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嫁》第二章 开宗大典（下）

    第二章开宗大典
    大徒弟并不相信自己的师傅，可静儿却古怪的信任她，不仅将创建门派的大小事情尽数托付给她，甚至不准许自己的兄长、幼妹插手。后氏千金提出要帮忙，也只点头让几个丫鬟在典礼那天，客串端茶递水的角色。这无疑又散发着一个信号——未来的仙云宗，几乎是孤家寡人。
    师傅——严静，徒弟——梁冰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仆役丫鬟了。
    只有师徒两个人的门派，够可笑了，何况师傅比徒弟还小。两个同样绮容玉貌、芊芊柔弱的女孩，能撑起一个宗门的重担么？
    除了严谦与后丹天，没有人不担心。
    哦，还除了一个云鹏。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实际。等到十多年后，他玩够了，静儿也玩够了，大家就跟烧糊了卷子凑合一起算了，至于仙云宗是好是歹，管它的呢
    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他乐呵呵的安慰愁眉不解的严谦，还有一直掐腰抱怨的小贞，连韩达、洛绛香前来，他也有兴趣跟人家玩笑一二。
    梁冰云有四大婢女，皆是从小跟随的，感情深厚，也同自家小姐来到闻笛庄了。四人诗词书画、女红算术，无一不通，更兼忠心耿耿。梁冰云白日的精神不好，建立宗门的事情，实际上是叫给她们操持、办理的。春熙负责六月初一开宗大典的迎宾往来，仆役管理；夏盈负责整个宗门内部设施的休整、建设，至少让外来人别觉得太寒酸了；秋满一遍遍确认大典之时祭拜的所有环节，确保没有疏漏；冬藏负责采买各种器具，闲暇时协助三人，顺便给梁家人通风报信，告知梁冰云的一切事宜。
    距离开宗大典只有两三日了，静儿派冬藏前去邀请梁家人——观礼是必须来的，因为要在公众场合宣布仙云宗跟梁家的关系不是？如果缺少一方，不显得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梁家人见短短数日中，经过夏盈精心改造的闻笛庄，也不知是惊讶这巨大的变化好呢，还是惋惜花钱如流水？闻笛庄处于进入废墟的三大交界口之间，略作休整后，焕发了无与伦比的精神。你若不信，难道让姐姐现在就放弃？那姐姐可就……”
    一句话没说完，大家都明白意思。梁母丝毫没有被女儿打断话的不愉快，反而立刻捂住嘴，后悔的连忙摇头，“是娘老糊涂了。”
    “娘，您快别这么说。”
    梁秀洁的心情极度不好，对静儿，她仿佛天生有种排斥的想法，一想起心中就厌烦、烦躁。
    “姐姐，她说了时候传你了么？”
    “嗯，说是等正式拜师之后。”
    “哼，防得倒挺严对了，她不是建造了明心楼，说是放门中典籍的？我听春熙说，日后也要交给你打理。等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
    梁冰云苦笑一声，“到那时，还需要偷偷摸摸么？”
    “真是可恶啊，故弄玄虚要是现在能偷出来就好了，姐姐你也不必折辱屈身拜她为师”
    “秀洁你别这么说。若没有她，我只怕日复一日的等死而已。既然她能救我性命，又没有迫我去做杀人放火、违背良心之事，只是拜师……已经是上天垂怜，待我不薄了。”
    “可她要的是姐姐半生自由啊拜师之后，荣辱祸福全部操控她一人之手。姐姐，她才多大，性子还没完全定下来，谁知道日后又兴起让你去做？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只要她不死，你始终被她压着，不能出头”
    “够了，小洁，你说呢”
    梁父严词呵斥小女儿
    “有你这样的么？有恩不思报答，反而净想着坏主意你这话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梁家尽是恩将仇报的卑鄙之人”说得梁秀洁立即站起身来，捏着衣角，垂首不语。<>
    梁父缓和了语气，叹息的望着大女儿，“冰儿，你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爹娘是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愿你受半点委屈。”
    “爹……”
    梁父摆摆手，“后日，你该拜师就拜师，她让你做的，你一丝不苟去做罢。不是说，拜师后就传你吗，等你得到身子大好之后，再……”
    再怎么？
    当然是阴奉阳违了
    说一日为师，其实背叛师门的，古往今来，何尝少了？大宗门也屡见不鲜。到时候，可以宣扬是被逼无奈啊二女儿嫁到文家，是文家的人了，梁家没有子嗣，就说大女儿要招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料想舆论会偏向梁家。
    因为对不起一个被逼之下才拜师的师傅呢，还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大部分人都知道后者更重。
    还没拜师呢，一家子的各种心术手段都出来了。
    小贞愤怒的撇撇嘴，收了偷听的小蜜蜂，抡起小胖腿，快速的跑到姐姐房中。
    “姐姐，你听听他们梁家可真坏就想着怎么利用人家，浑然不想想若是没有姐姐，他们只能给梁冰云收尸没有感激倒罢了，还处处想着怎么算计太可恨了”
    静儿接过加强版的“仙家小蜜蜂”，里面有个独特的设计，可以储存一段时间的录音。将梁家人对话听了一遍，可惜，怎么没有梁冰云的应对？
    “你怎么不听完就跑回来了？”
    “啊？”
    小贞瞪大眼，不相信姐姐居然不生气，还问她这个问题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膺道，
    “我、我太气愤了嘛姐，你怎么不生气呢？”
    静儿淡然的笑，“小贞，若是姐姐我被人挟持，被逼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你会高兴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当然不……但是，姐姐你是为了救人啊我才不像他们家，恩将仇报呢”
    静儿眼中闪烁着笑意，“放心。几个跳梁小丑，掀不起风浪。而梁冰云，我有法子让她改变注意……”
    ……
    小贞没听到的，梁冰云对父母、妹妹的回答，“切忌，不可做如何盘算”
    “我与她这两日有些接触，知晓她绝非等闲之辈。便是常人，难道想不到治好我后，就没了约束么？我料想，她一定有其他法子制约我。爹娘，小洁，其实你们大不必担忧。，只要想想每隔十年的仙蒹仙葭之争……”
    一句话，说得梁家人都亮了眼。
    可不是
    仙蒹仙葭之争，延续了几百年了她严静以为建立仙门，是那么容易么？到时仙门出战，她做师傅的不出头，难道指望徒弟啊？
    梁冰云胸有成竹，
    “……所以，哪怕得到，人前人后，我也不能错了一丁半点。凡是她要求的，我会专心致志完成；凡事她说过的，我绝不能违逆想必将来，她也没借口拖着我一起去死了。”
    “届时，她若自愿去送死，没人拦着；若不愿，仙云宗不就散了？那我不就自由了？爹、娘，小洁，不过三五年的功夫，略等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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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宗大典的前一晚，灯火通明，偌大的闻笛庄，所有的树木都悬挂着红灯笼，映衬的半个天空都火红了。
    不少在废墟挖挖捡捡的修士，遥遥相望，都知晓明日里仙道又多了一个门派，据说，叫“仙云宗”。
    可笑的是，这个宗门，仅有师徒二人？还都是女子？
    有人觉得很有志气，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嘲讽的想法——太天真不说女子能不能撑起一个门派，单是日后的仙蒹仙葭之争，难道不知道上了战场，有可能断送小命么？
    闻笛庄内，也有人辗转难眠。
    严谦望着闪闪烁烁的星辰，夜凉如水，他孤独的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后丹天正好经过，随意的吩咐了一声轻罗，轻身一跃，也上了屋顶。夜风吹着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裳，若不是那两颗熠熠的眼眸，几乎让人忽视了去。
    “你坐在这里干？难不成，师箴没允许你参与到她的门派中，你不高兴了？”
    严谦看了后氏千金一眼，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呵呵，她是你的亲妹妹啊，居然不信任你……”
    “你知道是‘信任’么？”
    后丹天一窒，脸上调笑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哼了一声道，“你的话很可笑。我怎么会不明白是信任？我上来，只是怜悯你，因为师箴没有半点让你插手的意思。你是她的亲哥哥，这样被排斥在外，心理一定很不好受吧。”
    严谦点头，“我的确不好受。”
    没等后丹天的笑容浮现，他又说了一句，“我只是心疼她。”
    “……”
    “静儿告诉我了，她从你手里抢走了梁冰云，让你很不快。我不明白，你为还呆在这里？亲眼看着一个小门派的诞生，对你来说有意义么？相比于后家的大事来说？”
    “梁家的人，很讨厌。但我认同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梁冰云宁可坠楼而死，也不愿意拖累父母；梁秀洁情愿付出亲生女儿，也要救自己的姐姐；梁家父母对子女的爱护，更是不计代价……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静儿，也是我的亲人。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星夜下，严谦的轮廓仿佛蒙上一层星光。在这个时候，他不是一个寻常羽灵，而是一个兄长，一个肩挑起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说不上伟大，但他耀眼的刺得后丹天眼睛生疼。
    “静儿不想我参与门派内务，我想，大约跟梁冰云不乐意把自己家人牵扯进来，是一个道理。我尊重静儿的意愿，同时，我也做好准备，在任何她需要我的时候。后大小姐，说到这里，我有些同情你了。”
    “因为你只有‘手下’，随时可以出卖放弃的‘棋子’，没有信任倚靠的手足了呢。”
    一句话，说得后丹天差点抓了狂
    “滚”
    严谦淡然的瞟了她一样，无所谓的跳下来。临走的那个眼神，像极了静儿。
    “可恶啊……”
    后丹天在屋顶上走来走去，半响也不能让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望着头顶依旧闪烁的星辰，咬了咬唇，眼中闪着盈盈的恨意——其实也不能说恨，只是不服气、心有不甘。
    原想着借静儿开门立派的好时机，为后家与仙云宗的“友好关系”打个地基。静儿不是凡人，这她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了。不花本钱，就能跟未来的大宗门建立合作关系，何乐而不为？
    可静儿再一再二的无视她的颜面，再加上连严谦都如此……严重伤害了后丹天身为后家主事人的尊严
    罢了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何必自讨苦吃？
    于是，后氏千金因为收到“密信”，连夜离开了闻笛庄，只留下了轻罗代表。
    这一时的意气，让她后悔了足足三年。
    ……
    这一夜，同样精神百倍的还有梁冰云。
    她跪坐在蒲团上，看着静儿给她展示的入门十诫，以及，代表仙云宗一脉的“常识”。
    仙云宗内，没地灵、羽灵、风灵、飞灵、空灵的划分，有的只是炼气，筑基，旋照，金丹，元婴，出神，空冥，洞虚，大乘，九个不同等级。不需要五灵合一，只要修炼到了大乘期，就可能破空飞升。
    别的宗门，选择的弟子最好是五灵俱全，但仙云宗不要
    要的是单属性灵根
    金灵根、土灵根、水灵根、火灵根、木灵根……越单一越好越是单一，修行的越快两年筑基，五年旋照，十年金丹。三四十年就可以元婴
    不到百岁，只要悟性、机缘够了，就能洞虚、大乘
    这些，都是静儿原来世界的记录。
    因为天灵根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苗子，谁知道这个异界，天灵根居然是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有呢？随处可见呢？
    仅此两样，就让梁冰云傻了眼，痴呆呆的跪着，半天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是颠覆了数千年来仙道修行人士的所有认知
    哦，原来五灵俱全不是最好，反而被人瞧不起的废灵根、单灵根，才是修行最快的？
    她想到了自己……
    梁冰云也是单灵根啊
    梁家百年来，从没出过她这么差的灵根，虽然父母对她的疼爱一丝不曾少，妹妹也自小对她敬重喜爱，可谁知道她的内心，藏着对苍天多么大的怨恨不甘？为她智慧超群，却偏偏灵根低劣？注定前途黯淡？
    不
    现在全变了，她再也不是灵根低劣的废柴了
    抬眸看了一眼垂眸打坐的静儿，梁冰云心潮滂湃，急忙又翻开底下一本，这是说的？
    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另外分为阴木阳木、阴火阳火、阴水阳水……划分的好细致啊里面详细的解说了，如何依据不同的资质来因材施教。最后的部分，写到一些变异灵根，修行要比单属性灵根更好、更快
    上，用“上天的宠儿”来描述变异灵根。
    若遇到变异灵根，几乎就是门派传承的衣钵弟子。
    变异灵根有五种，分别是风属性、雷属性、光明属性、黑暗属性、冰属性。
    风从木，雷从木，风灵根、雷灵根，属于木灵根的一种。
    光明黑暗……至今无法确认是哪一种灵根的变异，因此种变异灵根，极为罕见，缺乏实例验证。
    冰灵根，水灵根的变异灵根……
    当看到最后的冰灵根，梁冰云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字研究了不下于十遍，终于确定，被称为女子最优灵根的冰灵根，跟自己的情形，有九成九的相似
    怪不得师傅对自己如此妥协、退让，也一定要收她为徒，原来不是谋算梁家，更非知道了梁家与青云老祖的秘密，而是看中了自己的独特体质
    师傅没有说谎啊
    梁冰云浑身颤抖，激动的泪流不止。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险些铸成大错——无论是自跳楼逼迫、还是妹妹用亲生女的应付，母亲不敬不当的言辞，多么“小人之心”倘若师傅一时不快，真的走了，自己不仅性命堪忧，还失去了一个青云直上、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恨不能投胎再来，为，不就因为灵根太差，以至于庸碌无为么？为她会在珈蓝玉珈集会上，饱受嘲笑，不就因为灵根低劣么？
    师傅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大救星
    她算计着，谋划着，防范着。
    悔恨、愧疚，噬咬着梁冰云的心，她深深的跪下去，这一回，她是真心诚意的服了。
    不消多说，也知道未来的仙云宗……不会是流星一闪而过，给夜空留下几道无聊痕迹而已。
    天下有多少单属性灵根？就有多少仙云宗的弟子
    那些被排斥在仙道门外的“废灵根”，一旦发现仙云宗是他们的希望，还不发了疯似地拜师入门？
    大胆一点，可以想象得出来，未来的仙道，恐怕是两极分化。五灵俱全的，自然拜入青云门、庆余堂那样的老牌仙门。而单属性灵根的，必然投入仙云宗，成为仙云宗的忠心弟子。
    谁胜谁强？
    还不得而知。
    但梁冰云手里握着，心中却澎湃了野心，哪怕单属性灵根没修得那么快，晚上十年八载，也不要紧。
    因为五灵俱全，每个灵核都需要结成一百零八个气结，气结再凝结成灵核……周而复始，一直到五个灵核，比起单属性灵根，那真是修得太慢了
    仙云宗有这么多的优点，还怕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静儿为何一定要给“一门两堂三宫”发放请帖。
    因为，仙云宗未来的定位，就是不弱于一门两堂三宫的大宗门
    自己是首席大弟子，是衣钵传人……等于未来的仙云宗主……
    梁冰云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来消化这些信息。
    “师傅——”她哽咽了，想起静儿一直以来对她的包容、信任，对梁家的容忍，感激之心、崇敬之心，一时间充斥着整个心胸。
    “嗯。”
    “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
    翌日。
    六月初一，仙云宗的开宗大典，终于开始了。
    后氏千金的离去，让本就不起眼的小宗门，更加存在感微弱。往来废墟的修士，倒也有几个前来观礼的，只是一看到场中稀稀落落的贺客，懒得浪费时间，略看了热闹，就离开了。
    青云门，不出意外，没有一个贺客，不知道似地。
    庆余堂，袁玺来了。
    刺堂，梁一道到了，他伪装自己，看起来就是个路人甲。
    鹿山学宫，白晓璐倒是派人送来了贺礼。她本人在仙蒹，是她的婢女随从知道她与静儿的交往，所以派人送来。
    天音宫，曲长歌亲自到了。她蒙着面，外人并不知道未来的天音宫主亲自到场。
    清虚宫，朱雪庵代表。她是桓家的儿媳妇，虽然丈夫与人私奔在外，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未来赫赫威名的仙云宗，就在这种气氛不算热烈的场合下，成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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