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第58章 第 58 章

    苏清在太医到来的时候，就‘悠悠醒转’了。
    “苏苏？你吓死我了!才这么一会，怎么自己走到湖边去了？”看她睁开了眼睛，齐少主松了一口气，抚着她的脸问道。
    “我想着摘些莲蓬晚上跟你一起吃。”苏清哑声答了，又咳起来，像被水呛过后伤着喉咙的样子。
    “要吃就叫下人去摘就是了，你看这是多危险!要是没人看到，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齐少主训了她一通，又对旁边候着的太医说：“过来给她看看，溺水后还昏迷了很久，这才刚醒。”
    这种溺水的，一般只要醒了就性命无忧的了，不过太医还是恭敬地上前把脉，好一会，他才略凝神说：“已无大碍，不过受了惊吓，我开些安神驱寒的药方，注意别感染风寒就好了。”女子突然落水，胆小的惊着了也是正常。
    苏清浑身湿透，刚才昏迷着没顾得上，现在醒了首先是要换洗。艾莉早已备好干爽的衣裳和热水，本来齐少主要留在这帮她的，不过苏清轻声说：“你去外面等我吧。”
    以为她是人前抹不开面子，他还是依言出去了。
    这次苏清没有拒绝艾莉的帮忙，整个人泡在盛满热水的浴盆里，木偶般的随她帮着洗头
    擦发。
    艾莉吓得不轻，嘴里不停地赔罪，苏清宽慰她：“这是意外，你不用自责，我头皮有些痒，你帮我多洗洗。”
    艾莉感激涕零，恨不得帮主人的一头秀发一根一根地仔细洗了。
    浴盆里的水渐凉，头发也擦得半干了，见主人仍没有起身之意，艾莉轻声说：“苏先生，水凉了，再泡下去会着寒。”
    苏清回了回神，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才起身。
    待她慢吞吞地穿上一层一层的衣裳，艾莉才出去招呼待女来帮忙抬浴盆出去倒水。
    “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哪里不适？”艾莉一出去，齐少主就进来问道。
    苏清对他露出个虚弱的微笑：“还好，就是有点困。”
    “我帮你擦发，你先眯一会。”
    “好。”
    苏清乖顺地趴在他的膝上，他亦如往常的很多次一样，用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湿发，一缕一缕轻柔地擦拭，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会甜得直冒泡泡。
    而此刻，她全身麻木，趴着只是为了可以不用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探究那双幽深的眼眸，然后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
    她一直闭着眼睛，齐少主以为她睡着了，就把她放回床上躺好，帮她掖好被子。
    苏清顺势翻了一个身，侧向里面继续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轻轻关门离开的声音，苏清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真的睡着了。
    苏清陷入无休止的梦魇里。
    有一张不停变幻的脸，从她面前飘过，稚气的，年少的，成熟的，年老的，但无论怎么变，她都能一眼认出那是他的脸。
    所有的脸一下又都不见了，她看到一个书生背影，那是年少时的赢齐。她欢喜地叫他“齐哥哥”，但走近了，原来他是齐郎，他对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脸：“苏苏”。
    她却觉得这笑有点瘆人，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突然，他笑着笑着，一下就变身成一条黝黑的大蟒蛇。它高高竖起那可怕的蛇头，对她吐着腥红的信子，猛地，风弛电疾般的向她俯冲过来!
    苏清吓得掉头就跑，大声哭喊：“救命啊！”
    在她疯狂奔跑中，那条可怕的蟒蛇刚对她张开血盆大口时，她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圆睁着双眼看到的，就是床前微弱的烛光里正是梦中的那张脸!
    “啊！啊！啊！！”苏清尖叫着把头蒙进被子里。
    “苏苏，苏苏，是我，我在这，别怕。”齐少主忙抱着被子里发抖的人儿安抚：“你是不是魇着了？刚看你睡得不好，我才掌灯看看的。”
    听着他关切的话语，苏清浑身颤抖得更厉害，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苏苏，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做恶梦了。”苏清慢慢把被子拉开：“你怎么还在这？”她记得昨晚他走了的。
    “不放心你，就留下来睡了，不过一会就得走了，要上朝。”他捧着她的脸，亲亲她的额头。
    苏清强撑着笑笑：“你辛苦了。”
    太医诊得很对，落水的并发症就是感冒风寒了。但是他开的药方像是不太管用，苏清反反复复缠绵病榻七八天了仍不见好全。
    齐少主一怒之下把那太医革职了。
    新来的大医战战兢兢，可开出来的药方还是大同小异，艾莉照顾得更是仔细。
    只是苏先生一直都不喜人近身服侍她，如现在，她把煎好的药汤放到桌上，就被挥手示意退下去了。
    脚步声远了，苏清才端起那碗药，往墙角走去，那里原先有一个小石缝，她用发钗挖了挖，有块石子是松动的，每天的药就从那里倒下去了。
    她还不想去学堂讲课，对曾经雄心壮志的事业，没有了那股热情。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跟他共赴巫山，行云雨之事，没有合适的理由，就这么病着好了，他总不会禽兽到向一个病人寻欢吧？
    所以每晚苏清都待水凉了再泡澡，打开窗户，任凉风吹一头的湿发。这么周全的准备，果然如她所愿：鼻涕不停，咳嗽不止。
    偶有低热时，她就把药喝了------哪怕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她也并不想把命都搭进去，他不值当。
    她得等到穆三爷船队的到来，在这之前与他虚以蛇委的度，得把握好。
    至于到时要怎样不令他怀疑地离去，苏清还没想好。但她直觉，他不会甘愿让她回去的，或许是因为还没玩腻，也或许是还有利用价值，总之他是不会同意她这么无故离开的，除非有合适的理由，让他觉得她还会回来。
    如果他强留，穆三爷根本带不走她，别说这是他的地盘，就算是处于劣势，他亦是有这个本事。这也是她不想惹怒他的原因，实在不行，唯有最后一赌。
    苏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那双原本水灵的杏眼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彩，铜铃般嵌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让人看着格外的可怜。
    “苏苏，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久也不见好？”齐少主颇是无奈地搂着这个越发娇弱的女子。
    苏清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齐郎，我有点想家了。”
    抚摸着她背脊的大手一顿，
    “这就是你的家啊。”声音含笑。
    “我想我弟弟了，想回去看看他。”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想把她的身子拨过来，与她面对面地看着对方说话。苏清却把他抱得更紧了，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给人的感觉是她很依恋他。
    齐少主的心软了又软，抚摸着她的秀发跟她商量：“我派人去把他接过来可好？让他来观礼我们的大婚。
    苏苏，这件事我中秋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只是后来你落水又病着，我才没找着机会。我已跟祖母谈妥，封你为如夫人(即平妻)，年底大婚那日同时迎娶入宫成礼，你的一切待遇礼仪都跟乌罗娜拉一样。”
    像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又说：“乌罗娜拉是个很宽和大度的女人，你不用担心她会争风吃醋为难你。我已跟她说好，她会与你好好相处的。
    以后，我会一直最宠你，我们仍像现在一样，好不好？”语气是笃定里带着温声细哄。
    ‘如夫人，也就是个名头罢了，实际上，还是不如夫人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孤效力……’
    苏清耳边又响起半个月前他冷漠地说出的那段话的声音，胸中一痛，胃里忽地一阵排山倒海的翻滚，她猛地用力推开他，“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看起来她推他，只是为了避开不吐在他的身上。
    齐少主也顾不上问苏凊同不同意了，不过她肯定是同意的。他能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倾心情意，不是对“齐哥哥”，而是对他这个齐郎的。
    至于她当初说的不与人共侍一夫的气话，那早都过去了。自她心甘情愿地与他再次行鱼水之欢后，他的心就放了下来，胸有成竹了。
    他相信她已被自己打动，动心后也为自己让步了，所以，他愿意尽他所能地给她最多的宠爱。
    没名没分都愿意跟他一起，何况给她差不多是正妻位份的如夫人？
    这些都是他一早打算好的，此时齐少主也不多想了，只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又是宣侍女进来打扫洗漱又是传太医的。一阵兵荒马乱后，刚才那话题也没法继续了------因为苏清吐了一通后虚弱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