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师家出来,郁锋涛对周璐璐说,等会儿到了街上,还是由她周璐璐打头阵,与房东说。
呵呵呵呵。周璐璐憋不住嗤哧笑了起来,她什么成了他小秘书啦。哪有这个道理,是他开店铺,不是她开店铺哩。
笑嘿嘿的,郁锋涛说她从小在城里长大,见过世面,说话有水平,他是一只从山沟沟里爬出的土鳖,见到生人心慌——说话结舌。
这下子,可把周璐璐乐坏,他是只土鳖吗?土鳖敢独自去闯从未去过的省城,找的是大学里的教授咧。我的妈呐,这世道是变啦。她说话有水平?她再有水平,哪比得上教授学生哩。
“锋涛,怎么的,我从来没有看出你原来是一个小家碧玉。”周璐璐乐的,一对燕尾眉笑弯成月牙儿。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了南街中间段。
那个店面房东卢宫真、毕香花夫妇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到郁锋涛、周璐璐,大狗不吃屎势头爱理不理,直到周璐璐朝他们打招呼了,他们才极不情愿打开门。
见郁锋涛一直不开口,周璐璐朝他无可奈何摇摇,笑笑,然后挺有礼貌对卢宫真夫妇说:“叔叔,阿姨,我们想租你们家的店面,可是这店租太贵了,你们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们只是卖一些扫帚啊,灶筅一类的……”
“二百六十块钱的店租,你们还嫌贵——”卢宫真一张青脸,盛气凌人,“现在很多人的店租涨价了,我们家还没涨呢,你就嫌贵。”“店面你们租去,卖什么,我们不管。但是二百六十块钱的店租是一分钱不能少。”
遭到卢宫真凶神恶煞一顿呛,郁锋涛、周璐璐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半句店租贵了。郁锋涛用手碰了碰周璐璐。周璐璐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对卢宫真夫妇说道:“叔叔、阿姨,我们现在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店租可不可以一个月一个月交?”
“那不行。”卢宫真一口硬巴巴拒绝。
“那,一个季度交,行不行?我们真真的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周璐璐本来不敢再说,可是郁锋涛一对深邃眼睛,充满信任凝视着她。
“不行就是不行。没钱,你们还开什么店铺……”毕香花跟一个泼妇一样,比起她老公来更叫人害怕三分。
毕香花这话很气人,搞得好像整个卢水就她家有店面出租,郁锋涛顿时眼睛冒火,凶恶瞪她,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把拉起周璐璐的纤纤玉手,闯出门外。
前脚迈出门槛,郁锋涛难压心头气愤,大骂起来:“他娘的,以为整个卢水只有他们有个破店面,别人没有。有个店面了不起呀,假奇特。有什么奇特,再便宜,店租一个月交,我再不会租。”
诧异得一对皓眸睁着牛眼似的,周璐璐根本想不到郁锋涛会发这么大火。自从见到郁锋涛第一眼起,周璐璐还是头一回见到郁锋涛暴怒像雄狮。难道,这是他平日所说的宁可剑折,绝不弯腰吗?
两个人走了有七、八米远,追出来的毕香花,在他们身后大喊:“喂,你们两个停一下,店租同意你们一个季度交。”
霍地刹住脚,呼地一转身,郁锋涛眼睛冒火瞪着毕香花:“店租一个季度交?我告诉你,卢水不是仅有你们有店面出租。不要说是店租一个季度交,你们不要店租送给我开店,看看我还会不会要你们那个烂店面,什么货色。”
做梦也不会到郁锋涛会暴怒大骂,毕香花吓得整个人眨眼间僵硬。他们夫妇聪明过头了,认定郁锋涛、周璐璐上午看过他们的店面了,下午还来,定然是看中他们的店面。等到她毕香花缓过神时,郁锋涛早被周璐璐拉走,不见了踪影。
这小家伙学了石雕,被石头灵性度化了吧。周璐璐芳心欣喜地调侃一句,因为担心郁锋涛跟人吵起来,她才把他拉走:“算了,锋涛,不要跟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
难平心头气愤,郁锋涛涨红着脸:“什么货色,有朝一日要是犯在我手上,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会不会假奇特的起。”郁锋涛想不到闹荒人蛮横,刻薄,假奇特,自以为是,城里居然同样会有这种人,真是森林大了什么鸟都有。
周璐璐仍在劝郁锋涛:“犯不着跟他们怄气,又不是非得租他们那个破店面不可。等你店铺开起了,他们肯定要到你店铺买东西,你不卖给他们,气死他们。”
人在气头上时,总想离开那个鬼地方越远越好,郁锋涛走路像是赶去捡金子,要紧追着他,这下苦了周璐璐。
不过四、五分钟工夫,两个人又回到了十字街口。
那个店面门关着,门口没有人,周璐璐上前嘭嘭嘭敲了几下门。
一会儿,楼上窗户打开,伸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头,往下看了看,见是郁锋涛、周璐璐,板着很僵硬脸:“是你们两个呀。稍微等一下,我马上下来开门。”
郁锋涛还满脸怒气,周璐璐赶紧悄悄劝他:“还在生气呀,快别气了,人家看你这样怒气冲冲样子,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把店面租给你,这户人家不会和那一对恶煞一样。”
两个人话刚落地,楼上的男人打开了门,依旧板着很僵硬的脸:“请进来吧。”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这个店面房东——卢保东,郁锋涛一看他僵硬臭臭的脸,心早已凉了一大截,既然他开门,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还是和原先一样,由周璐璐先开口。
照旧板着僵硬的脸,但卢保东说话不像卢宫真、毕香花夫妇那样咄咄逼人:“跟便宜人家店面比,是贵了点。但是我们家店面地段好。有开饭店的出六百块钱,我们不租掉。饭店一个不安,又吵闹,晚上要到三更半夜。”“既然你们是诚心要租,又困难,店租按你们说的,一个季度交吧。”
果真是天掉虎头金让他捡了?郁锋涛死也不信,他这个落魄、潦倒败家子会有这样好运气,怀疑盯着卢保东。城里人套路深,他怀疑其中有诈。
与郁锋涛不一样,周璐璐一听,兴奋的按捺不住芳心,她笑盈盈看着郁锋涛:“锋涛,你看怎么样?”心底里头,周璐璐为郁锋涛暗喜,不曾想到他的气愤反倒是碰上好运气。
周璐璐的话,惊醒郁锋涛,他半信半疑,点点头,一锤定音:“就定下吧。”——他必须冒这个险,不行,也要拿这千把块钱试试,当作是又一次败家子,遭到村耻笑,还能怎样?
“叔叔,阿姨,那我们先把头一个季度租金给你们吧。”说的话,周璐璐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叠钱,数着付给卢保东。
“璐璐,你……”郁锋涛惊着一跳,忙把周璐璐的手推回去:“不用,不用,不用。我身上带着钱呢。”郁锋涛慌忙去掏自己口袋里的钱。
“不必的啦。”周璐璐制止郁锋涛,“我爸爸、妈妈交待我了,说是一定要资助你把这个店开起来。”“你那一点钱,还是留着给你两个妹妹下学期作学费吧。”
“怎么,你们不是兄妹俩?”卢保东大吃一惊,他原来以为郁锋涛、周璐璐是一对恋人,但是话到嘴边改口了。
周璐璐很难过地回应卢保东的话:“叔叔,我们不是兄妹。他叫锋涛,是我同学,家在乡下。他爸爸病逝了,家里因为看病欠了十几万的债,只好辍学。没办法下,他在家里做了一些扫帚、灶筅一类的东西,想拿到卢水卖。”
店面里一时间沉静下来,空气都显得很沉重。
不知什么时候,卢保东突然捧起他右手,留下三百块钱外,把其它钱塞在其手掌里。正当郁锋涛、周璐璐目瞪口呆,不知是怎么回事之际,卢保东流露一股真情:“小兄弟,这些钱,你收起。每个月店租算你三百块钱,租金呢,一个月一个月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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