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上的邪月迷迷糊糊醒过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揉了揉眼睛,为什么染姐姐和胥漓抱在一起?她为什么会流眼泪?他们俩为什么都在哭?
“染姐姐……”邪月站起身来,他忽然觉得此时开口的自己,仿佛是打扰了他们,风戚染拭去眼泪,胥漓扶着她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我没事,月辛苦了。”戚染忽然想起晕倒前的事,“我睡了多久?东庆城如何?”胥漓刚要答话,门开了,凤曦宁领着一人进来。
“公主!”墨书风尘仆仆,见到风戚染一下子跪倒在地,“北奕大军压境,我方不知何故节节败退,竟无还手之力,陛下已派赵骏将军率军前往,也飞鸽传书寻公主。正巧婢子收到消息,说皎城有金焰传讯,便赶来给公主报信。”“是我发的金焰。”邪月在一旁道。
金焰乃是公主府最紧急的传讯方式,金焰现空,附近的眼线不论是否蛰伏,是否有暴露风险,都必须立刻前往。这段时间风戚染身边折损三元大将,最重要的信鸽和消息网群龙无首,她自己也连日奔波无暇顾及,才会弄得如此被动。
“北奕已打到哪里?”“卜兰城。”“赵骏何时出发的?”“两日前。”“君离和西冷回到瑞京了?”“还未,四公子眼疾已痊愈,我们一路行的较慢,到祁丰城得到北奕进军的消息便没有再往前走。”“北奕大军多少人?”“二十万。”
问完了话,戚染仔细思量着,赵骏距离太远,等他到,恐怕卜兰早已失守。而祁丰离卜兰只有一日距离,且祁丰是屯兵之地,城外驻扎三万军队。卜兰地形形似龟壳,两侧山峰林立,只有正面攻击,相对易守,祁丰军队到达前应还能撑些时日。
“青洛,你帮我写两封信,分别传与阿弟和君离。”胥漓点头起身来到桌前。“大公子?!”墨书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容貌陌生的男子竟是早已不在人世的大公子,她愣了一瞬,赶紧上前研墨。
“向阿弟请旨调祁丰军队到卜兰,以霍君离为将,传旨务必要快。但圣旨仍需时日送达,战事不可延误,祁丰守将曾在西冷手下当过宫卫官,应该认得他,着西冷和君离先带祁丰军队到卜兰,务必守住,等赵骏大军和凤羽营来援。”戚染说完这些,又道:“还有一封信,我亲自来写。”
墨书忙用托盘装了笔墨纸砚,捧到她面前。“调瑞京的凤羽营到卜兰,听霍君离调遣。”风戚染写完,青洛那边的两封信也写完了,戚染道:“墨书,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人,需你担起所有事物,这三封信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一路金焰传信,一刻不许怠慢,同时人所有人注意宁翼王的消息,可明白了?”“婢子明白,立刻去办。”墨书鼻子一酸,曾经亲密无间,同吃同睡同进退的四个人,竟只剩下了她自己。她接过三封信,忍下了眼泪,她们三个该做的,今后,她来做。
休息了一日,不知是忧心战事过于焦急,还是青洛重新回来将她照顾的太好,风戚染已觉得好了大半。她正想着,该到卜兰去,毕竟敌军里还有一个不省油的画听梧。
青洛端着药进来,刚踏进房门,一阵剧痛从腹中传来,手中药碗掉落摔了个粉碎。腹中的疼痛像是一根狼牙棒在搅着他的五脏六腑,青洛跪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角有血溢了出来。“青洛!”戚染下床,顾不得穿鞋跪在他身边探他的脉,“你中毒了?!”可她不是苏明颜,只能判断出他中了毒,却诊不出是什么毒。
青洛想说什么,一张嘴却是满口的血,戚染忙伸手接着,染了一手。疼痛渐渐弱了,青洛抬手擦掉自己嘴上的血,又拉过风戚染的手,用衣袖细细擦着:“公主,我没事。”“你明明中毒了,是什么毒?谁给你下的毒?”戚染拧着眉看着他,青洛却没有抬头,继续擦拭着戚染手上的血:“我真的没事……”
他话还没说完,戚染猛地抽回手,捧着他的脸让他面向自己:“你看着我,是画听梧?”青洛低着眼仍没有回答,不对,画听梧给他下的软筋散,没有必要给他下两种药。“是阮君寒?”除了这个人,她想不到别人。青洛抬起眼望着她,努力的扯出一个笑:“还能有几日陪着公主,青洛便很知足了。”说完他口中又涌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公主抱着他,唇对唇喂水喂药,像他以前生病时那样,在他身边悉心照顾。
风戚染看着床上的青洛,明颜留下的一些解毒丹,只是暂时压制了毒性,并没有解了此毒,若真是阮君寒,不管怎么她都要去北奕拿到解药。卜兰那边,她相信,霍君离和西冷痕可以应付。
天色渐暗,青洛醒过来,他瞧见风戚染倚在床头,见他醒了忙问:“如何?”“劳公主担心了,我没事。”青洛起身,戚染在她身后放了靠枕,走到桌前倒水。“是阮君寒对么?是什么毒?”青洛没有回答,苏明颜已经不在,公主解不了毒,一定会去冒险。
“青洛,”戚染放下茶杯,站在桌前望着他,“我无法承受再失去你一次,你可明白?”青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没见过公主这样的语气和神色,她的语气悲凉无助,眉间微蹙,眼睛里露出的,是不舍与哀求。公主这样说,是在求自己告诉她,可他不能,不能再让公主冒险了。
“公主,青洛说过了,剩下的这几日,青洛只想陪着公主,便没有遗憾了。”青洛躺下背对她拉过被子,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无助、无奈、悲伤,砸在青洛心上,有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公主,对不起。
第二天一早,青洛刚刚喝了粥,风戚染碗还没放下,墨书急急跑进来道:“公主月公子走了!”“什么?!”戚染接过墨书手中的字条,上面写着:“染姐姐,等我拿解药回来。”邪月居然去找阮君寒了?!戚染暗自自责,都怪她只顾着照顾青洛,没有顾及邪月,这孩子竟这样走了。他斗不过阮君寒,只身前往只会凶多吉少,“婢子去追。”戚染摇了摇头,她想的不只是去追回邪月,还要拿到解药:“我去。”
“我随公主去。”青洛道。风戚染皱眉,青洛现在的身子长途奔波怕是吃不消,况且让青洛再跟着她入虎穴……“公主即便不让我去,我也会跟去的。况且……”青洛笑了笑,“我只剩下六天,若是在这等,怕是等不到公主回来了。”戚染闭了闭眼睛,算是同意了。
另一边邪月骑马狂奔,他听说胥漓中了毒,对不信任的人用毒让其听话,是阮君寒惯用的,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她。胥漓帮他查出姐姐之死,算是有恩于他,他理应报答。更重要的是,这不知道究竟是该叫胥漓还是青洛的人,和染姐姐之间的感情,他看得出来。邪月觉得站在他们两人身边,他便是多余的,染姐姐看青洛的眼神是特别的,跟看他、看苏明颜、看霍君离、西冷痕和段漠云,都不同。
他也知道,恐怕此生,染姐姐也不会如此看他,但他也愿付出一切,求得她一份平安。
直至今日,他方才透彻深刻的明白,姐姐当年,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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