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
因为被赵昆骚扰了好几天的缘故,林慕白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安稳。虽然宿主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底肯定是憋屈恶心,影响心情。
系统给林慕白点了安神的熏香,静静地等待他睡着,悄悄屏蔽了宿主对他的感知,将数据抽离,回到主空间。
这里是“造梦者”的总部。系统最初的意识——或者说记忆——就从这里开始。
长长的白色走廊漂浮在蔚蓝的海面之上,像神经元突起一样,交错着联结成复杂的网状,联结着不同的小世界。透过走廊的窗户,能看见海面上下那些正在不断生成、演化、变幻的小世界,犹如一个个半透明的、泡泡糖吹出的泡泡,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系统化出实体,敲响走廊连通的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我要申请在【A01867】世界的实体化身份。”
“你确认吗?编号为【1801WEN】的系统,这将至少扣除你本次任务50%的酬劳,而你当前的任务进度还不到40,很可能是件赔本买卖。”对方说,“1801WEN,你拥有丰富的系统经验,应该清楚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系统坚持:“我确认申请实体化身份。”
“那好吧,”对方耸耸肩,“填一下这个表,注意看一下表格背面的限制事项,尤其是不能让世界里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否则任务失败,届时,你和宿主都将受到公司的严厉惩罚。”
每一个小世界的架构,都并非容易之事。小世界中人,原本对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深信不疑,但如果知道了“系统”和“宿主”这样的存在,将会引起意识风暴,造成整个小世界的溶解和毁灭。
“我明白。”系统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他拿着表格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才平复心情,在姓名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闻韶”二字。
……
……
会议的中场休息时间。
林慕白的危局,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叫闻韶的男人解救。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他走到洗手间想洗把脸,发现闻韶也在,像是在那里等着他似的。
年轻男人倚着镜框,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透露出一瞬迷茫的空白。
林慕白踟蹰地开口,说:“……闻先生,谢谢您替我解围。”
他犹豫了片刻,又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闻韶——其实就是系统——脸上的神情被唤回,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的,林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XX火锅店的洗手间……那次你差点摔倒,我扶了你一把。”
“这样啊。”林慕白面色微红。他依稀记得那天他喝了好几杯啤酒,醉得不省人事,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对方提起摔倒、扶起的事情,他有似乎有了一点印象。
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温柔且细致地帮他扣好散开的衬衫衣领。
闻韶叹了口气,说:“以后别再喝醉了。”
“谢谢您,闻先生。我今后一定注意。”林慕白一边和闻韶对话,一边在心底反复呼叫系统。“小文,这个闻韶究竟是谁?”
自从今天早上他走进天星娱乐的会议室,系统就再也没露过面、出过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让他有点着急。林慕白这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的陪伴,甚至将对方的存在视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了。
而此时,热衷于扮演“英雄救美”的闻韶的系统终于回过神来——这个新身份给宿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他并不打算把宿主蒙在鼓里。
林慕白一抬头,发现闻韶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朝他点点头,用系统的口气说:“是我,林先生。”
林慕白:!!!
“这是什么情况?”他一时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了。
闻韶有些羞涩地说:“因为赵昆这件事情有点麻烦,所以我向公司申请了实体化身份……”
随后指指自己:“就是我,天星娱乐的少东家,闻韶。”
良久,林慕白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这样操作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系统心道,只是需要自己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还请林先生对此事守口如瓶,否则会引起世界线的混乱的。”
林慕白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他看着闻韶,又好像找到了某种同类。
原来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都要小心翼翼地不被别人发现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闻韶回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成了某种秘密同盟。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文?”林慕白轻声问道,“还是闻先生?”
“‘文’与‘闻’同音,”闻韶说,“叫我小文/闻就好。”
毕竟他的系统编号里就有一个【WEN】。
闻韶伸出手,最后只是拍了拍林慕白的肩膀,说:“林先生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只需要好好写剧本,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林慕白突然说:“那,你也别再叫我林先生了,叫我的名字吧。”
“好的,”闻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映得整个洗手间都明亮了起来,“慕白,从今往后,请多指教。”
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林慕白多日的低迷气压一扫而空。他也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说:“好。”
……
没过多久传出消息,天星娱乐的影视总监赵昆与闻韶闹翻,被顶头上司辞退,很不体面地扫地出门。身为天星娱乐继承人的闻韶,亲自签下了名叫“双木”的新编剧,高调宣布要参与制作双木主笔的刑侦悬疑剧《公开谎言》。
林慕白看着毫不客气坐在自家沙发上的闻大少爷,心如止水。
闻韶:“慕白,我可以住你这里吗?作为系统,我必须和宿主绑定,不能离开太远的距离……”
林慕白:“……”
啊,他还是有点分裂。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部剧?”林慕白花了三秒钟,接受了他的系统变成一个大活人、还要住进他家的事实。
闻韶在折纸,把林慕白之前随手放在茶几上的超市宣传单折成了花。
“我要亲自参演,”闻大少爷笑吟吟地说,“我看谁还敢不重视我们慕白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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