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口袋装着五十块钱,高怀德得意忘形,一路小跑去郁锋涛房子,眼前浮现村人排队抢着租他家的牛……
谁料,等到高怀德前脚迈进郁锋涛屋子门槛,意外看见高丛木、高信钱、徐宽匡三个老头早已在屋里头站着,一个个脸色愤怒又窘迫,但是他高怀德除愤怒外,是得意。
四个老头站着腰酸眼前昏花,满是皱纹额头侵出了细密汗珠时,郁锋涛才一个矫健步伐从房间里迈出来,站在他们面前,高高宽阔额头悟出轩昂气宇,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即声色俱厉一一直指向高丛木、高信钱、高怀德和徐宽匡四个老头:
“论辈份,我——锋涛要叫你们一声阿伯,阿叔是吧,但是在我眼里,你们一个个是无耻小人,十恶不赦的吃人血势利眼小人。”
“怎么,你们就这么快忘记去年的事了?”
“去年我向你们租牛,你们又是如何侮辱我、敲竹杠,你们能忘记,但是这个仇,我——锋涛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后来,我怕你们了,我用锄头挖田,你们欺人太甚,居然叫上高森林,闯到田里欺负我——锋涛。”
“十块钱,十五块钱,三十块钱,五十块钱,想收买我——锋涛良心,叫我在乡亲们面前替你们说骗人的话,叫乡亲们租他们的牛,我——锋涛有这么贱吗,心有这么黑吗?”
“你们抬头看一看,这天上的太阳是从哪个方向升起?”
“狗眼看人低的四个老不死,你们的牛怎么就不死光呢。”
“钱对我——锋涛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为了钱,我甚至都敢冒险去抢银行,但是我——锋涛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良心,良心是一个人做人的一把道德、情操尺子。”
“换句话,租不租你们的牛,是乡亲们的权力,我——锋涛这么一个穷得只好辍学回村当农民头的书生,没有权力去阻止。”
众目睽睽下,遭到郁锋涛这么一顿不留情面责斥,四张黝黑的满是皱纹的老脸,这会儿如同太阳底下猪肝,他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心头恨恨大骂,是牛惹得祸。
嘲弄看看四张猪肝脸,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郁锋涛一改阴沉、冷峻的脸,模棱两可地说,想叫他租他们的牛犁田,那要看他们谁出的价钱最低,他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租。
四个老头早已垂下睁不开眼睛,突然听到郁锋涛说可以考虑租他们的牛,眼睛虎虎一瞪,喷出一团贪婪,猪肝色脸也立刻退去,抢屎吃的狗一样抢着报价:高信钱是四块钱,高怀德是三块五,徐宽匡是三块钱,高丛木是一块钱。
怕是被私欲烧昏了脑袋瓜了吧,一门心思要从郁锋涛身上抠到一笔钱,高信钱心急下疏忽了还有另外三个人跟他竞争,比往年高出一块钱。高丛木是只老狐狸,他明白郁锋涛是个财神爷,只要郁锋涛租他家的牛,村人固然会跟随着郁锋涛租他家牛,这是他比另外三个老头高出一筹之处。
“好了,别争了,都给我滚出去。要租的话,我会跟你们其中一个说。”郁锋涛黑下脸,对四个老头下逐客令。
租牛犁田不是郁锋涛的目的,他要当乡亲面前报去年遭遇的仇,将高丛木、高信钱、高怀德、徐宽匡四个老东西的卑鄙、恶毒、自私揭露出来。
乡亲们一听说郁锋涛要租牛犁田,心扑通一下掉地上,不知他又要耍什么名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也没人见到郁锋涛去租牛犁田。
眼看村里八成人家秧苗已经插下,仍未见郁锋涛租牛,高怀德认定郁锋涛还是和去年一样挖田,逼儿子也扛着锄头下田去一锄头一锄头挖,牛放在家里闲着。
天底下最蠢的猪头了,听都未曾听说过,郁锋涛忍不住幸灾乐祸,哈哈哈大笑。
“锋涛,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双脚刚迈出家门口,郁锋涛迎头碰上挎着菜篮子的陈琴玉。
“一想到怀德那个死老头放着家里的牛不犁田,人做牛,我好笑。”郁锋涛幸灾乐祸讥讽、嘲笑,心头感慨,人呐,别人落难时千万别落井下石、欺负和侮辱。四个老头去年欺负、侮辱他的时候,不会料到他会这么快爬起来,才会被他加倍讨还。
陈琴玉也很愤恨:“害人害己,还被村人耻笑,活该。”
眼神三分歉疚,郁锋涛对陈琴玉说:“琴玉嫂,刚回来头几天,忙着一大堆事,把事情忘了,本想给你送两斤新品种谷种,等我记起时,你已经下种子了。你哪天插秧的话,去我田里拔秧苗,我那是新品种,亩产量增加四百多斤,你那些秧苗就不要了,我是多下了种子,特意给你家的。”
感动的心海一股情感狂涛巨浪席卷,晶莹热泪大海涨潮一般漫上来,陈琴玉欲要扑到在郁锋涛怀里,是眼前这个从逆境中一步一步艰难走出的邻居,不但帮他陈琴玉报了侮辱之仇,而且还给她新品种的秧苗,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蔚蓝天空,太阳依然高高悬挂。
面对陈琴玉的感激涕零,回想到自己落难时那一幕幕,郁锋涛心中无限感叹: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没钱,面对陈琴玉这样苦难寡妇,他郁锋涛想伸手去拉她一把,也心余而力不足。
“锋涛,你今年是犁田还是挖田?”陈琴玉好奇注视郁锋涛。
诡秘兮兮一笑,郁锋涛说:“当然是犁田,哪会像怀德那个猪头一样,蠢的比傻瓜还笨。”
“呵呵呵……”陈琴玉发出开心笑声。
又过了一个星期,村人秧插下了,大家猜测郁锋涛今年是不是不想种田时,郁锋涛才去雇高丛木帮他犁田,工钱、牛租加在一块一天十块钱,饭吃他自己的,牛的草料照样要他自己负责,而且要在三天内把他郁锋涛家的四亩多田犁完,耙平。
没有拒绝,高丛木乐哈哈一口接受,因为其他三户牛户没法吃到这块蛋糕。
五天后,村人听说郁锋涛要插秧了。
晚上,吉景生兄弟两个、龚寿财兄弟两个、李伟大和小儿子及另外两个男青年高信陆、徐敏边赶来和郁锋涛说,他们明天帮他插秧,只管饭吃,不要工钱。
这顿饭,他们几个人可是吃不上的哟。郁锋涛把书放在胸前,诙谐地对大家说。
在大家一阵困惑、惊讶下,郁锋涛笑嘿嘿的,神秘兮兮说他家那么四亩多田,他不消半天工夫准能把秧苗插上。——这话不啻一个酒缸在人群中突然爆炸,把大家震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吉景生上前重重擂了郁锋涛右肩一拳,大大声笑他:“锋涛,你把牛皮吹破了吧,这么大牛皮,我景生从来没胆吹。”
“哈哈哈哈”不知大家是看到郁锋涛被吉景生擂了一拳,痛的龇牙咧嘴好笑呢,还是被吉景生的话逗笑了。
在大家一片哄堂大笑中,郁锋涛仍然是一脸神秘兮兮。
死不相信,郁锋涛有如此神通,岂不成了神仙,吉景生把胸口拍地啪啪啪直响,发誓说,要是郁锋涛能在半天时间内,把他家四亩多田插上秧,他吉景生当村人面前吃屎。
拍了拍吉景生的肩膀,郁锋涛笑哈哈的:“景生,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请大家做个证人吧,景生到时候说话不算数,把他舌头割掉。”“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我的秧不是插的。”
在场的人大眼瞪小眼,惊讶审视郁锋涛,半信半疑。
没过多久,郁锋涛吹出的大话飞快传遍村里旮旮旯旯儿,村人震惊了,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吃惊恐惧,更多的人则是认定又是太白金星在暗中帮助他……
第二天早上,郁锋涛尚未到田里,他田里早已围满看热闹的人群,大家倒要看看他郁锋涛到底是如何个插秧法,一个人半天时间能将他家田的秧部插完,不是神仙,是什么?当然,大家还有一个不便说出的困惑:郁锋涛去年稻谷长得叫人眼红、嫉妒,村没一户人家能比得上,他为什么今年偏偏和大家唱反调,用牛犁田?
大概是八点钟时刻,郁锋涛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帮小伙子,吉景生、龚寿财帮他挑着秧苗。
登时,人群喧哗声消失了,一双双眼睛死鱼目一样盯在郁锋涛脸上,希望从他深邃闪耀眼睛里看出他心中秘密。
我面子够大了哦,有这么多人给我捧场。郁锋涛不经心环视一圈人群,心底里头自嘲了一句。
要当演员了,今天要好好表演一番,叫闹荒人开开荤。去年他郁锋涛无意中表演了一番,才闹得今春怪事多多。
众目睽睽下,但见郁锋涛立在田埂上,若无其事,沉沉稳稳随手抓起一把秧苗,出人意料,用劲往空中一抛,秧苗纷纷往下坠,一棵棵直挺挺立在了田里。
“不得了啦,锋涛疯癫啦——”突然,人群爆炸了,有人尖叫,有人挥舞双臂,有人大发好笑,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恐惧。
“扑通”一声,突然有人吓得摔倒在田里。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