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遭遇混乱以后,受到深重影响的黑帮势力如今也得到了一个重新洗牌的好机会。伊梅拉和杰森重新划了地盘,花了好几天来收拾黑面具的产业。
暂时的和平,现在对于哥谭来说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雨燕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破坏它,她久违地和义警们一块儿合作让这座城市尽快回归正轨。
这段时间米娜一直留在韦恩庄园,就像风筝线一样拴着久不归家的小鸟。伊梅拉倒也想把她带走,她的安全屋又不是只有暴露的那一处,但米娜硬是不肯离开。
伊梅拉没有强求,只是警告提姆不许拿义警那一套对待她,她知道之前是这小子跑去和米娜说了她的事情。看在他之后救人的份上,她没和他算这笔账,但这不代表她忘记了。
很显然金发小姑娘很喜欢他们,她不止一次抱着伊梅拉的胳膊说:“莲娜,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他们一点?”
“这句话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伊梅拉怀疑自家姑娘胳膊肘往外拐肯定是被谁教唆的。
女孩用力摇摇头:“是我自己想说。管家爷爷做的饼干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迪克和杰森很有趣,韦恩先生和提姆人也很体贴细致。他们是除了你以外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伊梅拉有点吃味:“啧,好吧,我承认有些东西给不了你。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和他们是两个阵营的人,等我理完剩下的烂摊子,咱们就离开。”
“莲娜,这儿真的不再是你的家了吗?”
面对女孩的提问,伊梅拉神色微凝,一时间她看到了那道深渊在质问自己相同的问题。
“每一只鸟儿都该有一个窝。我看到你的那些照片了,你那时候笑得很开心,我能感觉到你有多爱他们。上次、上次你和韦恩先生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接受他们呢?”米娜追问道,这些问题指向一个核心,那是伊梅拉暂时还无法面对的。
“好吧,你似乎越来越擅长说服我了。”她摸摸女孩的金发,“这儿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包括韦恩先生和那些傻呵呵的兄弟们。我在想,如果在我解决黑面具的这段时间里,蝙蝠没有把我关进冷冻仓或者戴上抑制器的打算,那么或许我可以试着,呃,至少过来吃点甜点再走。”
然后她收获了小天使洋溢着快乐和胜利的小脸,以及一个甜味的亲亲。
伊梅拉并不知道,在她忙着抢地盘的几天里,全家上下一致把她的姑娘看做突破口轮番做了好几回思想工作,包括但不限于阿福屡试不爽的甜品攻略,迪克的妈妈式谈心外加拿着手帕揉红眼角回忆往昔,布鲁斯拿着一堆支票金卡企图用钞能力贿赂然后被提姆拦住,紧接着少年转头问她是否愿意出去玩玩,之后……单纯的小姑娘就坚定不移地加入了他们的诱捕计划,老实说,她觉得这一家子看起来挺沙雕的。
伊梅拉只知道她和杰森的合作很顺利,现在她已经是整个哥谭地下王国最大的黑帮头子,如果红头罩不要每次都故意让她杀人失误就更好了。
“说真的,你一个人跑出去浪了两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雨燕几乎有些恼怒地说道,怒目瞪了中弹的红头罩一眼,动作麻利地用匕首把他受伤部位的衣服割开,好让伤口暴露在灯光下。
杰森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这难不倒你的治愈术,我想我的老板应该还不至于忍心看到她的副手拖着中弹的身体继续工作,更何况这伤是为你承受的。”
伊梅拉撇嘴,气焰减弱了几分:“下不为例。”
她说着,取来了常备的医疗工具,用消了毒的镊子把那颗子弹取出来。尽管她已经放轻了动作,但说不疼是绝不可能的。伊梅拉飞快瞥了杰森一眼,看到他随着子弹取出一瞬间放松的表情,哼了一声。
“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了,我能应付那种情况,不需要你来做什么。”她低垂着眉眼,把子弹扔到纱布上,“而且我不相信独自周游世界两年的红头罩会因为这种事情中弹,如果你要演,拜托也演得像一点,这样我骗自己的时候良心还能少受点折磨。”
杰森尴尬地摸摸鼻子,挫败地叹了口气:“老姐,我真的一次也骗不了你?”
伊梅拉没理他,凝聚起魔力为他治疗那个伤口,血肉组织生长的痛痒感抓挠人心,杰森为了分散注意力,抬起头再一次观察起这个安全屋。
这儿属于雨燕,在之前那个暴露以后,那里就被丢弃了。至于这里,想来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地方。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杰森还能找到一个理由,这儿的生活痕迹并不多。
但是,刚才伊梅拉去拿工具的时候,杰森发现了一种镇定药物,和其他医疗用品相比显然属于更常使用的东西。至于是谁在服用,答案很明显了。
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中弹的腰际,魔力在伤处跃动着,让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伊梅拉,你说我独自出门浪了两年,那你自己不是也一个人在哥谭活跃了那么长时间?”随着伤口的恢复,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隐隐的笑意,似乎只是为了反击之前那句话,但随即又沉重起来,“那么你会受伤吗?你的制服还像以前那样能防弹、抗爆炸,但你已经没有阿格勒斯了,你也是血肉之躯,何况——我猜你的精神状态还不太好。”
释放魔法的手指动了动,那对暗红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指尖随即划过伤处,麻痹的刺痛感让杰森吸了口气,身体一绷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不至于吧?”
他有点委屈,但还是近乎无赖地瘫坐在沙发上,蓝眼睛紧盯着看上去不太高兴的伊梅拉,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伊梅拉抱着手臂俯视着杰森。
凯夫拉材质的制服能保护他的身体免受不少伤害,但如果是魔力凝结的利刃,她想要剖开红头罩的身体简直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在腰侧这种敏感要害的部位,现在那儿连防具都没有,她都已经能想象应该怎么样从这里流畅地开膛破肚。
是啊,血肉之躯,脆弱得要死。
然而杰森就这样动作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抬着头扬眉注视她,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浑小子。”
伊梅拉最终只是骂了他一句,淡淡地半跪下来,继续治疗那差点就被再次划开的伤口。
杰森等着她开口,伊梅拉也终于如他所愿:“学会治愈术就没事了,再说我可不像你,故意帮别人挡枪子,我在他们来得及伤害我之前就能扭断他们的脖子。”
“但想现在这样有人帮忙包扎也挺好的。”杰森简短地说,意思不言而喻。
伊梅拉收回手,示意杰森把上衣脱了,方便她检查其他地方。这一次她没有避而不答,很快接了下去:“在不信任的人面前暴露脆弱是最傻逼的事情。”
“然后你要告诉我你不信任任何人,了解。那你看你的副手能凭他今晚的表现博取一点那跟金子一样贵重的玩意吗?”
杰森转过身,他的背上有不少伤疤,足见两年来也没少吃苦。
伊梅拉习惯性推测着那些伤疤是如何造成的,一时没能分心去回答对方,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有治愈这些陈年疤痕的想法,她明知道这些是没有办法治疗的。
所以为什么她会想这些?伊梅拉懊恼地摇摇头,用魔力覆盖住新鲜伤痕。
“伊梅拉?”杰森见她不说话,回头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我得说,你确实变得狡猾起来了,至少你明白即使谎言骗不了对方也没关系。何况,那是个让人不想拒绝的谎言,就像我不会拒绝烟草一样,尽管我知道那对我的身体没有好处。”
伊梅拉眉宇间的阴霾终于消散些许,原本的心神不定也消失了。
“在不信任的人面前暴露弱点是错误的,”
她把衣服扔进青年怀里,示意他穿好衣服后和自己一起出去。
“但这样才能让对方开始信任你。”
为了三合会的胜利和流的那点血,雨燕和红头罩再次去了唐人街的那家酒吧。
这回伊梅拉没有再让杰森掉许多头发,各自喝着各自的。酒精让大脑变得迟钝又冲动,也唤起了她几个月前的回忆。
她还记得杰森刚作为红头罩加入她之后,他们在基地里进行的一次谈话。
“规划和治理犯罪比打击犯罪更加有效,你看这些数据。”伊梅拉拉着杰森看电脑上的图表,“很显然我才是正确的,在这座城市只有黑暗才能拯救黑暗。”
杰森不能否认,再说其实他心里也更接受伊梅拉的观点,就如当初她给了他处置双面人的第三选择以后,他发现那是更好的解决方案——有谁知道哈维·登特至今还关在阿卡姆吗?
他回答道:“你不觉得你们的举动简直就像在竞赛?老头子带着罗宾拼命打击罪犯,咱们也拼命要抢在他们前面收拾那帮人渣,问题是你还打算让你的人不被蝙蝠侠找麻烦。为什么不能说你们两个都是对的,只是道路不同而已?”
“但哥谭只能有一个人能够大行其道。”
“这谁说的?”杰森靠在工作台上,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喝了一口,“你们大可以殊途同归。”
少女停止工作,抬起头来,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我说错话了?雨燕小姐非要做个独|裁|者?”杰森舔去唇上的泡沫,懒洋洋地问她。
“继续说下去。”
杰森放下啤酒罐子,道:“好吧,没想到你会感兴趣。我个人是赞同你的理论的,但你我都跟着布鲁斯干过,你也知道他的行动并非徒劳。只是你们都不能终止罪恶,你——你就是用罪恶吞噬罪恶,到头来还是改变不了本质;他——我能说无休止的车轮战永远没有尽头也够悲剧的吗?假如你们无法共存的话,这座城市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各自也只会两败俱伤。”
“罪恶是不可能完全被消灭的,人性本恶,愚蠢的恶更是随处可见。我只是在控制它,蝙蝠侠无疑会干扰我的控制。”
“是啊,所以干嘛不换个思路?他做他的义警,你管你的黑帮,这不代表你们一定要起冲突。只要你们中任何一方避免它,结果会变成双赢。”
伊梅拉沉默了一阵子,不知道想通了没有。杰森也不多言,顺手把另一罐冰镇啤酒贴在她脸上,挨了一记没什么杀伤力的白眼。
“你这两年果真没白混。”
伊梅拉和杰森碰了个杯,灌下一大口,一个关于猫头鹰法庭与黑帮制度的宏大计划逐渐成形。但在那个短暂悠闲的夜晚,她没有再提任何关于它的事情。
伊梅拉觉得杰森那些可能只是随口一说的言论很有道理。然而,想要达成共识是不可能的。可反过来说,她也大可以容许蝙蝠侠在这座城市里当他的义警,假如她成为比蝙蝠侠更有资格控制这座城市的存在。
于是之后她就策划谋杀了那些在米娜记忆中的法庭成员,控制住这个古老的组织,相当于控制住了哥谭的大多数资源,而且蝙蝠侠对此知之甚少。
她第一次让杰森单独完成的护送任务,正是那次行动的后续工作,既能通过杰森接上布鲁斯的线,也可以让红头罩和黑面具结下梁子,好让她化整为零后两人不要出现意外状况,并且利用杰森进行下一步的调包计划。
伊梅拉也不是没有想要试探蝙蝠侠的态度,结果证明她对蝙蝠侠还是相当了解的,哪怕她再怎么舌灿莲花,布鲁斯还是那么一句——“不行”。
他当然不会同意了,他们都是这样固执的人,想要改变想法何其困难。所以伊梅拉决定自己单干,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保持和红头罩密切合作的原因,正如当初对待毒藤女那样,她需要保证杰森不出任何问题。
冷酷吗?也许吧。伊梅拉心想,她倒是没有继续忽悠他们,那天夜晚和蝙蝠侠在韦恩大厦的谈话可是句句真实,至于多疑的老蝙蝠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在乎了。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如果真的习惯了像以前那样掏心掏肺,只会自取灭亡罢了。
她知道,她不应当拥有眼前的一切。深渊之主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有过问她的意愿,任由她被短暂的十六年记忆纠缠不休,好好的人格扭曲混乱。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不应该为露比的过往和感情所累。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还能坦然地说,自己不是露比·克劳克吗?
“早就说了,杀了她,什么事情都省了。”
伊梅拉无意中嘀咕一句,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但杰森听到了。
杰森也喝多了,直接问道:“你说夏布利吗?”
“哼,不是她是谁。我或者她,只有一个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你不觉得可悲吗?”伊梅拉晃着脑袋,打翻了吧台边的酒杯也不在意,“这就是宿命啊,头罩,这是宿命。”
我该庆幸她喝醉了还记得喊我代号吗?杰森心底吐槽道,扶了她一把免得她一栽倒磕在碎玻璃上,明天酒醒肯定要和他生气。
“什么宿命不宿命的,我们的命运是我们自己创造的,没有谁的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别做羔羊,这可是你说的。”
伊梅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说的对!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但你要知道,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杰森,如果我和夏布利必须得死一个,选择权在你手里的话……”
“你喝太多了吧。”杰森直男地白了对方一眼。
“你给我选!”伊梅拉抓着杰森那件可怜的皮夹克晃他,反反复复地强调,“我知道这么做很蠢,但你们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我和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杰森绝望了,他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但他还是掰开她的手并且耐心道:“选择权在你手里,任何人替你或者她做选择都是对生命和你们本身的不敬。如果真有那样的家伙存在,老子就给它们吃几梭子。你明白吗,雨燕,你希望我喂自己吃子弹吗?”
“我不想。”
伊梅拉松手了,看着还挺乖巧,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晃来晃去。
杰森放下她的兜帽,用力揉揉她的脑袋:“我说过,我相信你就是你,别怀疑什么替代品不替代品了,那根本不重要。这么说吧:就算夏布利到哥谭来了,而且你一直怀疑的‘老头子认她当女儿还让她对付你’之类的破事也真的发生了,我一定会站在你那边,我选择你。嘿,大不了就是被蝙蝠侠扫地出门,反正我现在可是在你这儿混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伊梅拉看着他的眼睛,也看不出是因为迟钝还是感动,嗤笑一声:“骗子。”
“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谎,以前我从来都骗不了你,现在也一样。”杰森想了一下,该怎么让伊梅拉别再胡思乱想,接着福至心灵道,“对了,你不是说法师都非常注重承诺吗?我好歹也算半个法师吧,那我向你承诺,你听好了——”
“我,杰森·陶德,红头罩,半吊子还没有魔法名的法师——”
“我会相信你,选择你,在你需要我的任何时候飞奔而至,”
“直到法师消亡。”
杰森本来不想做拉钩之类的立誓动作,那太蠢了,而且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以前露比和巴基这么做的时候,场面还挺可爱,如果现在还这样,就显得有点诡异了。但他说得愈发认真,伊梅拉也一脸严肃,似乎就连拉钩也成了十分庄重的环节。
伊梅拉伸出手,一个下盘不稳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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