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无华校园文》第20章 热气腾腾狗血来

    因为黄河远的存在,顾海宇出门打架的前戏显得尤其漫长。
    大少爷退了房,立马去买了一副深绿色的金边墨镜。这幅墨镜仿佛就是为了他鼻子定制的,戴上之后显得鼻梁更加高挺笔直,少爷的稚气被掩盖了大部分,原地变成了潮炫狂野小酷盖。再加上他穿了一件oversize黑色夹克,破洞牛仔裤和高帮皮靴,目中无人地站在街头,仿佛马上就要来一段嘻哈。
    顾海宇:“……你是去打架,不是去泡妞。能朴素点吗?”
    “已经尽量低调了。”黄河远深思熟虑,非常谨慎,“我们要不要买几张纹身贴,贴脖子和手臂上,先从气势上压倒敌人。”
    顾海宇:“……我谢谢你,不用了。小场面而已。”
    顾海宇这次是去寻仇的。这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弟弟顾海哲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每天都有三十块的零花钱,然而这些零花钱都进了一个高中混混的口袋。老弟脾气软,一直没敢和家人说,要不是昨天老弟向他借钱买玩具,他多问了几句,还不知道要被混混勒索到什么时候。
    “高中生勒索小学生零花钱?也太没追求了。”黄河远陷入沉思,“不过,如果不在同一个学校,你要怎么找?”
    “听我弟的形容,他身上的校服是十六中的。”
    十六中就是教导主任嘴里的技校,x市最烂的高中,怀孕率比升学率还高,每年都有大批的学生辍学。这所高中的实质是将一群家里没关系,成绩没出路的未成年少年圈在一起集中管理,出淤泥而不染,自强奋斗的学生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很少,更多的是游手好闲,甚至敲诈小学生的烂泥。
    “十六中啊……”黄河远对x市的高中没什么概念,“没听过。”
    顾海宇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没听过正常,垃圾集中营,听了脏耳。”
    “呵,你哪里来的优越感。垃圾也有垃圾的价值。宏观来看,人类这个种族就是地球的垃圾,谁也不比谁高贵。”黄河远一脸深沉地说。
    顾海宇被黄河远的中二光环闪瞎了眼,他是领教过他的抬杠能力的,不打算和他争辩,跨上摩托车,“走吧,带你去看看十六中。”
    黄河远警惕:“你有驾照吗?”
    “……我会开,上来!”
    “那就是没有!”黄河远甩下滑板,蹬板直行,“你开上天我都不会坐。”
    顾海宇:“……”
    黄河远怕痛,相当惜命,坚决不坐顾海宇的摩托车。顾海宇往前开一段路就得停下摩托等他。
    不该叫上这位祖宗的。顾海宇沧桑地摸了摸下巴,胡子都被黄河远折腾出来了。
    “艹,我不等你了,他们快放学了好吗?”顾海宇心累,“早知道就叫白大佬了,他可比你靠谱多了。”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黄河远撅了撅嘴,“你叫他呀,我回去了。”
    “叫了,他说他要送外卖,不来。”
    “那你还说,本来我今天要补番呢,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在这里滑滑板吗?”
    因为摸底考的关系,二中放假比十六中早了一天,黄河远到十六中校门口的时候,他们正好放学。
    十六中的教学楼很新,像是近年来刚建起来的,围墙奇高无比,白墙黑瓦,教室里没有空调。
    校门口旁边是个车棚,里面停着密密麻麻的电动车,顾海宇的摩托混在其中,看起来很突兀,他正倚着车子抛硬币,胸有成竹的样子。
    黄河远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自信,问道:“你连人也没见过,怎么堵得住?”
    “我知道他长什么样。”顾海宇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早上去我弟学校查监控了。”
    照片并不清晰,是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平头男生,个头挺高的,几乎和顾海宇差不多。
    “他额角有一块胎记,”顾海宇指了指照片,“像个五角星。我刚问了门卫,门卫说这货很有名,刚上高一就收了一堆小弟。他有辆电动车,我们就在这里等,总能等到的。”
    黄河远盯着照片看了好久,突然说:“我有个幼儿园同学,太阳穴就有一个长得像红色五角星的胎记。幼儿园老师都叫他星星。”
    顾海宇笑了笑,“说不定就是他,今天见见老同学。”
    “不可能,”黄河远摇了摇头,“他家不在x市,怎么会来这里上高中。”
    “你不也来了?”
    “谁会转来十六中啊?”黄河远脱口而出。
    说完,黄河远怔了怔。他发现,就算他刚才冠冕堂皇地纠正了顾海宇的“垃圾论”,但是他潜意识还是觉得,在十六中上学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黄河远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是个虚伪的人。
    顾海宇不懂黄河远在琢磨什么,一下一下地抛着硬币:“你那幼儿园同学叫什么?”
    “我想想……”黄河远从记忆库里提取资料,“星,踏上星星,木头……哦,他叫穆临星。”
    顾海宇:“……”
    叮。
    硬币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顾海宇破天荒地没有接住硬币,手掌凝固在半空,紧紧握住了空气。
    黄河远看顾海宇表情,感觉他浑身冒黑气,“你怎么了?你俩也是同学?”
    顾海宇:“……”
    和软绵绵的乖宝宝弟弟不同,顾海宇从小就是个硬茬子,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而且对血腥有着病态的迷恋,没事总想着解剖小动物。他被老爹教训过,医生也看了,没什么用。他老爸是个相当正直的缉毒警,怕儿子以后长成了变态杀人狂,经过高人指点,在他九岁那年,把他送进了少林寺。
    少林寺的日子清苦无聊,那时顾海宇恨死他老爸了,刻苦锻炼,打算放假回家要和老爸打一架。
    这架没有打成。
    老爸殉职了。
    不像电影里那样死得轰轰烈烈,只是一个平常的扫黄打非任务。进了包厢,逮住一窝吸毒的,其中一个男人从背后偷袭,一棍子敲中了他的后脑勺,当场死亡。
    爸爸殉职那天,妈妈早产也进了医院,提前两个月,情况很凶险。顾海宇在产房外跪了一夜,他之前从不信神佛,而那个晚上,他把自己会念的经都念了一遍。黎明白光初现,一墙之隔传来了弟弟虚弱的啼哭,而他的脚下,三层楼的距离是太平间,正躺着父亲的尸体。他发誓会珍惜能照顾妈妈和弟弟的机会,克制心中的恶念,不主动挑事,不主动伤害。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听见穆临星这三个字,他心里又涌上了见血的冲动。
    袭警的吸毒犯判了死刑,而他还有一个儿子,叫作穆临星。
    “没事儿,被你记忆力震惊了。”顾海宇扯了扯嘴角,紧绷的肌肉一寸寸放松下来,弯腰去捡硬币,一只鞋却比他先了一步,踩在了一元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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