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长长的拖尾从德拉科身边经过,带着醉人的香风,没有停顿。他僵硬地看着海蒂身披浅蓝色的婚纱缓缓地走向红毯尽头,那儿站着意气风发的黑发男子。德拉科分辨不清男子的容貌,却不妨碍他看见对方捧着海蒂娇艳动人的脸庞深深吻下去。
邓布利多微笑着挥动魔杖,金色的星星绕着新人缓缓旋转、散开。在周围一片叫好声中,德拉科仓惶四顾,心冰凉地掉入胃里,而身下的凳子更像是烧红的烙铁,他忍不住从位置上一跃而起:“不——”
“小龙,快醒来。”
温柔而熟悉的气味最终将德拉科拉回到现实,他奋力睁开双眼,母亲正关切地轻抚他的面颊:“德拉科,谢天谢地……”
“没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噩梦。”德拉科的思绪没有完全从梦中挣脱,但他下意识安抚母亲,“希望我没有睡太久,现在几点了?”
“六点刚过。”他的母亲收回手,直起腰腾出空间好让德拉科离开扶手椅,“我记得你今晚要参加一场私人晚宴,但你没有从房里出来,所以,我想或许该来看一看是否需要提醒你。”
“非常需要,妈妈,您永远为我着想。”德拉科虽然有些疲累,这是梦魇后的正常反应,他用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化解了母亲的忧心,又连哄带骗送出房门。关上门后德拉科反身走向衣柜,抿着嘴唇,沉默地拿出其中一身墨绿色的礼袍换上。
对着镜子整理仪表时,德拉科手指停在了袍子最上面一颗纽扣,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去年圣诞晚会的场景。
“MayI”
德拉科鼓起勇气,向脸颊粉扑扑的女孩试探性地发出邀请。
他刚才观察了许久,海蒂出现的时候晚会已经进行了不短的时间,但她甫一出现立刻吸引住了许多人的目光,然而她直奔酒水和食物区,期间拒绝了一波没有眼力见的傻子。直到餐盘里只剩下一点点残渣,而玻璃杯中也只留着浅浅的一层液体后,德拉科依旧没有动,他沉住气,又静待片刻,一直等到了古怪姐妹换成了俏皮舒缓的小步舞曲。
海蒂漫不经心托着腮的姿势发生了变化,她挺直上半身,伸长了天鹅般的脖子,这时德拉科终于起身同父母说了一声,抚平衣服上的小褶皱离开座位。
然而德拉科失算了,红发的韦斯莱抢先一步,该死的乔雷德还是弗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满脸堆笑直接拉过海蒂的手,将她牵入舞池。一支、两支,孪生兄弟霸占了女孩宝贵的时间后没有松开的打算,直到被他们的母亲叫走,于是德拉科终于找到了机会。
“唔……”海蒂讶异了一瞬,可能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不过够德拉科忐忑并脑补出拒绝的画面了。在他的心极速下坠时,对方忽然答应了。
“好呀,那就跳吧。”海蒂说出这句话时,德拉科只感觉胸膛里有只百灵鸟跃上枝头,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叫。他勉强按捺住表情,牵住对方的手,反复提醒自己保持淡定,至少不能挂着那两头红毛狒狒同款笑容。
比起三年前刚刚学舞时的漏拍和错位,如今海蒂已经能根据舞伴的风格去配合,德拉科同她跳了一段后明显察觉到了。他本想拿这个当做话头,对方却先一步开口:“我一直很好奇,德拉科,你每一件礼袍都会将扣子扣到最上面,不会觉得勒脖子吗?”
女孩微微扬起下巴,抬头打趣他。
德拉科短暂地卡壳,他抬起手,牵着海蒂转了一圈放下后才干巴巴地说:“我……习惯了,这是定制的礼袍,不会勒住脖子。”
女孩挑了下眉毛,没有再针对他的着装发表评价,但德拉科猜测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一定藏着未尽的话,比如吐槽。德拉科不介意听一听,可海蒂换了个话题,同他聊起了四年级学习跳舞的事。
德拉科回过神,看着镜子里的人已经垂下了手,最顶上的扣子没有系上。德拉科克制着想要扣住的冲动,他将注意力放在衣服的其他各处,确定全身打扮没有问题之后便匆匆抓起魔杖走出房门。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站在斯拉格霍恩宅门口充当守卫的小矮人之一接过了请柬,目光在马尔福的脑袋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对照访客名单看了看。“好的,请进。”
同样身为二十八圣族,斯拉格霍恩的宅邸在伏地魔倒台之后又恢复正常了,德拉科难免以挑剔的眼光打量宅邸内的各处布置。那些家具和装饰很符合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的风格,只是现在的主人更喜欢在壁炉上方、置物架的一角摆些小零碎,比如某个人的照片(非主人)或者一些草药标本,这些都不会在马尔福家出现。当然,自从伏地魔和那群食死徒离开后,他的母亲费了一番功夫,雇人将那些被“污染”过的地方重新修整过,尽可能地淡化掉外人的印记。
“德拉科,你也来了?”
德拉科收回目光,侧过脑袋看隔着大约十英尺外的来人,那是他在毕业前为数不多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西奥多·诺特。德拉科颔首示意,然后向西奥多走过去,他同自己都在这儿的原因很简单,斯拉格霍恩把邀请函发给了每一个上魔药课提高班的学生——德拉科在接连看到赫奇帕奇的麦克米兰以及拉文克劳的布特后察觉到了。
“波特不在,狮院四人组只来了韦斯莱,还有他的妹妹。”西奥多误会了德拉科四处打量的眼神,不过德拉科没有纠正,他招来一个小妖精,从托盘中拿起一杯鸡尾酒。两人碰杯后西奥多轻啜一口,看着客厅中人最多的地方,那儿气氛也最热烈,在他们说话间爆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果然,斯拉格霍恩身边没有海蒂,离他最近的红发女孩是金妮·韦斯莱。德拉科收回眼神,转而问起了西奥多的近况。
“没什么特别的,每天找点事做做,打法无聊的时间,比如来参加今天的晚宴。”西奥多的表情带着淡淡的讽刺,“说实话,S的成绩单从寄来到现在我都没打开过,反正不用为生计发愁。读书比现在的日子有趣多了,无聊的夏天。”
德拉科了然,西奥多的母亲早亡,而父亲也是一名食死徒,在伏地魔试图偷走预言球当晚就被傲罗逮捕了。自六年级起他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生活,反正衣食无忧,平时有家养小精灵照顾。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在学业完成后似乎有变成一片荒芜的趋势,这点令德拉科生出些许说不上来的感觉。
两人转到角落闲聊了一会儿,德拉科忍受着身后的高谈阔论兴意阑珊——在比拼完S成绩后他们开始不着痕迹地晒起了新找到的工作,也有在宴会里用蹩脚手段试图同那些有薄名或者权势的巫师搭话的白痴。
“噢,你终于来了,亲爱的小姑娘,我们正谈到你的光荣事迹!”斯拉格霍恩富有激情的声音打断了西奥多的话,德拉科转过半边身子,容光焕发的海蒂走向伸出双臂的主人,在贴面礼之后她拿出了给斯拉格霍恩的礼物。
斯拉格霍恩对一小瓶龙血赞不绝口,把她拉入自己所在的客厅中心,德拉科听见斯拉格霍恩关切地问起了最近忙些什么,他忍不住竖起耳朵。
“我请了位老师教习葡萄牙语,马上要去卡斯特罗布舍念书了,现在满脑袋都是葡萄牙语和巴西的风俗,赫敏还帮我找了卡斯特罗布舍的校史和低年级的必读书目。梅林啊,我真想问她讨个时间转换器!”海蒂的声线随着她的成长由绵软变得更成熟,但依旧悦耳动听,即便是吐槽也让人生不起气。
西奥多轻轻叩了叩桌子,德拉科回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德拉科,我以为同普林斯聊天的不是你而是斯拉格霍恩教授。”
“抱歉,”德拉科露出假惺惺的笑容,用毫无诚意的道歉对上西奥多嘲笑的目光,“我觉得她的话比你更美貌,她的脸比你更动听……还需要我说下去吗,西奥多?”德拉科耸肩。
西奥多没有生气,他一改刚才随意淡然的姿态,带着微微的兴致打量不远处的海蒂:“完全不需要,德拉科,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搞定她?抱歉,我说的不太礼貌,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同普林斯小姐交往?我就知道,每次舞会你总邀请她跳舞一定是有缘故——”
“如果你愿意安静一会儿,”德拉科忍不住打断突然变得积极热心的的西奥多,“我才有可能找到机会,西奥多。”
西奥多挑眉,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好吧,珍惜为数不多的机会,我保持安静。”
那句“为数不多的机会”令德拉科蹙起眉毛,但西奥多说的不错,他和海蒂在毕业之后基本上断了有交集的可能。也许下一次见面是某个共同认识的人的婚礼或者葬礼,又或者,十几年后在九又四分之三的车站上,看着她与某个男子一起送孩子去霍格沃茨读书。回想起下午小憩时的噩梦,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沉下心聆听,找寻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很可惜,斯拉格霍恩贡献了一堆废话,两个年轻的斯莱特林对视一眼,西奥多揉了揉眉心:“梅林在上,他比我无趣的生活更无趣……你要来一杯试试吗,德拉科?”他站起身,打算去取其他品种的酒。
德拉科扯了扯嘴角,起初他因为波特参加傲罗培训而不能参加晚宴所滋生的庆幸现在全部转化为恼怒,或者说迁怒。如果波特出席晚宴,至少斯拉格霍恩不会逮着海蒂一个人追忆往昔,大谈特谈那些年他教授过的学生。他气恼地瞪着斯拉格霍恩光溜溜的脑袋,是不是秃头的人都缺心眼?
西奥多回来了,他托着两杯葡萄酒坐下,眼中闪烁着代表兴奋的微光。德拉科注意到了,他很难不注意到,毕竟西奥多刚刚还一副了无意趣的模样。
“?”德拉科哼出一个代表疑问的鼻音。
“就在刚刚,我听到了一个对你有用的消息,德拉科——”西奥多好整以暇,重新落座给了对面的年轻人暗示的眼神。
“好吧,我—求—你—”德拉科掀了掀眼皮,“西奥多,是什么有用的消息?”
“韦斯莱和麦克米兰在楼梯口那闲聊,他提到再过一周多会去巴西。”
德拉科皱眉:“他去巴西,他和木头疙瘩差不多的脑袋也敢申请卡斯特罗布舍?”
西奥多看他的眼神瞬间和看木头疙瘩没什么区别:“你平时在家都做点什么,别告诉我只是清点银器或者打扫卫生……马尔福,你最近碰过一张《预言家日报》吗?”
德拉科本想反驳西奥多,但脑内闪过一道灵光:“你是说魁地奇世界杯?”
西奥多松了口气,他轻拍沙发扶手一下:“幸好,你的脑子状态比我想象得好些。”
“抱歉,我还没看出来韦斯莱去巴西算什么有用的消息。”德拉科伸手去拿西奥多放在他面前的酒杯,酒杯突然往后缩了一英寸,德拉科福至心灵,他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你是说,她也会去?”
“啊,对了,我还忘了一个坏消息。”西奥多仿佛没听见德拉科的询问,自顾自道:“救世主和格兰杰据说也会去,毕竟他们四个人总是一道的……”
“西奥多,”铂金发色的年轻男子最终端起了酒杯打断西奥多说话,他摩挲着玻璃酒杯光滑的杯身露出让罗恩·韦斯莱看一眼就会拉警报的笑容,向对面的人发出邀请:“你愿意去巴西看几场世界杯比赛吗?”
“我该说愿意吗,德拉科?”西奥多也玩味地举起酒杯。
“没有什么比观看比赛更能打发时间了,你昏昏欲睡的夏日会因此多出几分乐趣,食宿不需要你操心,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西奥多。”
西奥多不置可否地歪了歪脑袋。
很快,斯拉格霍恩宅的一角响起了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德拉科愉悦地仰头,入口微涩的葡萄酒顺着口腔逐渐变得醇厚圆润,滑入他的胃中。上一届的魁地奇比赛对他而言是糟糕的开始,希望这一届不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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