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记》第89章 纹身

    几人都为糟白浪捏了把汗,就见他走上前,毫不迟疑伸手一把勾在慕星寒肩上,喊道:“老慕老慕,有急事找你。”说着将他扯出人群。回头对一众围着的女学徒道:“姑娘们,慕先生有事要办,明儿都请早哈。”诸人都‘啊’一声,露出失望神情。
    慕星寒被糟白浪挂着肩膀,皱眉道:“你这是。。。”
    “先别废话,一会儿就知道。”糟白浪扯着慕星寒,眨眼便出了大门。只留下沈月一众人傻在原地,各个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看到的一切。
    还是沈月先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几人呼啦啦追了上去。
    糟白浪扯着慕星寒直奔青叶林,来到一处空地停下。慕星寒挣脱道:“你这疯疯癫癫的,又是要出什么怪?”
    糟白浪嘿嘿一笑,突然一拍脑袋:“哎呦,出来的急,忘了带家伙。”他左右瞧瞧,拾起一根粗树橛扔给慕星寒,说道:“我打算种树,你帮我挖个坑。”
    “种树?”慕星寒接住木橛,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两手空空,要种什么?”
    糟白浪一愣,赶紧在衣囊中来回翻找,嘿的一笑,掏出一颗蚕豆来:“就种它。”眼看慕星寒冷着脸一动不动,只好说道:“这就是种子呀,你一个只会练武的人不懂农事。我可是大有研究的。。。”
    眼见慕星寒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糟白浪干咳一声,换了副哭丧脸说道:“我就是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和我一起种下这棵树,以此也留份纪念不是,将来等你死了。。。哦。。不不,我死了,你也有个怀念的地方不是。。。等将来这蚕豆长成参天大树。。。”
    “行了,别胡扯了,蚕豆长不成大树。”慕星寒说完叹了口气,执起木橛,朝地上挖去。
    这时沈月等人也早跟了来,躲在近处树丛中。听着二人对话,田小沐忍不住摇头:“谁能想到,慕星寒和糟白浪居然是好友。明明是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
    元洪接着道:“而且瞧情形,还不是一般的好友。简直。。就是铁哥们的样子。今日之前,我简直无法想象,慕先生会对谁有这等耐心。”
    “嘘。。小点声。”董玉好道。再看沈月,则是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二人。
    糟白浪朝众人藏身的方向瞥了眼,转头道:“老慕,把袖子卷起来。”
    “为何?”慕星寒直起身问。
    糟白浪道:“瞧瞧你这两只衣袖,好好的衣裳,沾的全是土,真是糟蹋了。”
    “无妨,我自会清理。”慕星寒道。
    “哎呀。。。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固执,不听人劝。。”糟白浪仰天长叹:“连我这个好友的话也没用了,你呀,注定是天煞孤星,要孤独终老喽。将来等你七老八十了,只能独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来到这树下,后悔自己当初为啥不听糟白浪的话。。。”
    “行了行了。。。”慕星寒摆了摆手,难得露出一副无奈神情。沈月几人看的忍不住要笑出来。
    “我就最后问你一句。。”慕星寒目光炯炯盯着糟白浪。“你确定?”糟白浪微微点头。
    慕星寒再不多言,将木橛一扔,双手盘绕解开了护腕,又将衣袖层层卷起。
    随着慕星寒的动作,此时沈月的心越提越高,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当他将左臂衣袖最终卷起时,一只展翅黑鹰的纹身映入众人眼帘。只见那飞鹰图案色泽黑的发亮,极为凶猛有气势,虽然只是手臂上的刺青,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望着眼前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图案,沈月只觉头重脚轻,几乎要站立不稳,好一阵才算宁定下来。其他几人倒是并未察觉有异,过了半晌她淡淡道:“回去吧。”
    返途中,几人仍是难以置信,议论着慕星寒和糟白浪居然是好友的事,着实令人意外。又说起那骇人的飞鹰刺青,没想到慕星寒这样正直古板之人,会有如此一面,也不知那鹰是什么含义。几人七嘴八舌说的高兴,只有沈月始终不发一语,默默走在后面。
    回到宫中以后,沈月无论做什么,总是不言不语,心不在焉。其他人虽觉古怪,也都不敢细问。只是思量,看她的样子,这场和糟白浪的打赌恐怕终究是输了。
    当中只有董玉好心知肚明。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沈月确实要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最要命的是这个节骨眼上,杨远又恰好出现,只能慨叹世事难料了。
    晚间在食厅用饭,董玉好见沈月面前的芋粉糕半天原封不动,知她没什么胃口,便叮嘱她先回去休息。沈月应了,独自走出食厅。一路满怀心事,步子也比平日慢了许多。
    夜凉如水,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一抬头,才突然发觉自己并未回到静心院,而是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剑部消寒舍,也就是慕星寒的居住之所。
    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沈月呆立原地,一步都不敢上前。不由暗暗嘲笑自己,先前多次撞门冲进去都丝毫不在意,现在却连拍门的勇气都没有。只好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既然已经来了,何不把话说明。可转念一想,真的见到慕星寒,该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
    她就这样孑立原地,胡思乱想了半天,终是鼓不起那一份勇气。最后轻叹一声,便打算离开。
    哪知刚一转身,背后吱呀一声,消寒舍的木门被打开,慕星寒走了出来,待看到呆立的沈月,奇道:“沈月,你为何在此?是否有事找我?”
    “没。。没事。。”沈月听到慕星寒的声音,只感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慕星寒轻叹一声,回到屋中,说道:“她走了。”
    “嗯。。”只见糟白浪静坐在石阶上,将酒壶一口口的送到嘴边。
    慕星寒看着他,说道:“你今日陪他们玩儿的不是挺开心吗?逼着我和你一起演戏。怎么现在却只喝酒,不说话了?”
    糟白浪露出一抹笑意,又灌了一口酒。
    慕星寒也执起酒杯斟满,说道:“我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杨远的出现,你担心沈月。”
    糟白浪面露苦笑;“那丫头是个直性子,虽然聪明,但那块玉佩是真的,她根本无法分辨。”说话时,他轻轻将自己左手的衣袖卷起,露出手臂,看着怔怔发呆。
    只见上面也纹着一只与慕星寒的刺青一模一样的飞鹰图案。所不同处,是糟白浪的手臂上有一条两尺余长的伤疤,贯穿了整个飞鹰图案,令人望之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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