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事情》年夜饭

    “滴——已开锁。”
    池彦打开院门的密码锁,回头看了眼停在房子前的灰银色SUV,摸了摸自己大衣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
    等进到了屋子里,池彦拿起放在玄关上的手机,池彻和徐州的未接来电加起来有十几通。
    换上拖鞋他就径直走向了有声音的餐厅。
    徐州正把送来的打包盒里的饭菜移置到碗碟里,他等着的人终于回来。
    “这么一大桌子菜就自己吃啊。”
    徐州一早就听到进门的动静,他刚刚从城西区父母家赶来,路上接到池彻电话说小彦没事才放了心。
    “刚刚出去忘记带手机了。”池彦在水池前洗了洗手。
    “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徐州抽了张纸递给他。
    池彻一开始联系不上池彦确实有点着急,后来稳下神来联系了小区物业才放了心,再反馈给徐州时,徐州正在路途中的车速方才恢复到正常。
    物业管家的原话是他们家池彦和一个女孩一起出的小区。
    池彦低头擦着手没回答,嘴角的梨涡却逐渐显出来。
    徐州从小看他长大,还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样子,笑了笑也没再多问,他让池彦先坐下,自己去把客厅的电视打开调大了音量。
    徐州坐到池彦对面,给两只酒杯倒上酒,开始吃他们的年夜饭。
    就着酒,菜,冯巩老师的小品背景音还有窗外的爆竹声,两个人什么都聊,谈一谈池彦的未来规划,也间或提一提以前的事。
    池彦酒量太烂,每次都是一点点陪着他们喝,这次却是徐州先有点醉意了。
    酒意爬上脸颊,徐州的脸都变成了红色,池彦却越喝脸越白,眼睛也越亮。
    “敬你二十岁。”徐州抬眼看了挂在墙壁上摇摆的古董种,将近零点,物依旧是,它在墙上为池彦摇摆了二十年了。
    池彦迎上他的酒杯,往嘴里送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
    又往里面添的时候,池彻来了,还不免俗地带着一个蛋糕。
    “你开得好快。”徐州感叹,不愧是亲舅,一定是要卡零点的。
    “你开车来的?不是说还在北京?”池彦看见池彻很是惊讶,他怎么都以为池彻来要明天了。
    “那边忙完就过来了,正常速度。”池彻把手里的蛋糕搁在了桌上。
    徐州虽然有醉意,但精密大脑还是依旧在运作,腹诽池彻那个所谓的“正常速度”纯是扯淡。
    “其实不用的,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池彻刚洗完手,还湿淋淋的,假拍了下池彦的脑袋。
    “别没大没小的,你在我们这儿不是小孩是什么。”
    池彦笑着,起身去橱柜给池彻多拿一副碗筷。
    正巧贴身放着的手机震动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台子上,摸出了手机。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就立刻浮起的笑意。
    池彻喊着他快过去吃蛋糕,他想了想回过去信息,又往上滑了滑聊天记录,才揣到了口袋里。
    -
    “姐...姐…”
    林念恩被人摇着手臂从围巾里探出脑袋来,她正把自己挂在秋千上,没有灵魂的来回摆动。
    她瞅着表弟瞅着她,“干嘛。”
    “你去干嘛了,消失了一天,回来还这么不正常。”表弟看着她的样子分析。
    “我怎么不正常,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林念恩指了指前面让他和两个妹妹玩去别在这儿烦她。
    他们已经吃完了年夜饭,她陪这群小孩在小区儿童游乐区的沙地上放些手拿的烟火棒。
    “你去给她们点火。”表弟又扯了扯林念恩。
    “干嘛,你还害怕?”
    “我这刚买的衣服,害怕被火星溅到。”表弟有点不好意思地呲牙。
    林念恩在黑夜里白了他一眼,才终于站起身来。
    两个小妹妹只敢在点燃引线之后接过来烟火棒,烧到快尽头就害怕地扔到沙地上。
    她在两个小女孩的安全包裹中点燃了引线,微小但依旧绚烂的星火一下子炸开,她偷偷给两个小女孩耳语了几句。
    两个女孩顿时拿着仙女棒围着表弟又跑又跳,奶声奶气说着哥哥别害怕呀。
    林念恩笑着看着他们玩闹,用手机拍了一张模糊照片。
    犹豫了一会儿就给他发过去了。
    “我在陪陪弟弟妹妹放烟花。”
    “你吃饭了吗?”
    池彦回复得很快。
    “正在吃,舅舅叔叔和我一起。”
    林念恩呼了口气,那就好。
    两个小时之前在那个十字路口,她原本因为无措垂着的手,轻轻虚环上,拍了拍他的背。
    没过多长时间,池彦就松开了她,让她先回家吃年夜饭。
    还留下一句“你最近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林念恩当时脸只顾烧着,匆忙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又敲了一行字过去。
    “刚刚忘记说,家里明天要一起去弗川,可以要过几天才回来。”
    林念恩手指暴露在外面打字,冰冷得快没知觉,还是依旧那么举着手机。
    “好,等你回来。”
    “新年快乐。”
    池彦回复。
    收拾好所有放完的烟火棒,小朋友们在前面跑着,林念恩在后面嘱咐着她们脚下慢一点。
    孩子的“过年啦过年啦”的叫喊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里,在小区里并不会扰民。
    眼见着小朋友越跑越远,林念恩追上去,也跟着喊了一声。
    ?
    ?
    “睡了?”
    餐桌上还依然狼藉,徐州酒醒了点,坐在椅子上问池彻。
    “嗯,感觉他今天白天可能挺累。”池彻刚把彻底醉了的池彦送到楼上。
    “你不累啊,这么赶过来。”
    “年纪大了,觉少。”池彻戏谑他们自己。
    “再喝点?”
    “喝点。”
    两个男人对坐着,一时没话讲。这天晚上太开心,池彦眼里是真有笑意,他们也就真开心。
    徐州持着酒杯,想起了什么。
    “我昨天也去医院看李庭彦了,听说池彦放了假去的更频繁了。”
    池彻本举着酒杯正想往嘴里送最后一口,听见这个名字他停住了动作,酒杯也被搁在了实木餐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小彦的眼睛和池予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也就和你有些像,但他整体的眉骨是真的像李庭彦。”
    刚刚餐厅橙橘色散射灯下,徐州隔着酒意看着池彦,就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总是在庆平实验楼下等池予的那个人。
    “李庭彦这人也挺奇妙,他能说话的时候,让人讨厌,他现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更让人讨厌。”徐州苦笑着说。
    池彻又往那个杯子里添了些酒,然后一并灌了下去,良久才开口。
    “我只希望他赶快醒过来,别再折磨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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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在意的角落躺在医院的老李头终于拥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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