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37章 姚公子学骑马

    来时因为着急，两人一路疾行不停。回城时，尉道渊便有意放慢速度，带着姚锦之离开小路，在深秋的郊野美景中信马由缰。
    姚锦之哪里知道这少年人的心思，他平时出门都是坐马车，又只走人来人往的官道，这样自由自在地翻过一座座山坡草地，对他是颇为新鲜的体验。
    前面又越过一处陡坡，一片美景乍然跃入眼帘。碧蓝如洗的天空下，盛开着大片大片的淡蓝色小花，像一汪汪微缩的湖泊点缀在金色的草场中，不远处金红翠绿的山林在风中摇摆，似摇曳的红火，似翻腾的绿波，将满目浓郁的秋色铺开在这天地间。
    姚锦之惊喜得睁大双眼，发出由衷的赞叹：“好美啊！快，快过去！”他催促尉道渊走进花丛，弯下身子细看那些小小的花朵，“这是什么花，这个时节还能盛放？”
    “这叫勿忘草，传说是古时候的女子思念去了远方的爱人，流下的眼泪染蓝的花朵。”尉道渊成日习武，哪里知道什么花草，这还是想着可以带姚锦之来专门问了尉灵筠才知道的。
    勿忘草吗？又是别离与思念，看着不起眼的小花，姚锦之突然有些感伤。四野无人，他索性摘下帷帽，深吸着草叶与泥土的芬芳，任秋风拂过他微凉的面庞。
    浓重的香包味被风吹散，姚锦之身上清幽的花香却更加鲜明，被一股乾元木香缠绕着，闻在尉道渊鼻端十足旖旎。
    曾经被自己标记过的后颈细白如雪，让他不由得想象那隐藏在衣衫下的双肩与背脊同样优美洁白。身前那人正陶醉于美景中，毫不设防，身体随着马儿的前进轻轻贴在他的胸前，尉道渊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他想起上次自己刺穿这后颈时的情景，那甜软的触感，还有他从未体会过的快|感，，，
    糟糕！尉道渊腿间一紧。
    有个地方开始不听话了。
    两人离得那么近，身体晃动间难免接触。尉道渊汗都要留下来了。
    可不能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他赶紧悄悄摸出一颗清心丸放进口中。自从知道年轻乾元最容易被坤泽的信香影响后，尉道渊就清心丸不离身了。倒不是怕被别人影响，而是怕再遇到姚锦之，会像上次一样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他。
    “你带了什么东西？硌到我了。”姚锦之突然动了动。
    尉道渊差点没噎住，慌忙咽下丸药，往后挪了挪。“是我的佩刀，我移开就是了。”
    “佩刀？”姚锦之来了兴趣。他最喜欢的《北疆荡寇记》里的大英雄用的就是刀，他一直想拿一把来，自己也体会一下横刀在手的帅气。可是任行阳从不让他碰他的佩刀。
    “给我看看好不好？”
    “啊？这不太，，”
    “哎呀，就看一下嘛！”姚锦之说着手已伸到了后面。
    轰得一下，尉道渊的血液直冲脑门。被碰到的地方甚至激动得弹了一下。
    姚锦之愣住了。手里的东西又硬又沉，但好像不是刀啊。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手闪电般收回来，一张脸唰地红到了头顶。
    天！那是什么？我在做什么！！！姚锦之在心里抱头大叫。我为什么要去碰！为什么手这么贱！啊啊啊！
    不对！他撇了一眼还僵着虚握着的手，这尺寸，不太合理吧！若真正的结契是按书里写的那样，这谁受得起啊！
    不是！我在想什么！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啊啊啊啊丢脸死了！谁来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姚锦之尴尬得想当场消失。尉道渊也是心口乱跳，咽了口唾沫，一动不敢动，小声说：“我吃了清心丸了，真不是故意的。”
    “啊哈哈哈！吃了吗，那就好！哈哈，，”
    好你个头啦！姚锦之一边夸张地干笑，一边留下悔恨的泪水
    又走了一阵，两人都没开口。气氛越来越尴尬。太别扭了！必须说点什么！！姚锦之受不了了。
    “那个，那个啥，这片草地真好看啊，尉公子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之前营里出来演习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尉道渊赶紧回答，声音尽量若无其事。“我还知道更多好玩的地方呢，比如说，，，”
    他苦思冥想一阵，终于想起了几个地方。
    “比如说西边映苍山里的晚霞，还有北边白鹿山里的雾海，锦之要是喜欢，我都带你去看，好不好？”
    “呃，，，”姚锦之有点心动。想看，但和你去不太好吧。
    尉道渊又说：“可惜这些地方适合春天和冬天去。秋天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应神街的秋射迎神大会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尉道渊装作随意得问，实则紧张得不停偷瞄姚锦之神色。
    秋射迎神大会是姚锦之每年都不落下的节目，这是尉道渊从任行阳那儿打探到的。虽然知道乾元坤泽于礼不该私会，可他之前被姚锦之拒绝，一心就只想着怎么讨好对方，又见不到面，相思之苦难熬。
    没想到再一次意外救下姚锦之，眼下这个机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怎能放过。尉道渊屏息等着姚锦之的回答，手心都有点微微冒汗了。
    姚锦之这才想起，很快又要到秋射迎神大会了。往年都是任行阳陪他去的，今年任行阳北上，原以为去不成了，谁知尉道渊竟主动提起。
    可是他不想和尉道渊一起去。他知道这个少年对自己有意，可他既然无心，就该少与他接触为好，莫叫这孩子误会了去。便轻笑着委婉拒绝道：“好是好，只是我这坤泽之身，出行怕是有诸多不便呢。”
    “左右都是在城里，有何不便！锦之莫不是担心我年纪小？你放心，我虽然年轻些，可是到底是乾元，武艺比之任大哥不分伯仲，他能护你周全，我也可以的。”
    任行阳！你这卖友求，，不知求什么的家伙！姚锦之扶头无语。
    “那就这么说定了！”尉道渊见他没说话就当是同意了，忙不迭道：“那天我会在姚府西角门的大树下等你，要来哦。”
    对着尉道渊尚显稚嫩却热切满溢的俊脸，姚锦之再多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底里是真的很想去秋射迎神大会。
    他时常想，自己若不是坤泽该多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用受这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的束缚，不管是京城的会市与比武，还是千里之外辽山的雾凇或是洪庭的瀑布，都可以亲眼看见。
    尉道渊得了默许，心里高兴，催的马儿也走得快了些，颠得姚锦之摇晃了一下，他这才突然想起，刚才姚锦之说的坤泽出行不便，他们似乎犯了坤泽不许骑马的禁令。
    “糟了，我不该带你骑马的，都怪我考虑不周到。”尉道渊有些懊丧。姚锦之却觉得这孩子循规蹈矩得可爱。
    “骑都骑了，干脆骑个痛快！你教我骑马吧！”他老早就想学骑马了，可惜周围没有一个人肯教他，连任行阳都不肯。
    “啊？”尉道渊愣住了，“这，，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这里又没人。”
    耐不住姚锦之的催促，尉道渊只得跳下马，手把手得教起来。从纠正坐姿，到如何握缰绳，如何转弯，尉道渊教得耐心又仔细。
    “再坐直些。胳膊放松。”他看似心无旁骛地扶着姚锦之的后腰，帮他摆正姿势，心里却砰砰直跳。可以名正言顺地触碰心上人，哪怕是一点点也够他开心好久。
    “腿也放松，感觉你的下半身与马儿融为一体，不要抗拒颠簸，顺着它来。”说着轻轻拍了拍姚锦之的小腿。他生怕被察觉，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姚锦之极有悟性，学得很快。尉道渊看他走了几圈，轻松得很，一点不像第一次骑马的人。那挺拔的身姿，飞扬的长发，灵动的面容，飘飘然如出尘仙子，倒叫尉道渊看得移不开眼。
    不过，好像骑得越来越快了？
    “锦之慢点骑，别抖缰绳，也别夹马肚子，，哎！”尉道渊话还没说完，就见姚锦之一抖缰绳，两腿一夹，马儿立刻小跑着冲了出去。
    原来这样就可以跑快了啊，姚锦之立刻学会了。
    “踩好马镫！坐稳！”看到姚锦之身子左右摇晃，尉道渊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他赶忙跟了上去。谁知姚锦之晃了一下又坐直了，也不知他怎么操作的，竟越跑越快。
    尉道渊急坏了，他还没教他怎么停下来，现在跑这么快，这人该吓坏了。他赶紧打了声呼哨，喊道：“白梢，回来！”
    那黑色骏马是他平时骑惯了的，一听到主人的哨声便转了个弯向着尉道渊跑了回来。
    快到跟前时，姚锦之不知怎的扯了一下缰绳，马儿霍地停下，前蹄微微扬起，跳了几下。
    马蹄扬起得不算高，姚锦之却吓得惊叫了一声，摔了下来。尉道渊更是心脏停了一跳。他眼疾手快，冲上前一把接了个满怀。
    人是接住了，这冲击力他可受不住。眼看两人要重重摔在地上，尉道渊下意识地身体往后倒，把肉身当成垫子让姚锦之摔在自己身上。姚锦之虽是坤泽，到底是个男子，这一下砸下来，尉道渊愣是疼得闷哼了一声。
    可他还没缓过来，又努力去看身上人的情况。正好姚锦之听到他的闷哼也赶忙撑起身抬头。
    “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开口。
    一下子，两张面孔在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呼吸相融，尉道渊立刻就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起来。
    手臂中是那人温软的身体密实地贴合着自己，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惹人遐想的白皙，娇艳的嘴唇近在咫尺，只要一探头就能含住。他仿佛着了魔一般，缓缓凑了过去，然而在触碰到之前，姚锦之已经飞快地翻身坐起来了。
    眼见着尉道渊脸越来越红，姚锦之以为自己压着他了，赶忙翻到一边。
    “压到哪儿了？我很重的，不要这样接我啊。”姚锦之是又担心又着急。看这身量也没有多结实，撞坏了怎么办，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你是坤泽，怎么能让你摔着呢。”尉道渊很有乾元气概地说。你是我的坤泽，本就应该由我来保护你啊！他心里想着，没好意思说出来。他利落地站起身，伸手来扶姚锦之。
    姚锦之拍开那手，边爬起来边说：“你把我当女子么？我好歹是个男人，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他拍掉身上的草叶，转过身拉住马缰。
    “扶我上去，还没骑过瘾呢！”
    姚锦之兴致勃勃就要上马，尉道渊吓得一把牵过缰绳。
    “不行！你那样骑太危险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任行阳要他好生照看姚锦之了，这贵公子真是有够任性妄为，一点坤泽的自觉都没有。
    “哎呀，知道了，我不会了，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尉道渊可不觉得好笑，姚锦之摔下来时吓得他命都去了半条。
    “还是跟你学的呢，像这样，”姚锦之做了个拉缰绳抬腿的动作，“在龙骑营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不记得啦？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你也教教我呗。”
    尉道渊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时他专注射箭，没留意前面站了个人，差点撞上去。没想到这人还记着，还要回敬给他。被姚锦之的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尉道渊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才是比较年长的那个。
    “这个动作没点时日可做不了，你别学了，不然还得再摔。上马吧，今天不会让你再碰缰绳了！”他不由分说地把姚锦之扶上马，不顾对方的抗议，让他侧身坐好，自己也跃身上了马背。缰绳一抖，马儿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你若是这么想纵马驰骋，便由我带着你吧。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