑手党的底层员工,不应去探究上级的事,可阿叶是自己的朋友,因为是朋友,关心才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问:“说了什么祝福。”
太宰:“说阿叶不愧是平行世界的我云云,虽性格上懦弱到令人生厌,偶尔还能有一两条好计谋,哪怕是我都没有亲手策划过战争,他却成功了,暴力性在黑手党中出类拔萃之类,芥川式的夸奖话。”
太宰摆出了苦恼的神色:“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因为我让他跟阿叶好好相处,他才会冲上去说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话。”
织田作忽然明白了:“啊,对阿叶来说,应该算是毒药吧。”
‘阿叶的性格,确实能贴上懦弱、自我逃避之类的关键词标签,他的神经很纤细,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露出惊恐之色。’
太宰:“对吧,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主动、亲手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他之前的状态,无非是不闻不问,像浸泡在温水中一样,忽然被芥川龙戳破,只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耻辱与痛苦。”
“以至于到了想用酒精将自己杀死的地步。”
织田作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所以你是担心阿叶才来的?”
他说:“你成长了啊,太宰。”
而太宰治的反应,怎么说呢,像是被踩中尾巴猛地弹跳起来的猫咪,他说:“哈?为什么我非要被你当成小孩子。”
“而且……”他声音变小了,“我才没有担心他,我只是、只是恰好想要来你家。”
织田作:“。”
织田作说:“我要去重新洗一下毛巾,你先帮我照看一会儿阿叶。”他说,“我担心他喝太多了想吐。”
说着便起身,阿叶的姿势略有些转变,他原本是枕在织田作的膝盖上——听说人在醉酒时不能平躺,要垫高枕头。
太宰神色莫名,织田作硬生生从他身上看到了无措之意,于是他说:“你先托住他的后脑勺。”
太宰照做了。
“然后。”织田作宣布道,“把他的脑袋移到你的膝盖上。”
太宰小声地抱怨:“这不是膝枕吗?”他说,“就连我都没有享受过膝枕,真是可恶。”
织田作:“好像是吧。”
他安慰似的说:“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就关上了浴室门,太宰治只能听见哗啦啦、哗啦啦连绵不断的水声。
他又低头看着阿叶,对方俊秀的长相绝对与小老头没有半分关系,甚至可以说,醉酒后的阿叶展现出了惊人的美感,他不太舒服,或许是酒烧他的肠胃,又或者是心中不畅快,以至于在睡梦中眉头都是微蹙着的。
太宰伸出一根手指,不太愉快似的戳着阿叶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常皱眉头很快就会生出抬头纹。”他可能是在心中联想了一下叶藏额头有纹路的样子,恶劣地笑着说,“就像是小老头一样。”
“唔——”阿叶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他哪怕是酒后哭泣都无声无息,默默流泪,明明从太宰进门后止住了泣声,可能是被戳得不舒服了,又呜咽起来。
太宰又对他说:“你哭起来真好看。”
手指痒痒的,又想戳了。
恰好织田作洗好毛巾出来,看见太宰未缩回去的手指。
织田作:“。”
他小小地沉默一会儿道:“今天的话,你还是别欺负他了。”
“欺负多了会哭。”
这下次沉默地变成了太宰治,他心中五味杂陈道:“织田作,你这么说真让人误会。”
“?”
“而且,这就算欺负吗?”太宰赌气似的又戳了两下。
织田作:“算吧。”
……
他们两人陪阿叶到半夜,算着酒差不多消化掉不会吐了,便准备睡觉,太宰治今天也要借宿织田作家。
这又出现了问题,织田作家只有两床被褥,供他跟阿叶睡,再加上一人就不太方便了。
太宰治贡献了他天才般的主意道:“只要把被子拼在一起好了,就像是旅馆的大通铺。”
织田作问:“你住过大通铺吗?”
“看我那些愚钝的下属睡过。”
织田作想了一下,太宰跟叶藏都很纤细,他自己也不算很胖,说到底,织田作的年纪比起成年人,更多划分在青少年的等级。
他只是宠辱不惊,显得很成熟罢了。
“顺序怎么排?”他默默接受了太宰的提议。
“阿叶睡中间吧。”太宰说,“还要照顾他不是吗?”
织田作说:“毯子的话我还有一条,只是床垫不太够而已,盖没有问题,而且屋子里暖气也很足。”
太宰治小小地欢呼了一下。
最后是织田作没有枕枕头,他将一件内衫卷成团,垫在脖下面。
夜晚11时,熄灯。
织田作:“晚安。”
太宰:“好哦~”
阿叶已然熟睡了。
忽然,从阿叶的兜里透出点小光亮来。
太宰眼尖地看到了,将手机从他口袋里掏出来。
是一条短信,发信人【中原中也】,他问阿叶:“今晚去哪里了,还回来吗?”
太宰嗤之以鼻,他向来以捉弄黑漆漆的小矮人为乐,于是他用阿叶的手机发了一句道:“今晚他在我这里。”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中原中也】的回信。
……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上午六点。
阿叶成了最早醒来的一个。
他浑浑噩噩,头痛欲裂,一半因为糟糕的心情,一半因为酒。
他晚上通常睡不好,原因很多,失眠症、罪恶感、惊人的压力,外界客观原因有体寒,尤其到了冬日,无论怎样都会很冷,【中原中也】跟他不住在一块,否则起码会察觉到,给他充上个热水袋,再插上电热毯插头。
可阿叶在虐待自己上是个行家,因为对方没有发现,他就能忍着不说,让【中也】以为自己把阿叶照顾得面面俱到。
昨天晚上睡得很温暖,这让他的精神好了那么一点。
可当叶藏睁开眼睛时,他却受到了惊吓,连最后酒醒前的浑浑噩噩,一同被吓醒了。
他与太宰治脸面对面,几乎贴在一起。
而身后是织田作。
织田作支起身说:“早上好。”
“你感觉怎么样了?”
阿叶惊恐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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