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姬寒来说,去敦德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没有楼远归的意思,寒假姬寒毫无疑问会在青训营度过。
因此姬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求之不得。
太高兴无暇顾及其他,直到离开的这天姬寒才想起问楼远归:“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回法国?这边的生意不顺利吗?”
来这里两个月,姬寒就没听楼远归提过几次自己的另一个家乡。
他由此猜测楼远归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恰恰相反,这边的市场已经差不多稳定。”楼远归一边开车一边解释:
“庄里每年有两次发售新酒的时间,1月和6月。Marina不喜欢家里任何人在这两个时间缺席。”
现在已经是1月初,楼远归却开了一辆敞篷的阿斯顿马丁。
深城没有冬天,除了酷姬寒感觉不到冷。
“Marina?”
“啊,就是我母亲,”楼远归恍然还不曾跟姬寒说过他家里的事,“你记得不要叫她名字之外的称呼,她很在意自己的年龄。”
两人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因为是乘坐私人飞机,因此姬寒也把扶肆给带上了。
事实上当扶肆知道敦德有酒庄,就从没放弃说服让姬寒带上他:“喵~”
姬寒点点头:“记住了。你母亲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会不会不好相处?”
“最亲近的只有Marina和Toma,叔伯兄弟不少,全认下来有些难度,你能记住名字就不错了。”
“有道理。”
话虽如此,但姬寒已经开始担心上了:“可是我不会法语啊……到时候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岂不是会给你丢脸?”
“那你想学吗?”
“来来来,我就只知道你好是Bonjour,谢谢是merci,我想知道其他常用的话怎么说?”
“比如呢?”楼远归过了一个弯道,游刃有余。
“第一个当然是自我介绍啊,我叫姬寒怎么说?”姬寒侧身,兴致勃勃。
“Jem’appelleJIHAN。”楼远归语速平缓,显然放慢了。
姬寒重复:“jio麻劈了,jio麻劈了。”
“……”
“简单!下一个。”姬寒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enttut’appelles?”
“酷萌tiu塔佩拉……酷萌tiu塔佩拉……”这次姬寒多念了两遍。
“……”
姬寒没有发现楼远归欲言又止的神色:“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初次见面对谁说这话都不合适。
楼远归听到这儿眼神略显奇怪,但很快收回视线:“Tueslibrecesoir?”
这次已经恢复正常语速。
“瘸离不rua@%#……苏娃?”
果然姬寒就有点跟不上,他自己也发现:“你再说一遍。”
“只教一遍。”
“好吧……那我回头自己查,下一个,”姬寒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学生,“我请你吃饭。”
楼远归又沉默片刻,还是说了:“Jet‘inviteàdiner。”
“#%&……踢你?”说了两遍都不对,姬寒放弃,“算了,你会打网球吗?不会我可以教你。”
楼远归失去热情:“你可以不用学,说英文就好了。”
姬寒理直气壮:“可我英文也不懂啊。”
楼远归:“……”
这种情况就应该在家上补习班才对。
姬寒读懂了楼远归的眼神,自尊心受到打击,登机之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立刻翻出iPad开始自学:
“jio麻劈了姬寒,jio麻劈了姬寒……”
“酷萌tiu塔佩拉……酷萌tiu塔佩拉……”
也不知道是不是难得看见姬寒这么用功,直到晚饭之前楼远归都一直没来打扰。
吃饭的时候姬寒才觉得奇怪:“我哥呢?他不用吃饭吗?”
“楼先生在休息,他没有在航班上进食的习惯。”
乘务员这样解释。
“不吃饭?十多个小时竟然不吃饭?你们也不劝劝?”
乘务员笑得有些尴尬:“很少有人能干涉楼先生的决定,但我们可以准备食物,您要是不放心,建议您亲自送过去。”
“他在哪儿?”
“在影音室,我带您过去。”
明明说在休息,人却在影音室,姬寒当即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看见楼远归头上的VR眼镜时,才恍然大悟:“你在看电影啊,他们还说你在休息。”
楼远归已经躺下,听见姬寒的说话声却并未取下眼镜:“我习惯这样打发时间。”
他闻到饭菜的香味:“你在吃饭?”
姬寒在楼远归隔壁坐下:“不是,给你的。既然没睡正好吃了再睡。”
“我不饿。”楼远归扣着双手,拒绝得很干脆。
“可是还有很久才能到……”
“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乘务长。”楼远归依然不为所动,“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姬寒不是第一次看见楼远归如此冷硬的一面。
他见惯了楼远归对他和颜悦色的样子,当下心里就生出两分郁气。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出来后姬寒也没了学习的心情,他抱着扶肆打开遮光板,望着窗外宁静的云层有些出神。
“我总觉得他有哪儿怪怪的。”
“吸溜——”扶肆松开嘴里的吸管,“谁?”
“还能是谁?”
“你才发现吗?”扶肆碧色的竖瞳在阳光下更加清澈。
姬寒低头:“什么意思?”
“从上船我就发现他在冒冷汗,我还以为你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不早说?”姬寒蹙眉。
“你也没问啊,一直在jio麻劈了jio麻劈了……”
“你!”姬寒恼羞成怒,捏着他的后颈拎至眼前,“下次有这种事你要主动交代,四只眼睛怎么也得比两只眼睛强!”
“知……知道了。”扶肆乖巧点头,并没有挣扎。
“你还发现什么?”
扶肆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
姬寒放他下来:“依你看,楼远归为什么会冒冷汗?”
“可能是惧高?”扶肆道,“我在灵玄位面见过不少惧高的修士,他们一上船也是这种反应。”
姬寒摸了摸下巴:“有道理。”
片刻后起身:“我去看看。”
刚转身又转回来:“纠正一下,这可不是什么飞天宝船,是私人飞机。”
扶肆愣了愣:“好的,飞天宝鸡。”
姬寒语塞:“……行。”
姬寒心想这么短的时间,楼远归肯定还没有睡着。
开门后果然就见楼远归只是小拇指微颤,没有其他动静,显然不想理人。
想到刚才扶肆的话,姬寒愁眉紧锁。
没想到楼远归竟然恐高?看着身强体壮的还有这个毛病?
姬寒感觉楼远归在他脑子里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间缩水不少。
为了验证猜测的真假,姬寒借着帮楼远归整理毛毯,趁机摸了摸他的手,果然探到一片濡湿。
姬寒已经信了大半。
终于为楼远归的反常找到理由。什么不吃饭想休息,其实就是怕被人知道他恐高,丢面子。
姬寒第一反应是拆穿他,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他打量了两眼室内的设备,视线在游戏机上停下,转念就生出一个主意。
“哥……哥?”
他小心翼翼在楼远归耳旁试探叫了两声。
楼远归果然没有回应。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我在你旁边打会儿游戏,不许嫌我吵。”
姬寒说完先等了一会儿,见楼远归没反应才去开墙上的游戏机。
没过多久,劈劈啪啪的按键声在室内响起,叮叮当当的游戏音效彻底让室内的紧绷一扫而空,时不时还能听见姬寒的一两句脏话。
要说吵吗肯定是比之前吵,但奇怪的是偏偏楼远归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等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姬寒突然放下手柄,又扯了扯毛毯确认楼远归真的睡着之后,才呼了口气。
他正打算出去,起身之前却被毛毯下一条黑色的表带吸引。
“咦?”
姬寒掀开一个角,发现楼远归之前那块“不准”的表已经换了。
此刻安安静静戴在腕上的,竟然和他之前掉在黑车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姬寒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他开始怀疑丢表那天,是不是因为喝醉在楼远归面前多说了什么。
要不然他怎么好好的名表不戴,忽然戴起这块平平无奇的平价表?
要知道,他累死累活两个月也才挣了三千块而已!
“他竟然都知道?为什么不直说呢?”
姬寒摸了摸后脑勺:“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这狗男人……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姬寒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
他有限的朋友名录里,从来没有像楼远归这样隐忍不愿意表达的男人。
不对,还有一个。
他忽然想到记忆中另一个永远不苟言笑的男人:
“呸!不愧是狗男人,都一个样!就你们最牛逼,就你们了不起……”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在起身之前老老实实替楼远归把手放了回去。
在过去为祸修罗万界的无数个节点里,姬寒一直奉行有事说事没事搞点事的准则。
有仇当场就报了,谁还留到今后?
他一直觉得像闻声那样迂腐的狗男人是少数。
可是如今,他又遇上一个楼远归。
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哥哥……都一个样?
这个问题,姬寒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而楼远归则是睡了一路。
飞机降落后在机场换成直升机又飞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在一片修剪精致的草坪落下。
与其说是草坪,不如说是草场。
实在太大了,宽阔得像个草原。脚还没落地,属于旧贵农场主的大气就迎面而来。
风吹得发丝有些凌乱,姬寒才从舱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就听见一道明丽的女声——
“哦,我素未谋面的小儿子,很高兴见到你!”
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姬寒正要看看说这话的人是谁,眼前一黑,他的脑袋就落进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里。
更可怕的是,无法抗拒的温热在下一秒贴上双颊。
姬寒背脊顿僵,一时间丧失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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