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过年的气氛该日见一日地浓厚了。
唯今年因着疫病的缘故,人心惶惶,全不似往年常态。
譬如由于物资紧俏和城市封锁,最大的腊月二十五土母庙年集取消了,其他城里的小集也不开;再譬如各门第之间的年礼往来,也变得慎之又慎。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或者利益牵扯必须到位的,便能不送礼就不送了。适宜用作年礼的吃食太金贵不说,人来人往更怕传染疫病。
燕纾和李花枝俩人合计之后决定,非常时期,非必要的一切从简。
与燕家生意有关的已经统一由燕大老爷带专人亲自操办,和内宅牵扯不大,这部分关系人情并不需要燕纾费心。
其他该由内院公中承担的,一部分是对燕家家族内部的各分支,尤其对燕三太爷和燕二奶奶这些长辈们,要将嫡支家主的亲情关怀和礼数做足。一般来说,除了年底柜上的经营分红,就体现在年礼这块。往年这些都有定例,本来不难为,但今年采买不易,势必是要大大削减份额,着实需要费些脑筋。这个难题交由李花枝根据内院公中库存看着办吧。
另一部分则是燕府姻亲、朋友等对外的礼节走动。以前因燕大奶奶过世早母家亲戚也少,皆以陈姨娘的亲友为主,如今就此抹了桌子另开席,重新来过。燕纾外家都不在本地,两个姐姐嫁得远,几年不通消息,自然作罢。掰着手指算起来,她必须要送的年礼只有一份。
“绿云,笔墨伺候。”燕纾自己要拟个单子,把这些天来囤积的好东西列一列。
她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字迹落在纸面上,清新隽秀。只见礼单物品如下:
“荤大三样:整晒江豚一条、腊制火腿一根、黑山羊头一个。
荤小三样:牛肉干巴两袋、小坛糟河鲜两罐、麻辣腊肠两吊。
清三样:蜜渍小菜一坛、冬泥鲜莲藕一筐、冻豆腐一盒。”
燕纾忽然想起那几百斤盐,又笑着提笔加了一样:“另有秘制腌萝卜十斤。”写好了,吹干新墨,交给绿云。
绿云自小跟着小主子识字,在下去准备之前照例先看一遍,有没有需要确认问清楚的地方。
在这样的年景,可谓相当丰厚的一份年礼。且其中几样例如莲藕,那可是存在柴府地窖的宝藏,小主子自己爱吃,一贯不舍得送人。那么,这份礼要给谁的呢?答案呼之欲出。
绿云抬起头看向燕纾,露出征询的意思。
“你准备齐全后安排两个妥当的人送去临江阁。记着放下即回,免接触。”燕纾笑眯眯地回复她。果然,只有那一位与小主子最亲厚。
卉雅院,李花枝反复推敲的家族内部礼单也有了计较。
李花枝真没想到,自己从尊贵的官家嫡女被卖作低贱的奴婢,六、七年来辗转飘零,竟然还有一天能用得上当年母亲悉心教导的中馈之道。
相比曾经那些繁杂微妙的人脉往来关系,这燕府内院的事务简单多了,对她来说没难度。只不过,本着忠人所托、谨慎行事的准则,李花枝并不敢稍有大意。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