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人类事务处》第十五章 最后一次妥协

    灵魂与肉体结合而产生的存在，通常被称作“心”或“心灵”，是每一个人自出生便有的“净土”。
    不论在这世上经历了什么，它都是一个人时的最后港湾，若是港湾崩塌了人也就真的疯了；而有的人净土之地是草原，有的人是高山峭壁，还有的是五彩缤纷......总之根据每个人的世界观和性格不同，对于在世界的人事物视角微妙的不同，所呈现的那个世界也是变化万千。
    白祈的则非常简单。
    但他的世界只能意会，硬要形容的话，那是意境的具现化心灵世界。
    他的世界在父母安好时，只有一望无际的万里白云和草地，永远是一副风和日丽，悠闲自得的小资情调；父母西去后，这里少了色彩和声音，待在这里总会让人觉得忘了什么和少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而桐生秋的出现令白祈的世界出现转折，仿佛寒武纪大爆发一样万物复苏，生生不息。然，桐生秋的背叛导致白祈人生不见天日，也就是这一次，白祈的世界彻底时境过迁般的改变了。
    纯黑背景下，泛起微光的水世界。
    透明的水很透亮干净，加上无处不在的微光，整体看上去好似纯黑的世界被古无波澜的水面映衬出微微光晕。
    安逸宁静，淡然舒坦。
    偶尔随着水面的波澜，白祈随之在波澜的水面间微摇，似一片树叶，一只小舟，属于他的由简入繁，由繁入简，距离返璞归真还差不少火候。
    似梦似幻，神游天外。
    内心的世界，唯有在梦里的时候才会抵达；
    醒过来后又会被遗忘，生灵很难抵达了内心世界后醒来还记得什么。
    白祈醒着却没能意识到他自己来到内心的世界，他的眼中是一段记忆，嘶吼的痛苦回忆，源自于父母车祸的心结。
    当时喉咙好痛，无法呼吸，车上燃起了火焰，他拼命用衣服去扑灭，但无济于事。
    他听见了谁的嘶吼，后来因为喉咙太痛了才注意到，嘶吼的人是他自己。
    “吨儿～”不谐之音响起。
    纯黑的世界滴落水珠，平静无波的水面荡起涟漪。
    白祈一抬眼，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哟，欢迎来到你的世界。”
    伴随着声音突兀响起，从水中冒出一颗巨大的黑色头颅，锯齿般牙齿，空洞的双眼笑成月牙，背后一对黑翼延伸开来。
    黑影人在水面露出半个身子，张开双臂低头看向下沉的白祈。
    白祈先是一怔，下一秒以狗刨式窜出水面惊叫道：“卧槽！你是什么鬼！！”
    “呃。。。”黑影人有点尴尬地支吾了一下道：“你好见外呀，明明最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说。”
    白祈在水中一顿摆手加摇头，顶着一张暴漫菊花脸说道：“兄弟像你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兄弟！”
    黑影人如影画的身体一僵，随后空洞双眼眯成一条缝道：“啧，没有情调和幽默感的家伙。但这都不重要了，并不会影响到这次让我拥有你身体的好机会。”
    白祈懵逼的仰视黑影人，对方则伸出大手将他抓起，“你的身体归我了！”
    “滋溜！”白祈如泥鳅一样窜出了黑影人的大手掌，一溜烟就飞到了对方的后方道了句，“就挺突然的有人就想要我的身体。”
    黑影人也不回头，反正前后对他来说都一样，因为从后面也能看到他的嘴在动，真如一个皮影人似的。
    “反正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黑影人说着慢慢转身，张开双臂诱惑说：“你想打到那个非人桐生秋吧，交给我的话就能实现。”
    白祈看白痴一样的对黑影人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古尔丹...黑不溜鳅人。”
    “我不是什么黑不溜鳅人！我是恶魔安蒙！”自称恶魔安蒙的哥们非常生气道。
    恶魔安蒙见白祈不回话，一副“啊你继续”的嘴脸看着他，顿时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少他妈的啰嗦，赶紧把身体的意识交给我！”
    白祈一抽鼻子道：“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得吃药！”安蒙怒火中烧一把掐住白祈，这厮又如泥鳅般滋溜滑开了。
    到这时白祈已是相当无语，眼前黑个子与自己初次见面，就说什么要自己的身体，然后还想强取豪夺，说他有病还反唇相讥，简直一点礼貌都没有。
    “朋友，你要没病为啥老想要我身体呢？”白祈语重心长地道：“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且我的父母唯一留给我的就是这副健康的身体了，能不能换个代价再商量一下。”
    说着，白祈抬起左手道：“比如一只左手的代价我还是承担得起，毕竟我看你还是挺唬人的，也不想错过机会嘛，万一你真的有点东西呢对不，这都以后好商量嘛，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是不是，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慢慢消耗我的身体权限是不是......”
    “呵呵......”安蒙都气乐了，白祈还帮他分析一波，换了一种分期营销手段将他自己卖出去，换取恶魔之力的持续供应，“你想的可真美人类呵呵呵！”
    “你他妈当我是花呗还是借呗啊混蛋！！”安蒙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同时觉得心好累，这是什么玩意宿主。
    再者，白祈的嘴皮子是送外卖练出来的，面对那些极度刻薄刁钻的顾客，其心理好比365天大姨妈似的永远处于糟糕状态——对付这种顾客起初他是没招的，但慢慢的学会了终极大招——只要给钱，连送终都可以啊！
    由此他还演变出无数中说辞回怼，可谓是怼爽了差评随之来了，又得多跑四五单才能赚回来一个差评的钱。
    紧接着，白祈以气死恶魔不偿命的口气道：“信用卡也是行的，消消气有事好商量，你要我身体我都跟你打商量呢对不对。”
    “啊啊啊————”恶魔安蒙双手抱脸仰天叹息。
    最后他抹了一把脸下定决心，声音尖锐刺耳：“把身体给我！！”
    看把这恶魔气的，白祈也是不得了。
    其实他挺理解这安蒙哥们的，好好一只恶魔搞得跟个信用卡似的，他自己还想慢慢透支，搞得出场就一点都不恶魔式。
    安蒙双手一拍将白祈夹在掌心，气到差音儿，“你只要晕过去就行了，像你这样的凡人是赢不了桐生秋这等非人的。”
    安蒙顿了顿，继续引诱道：“只要把身体交给我，这一切我都能代替你实现，心中所有的不平都会因我掌握了你而过去。”
    “上坟烧报纸...”白祈撑开了安蒙卡车大小的双手，鄙视又嫌弃的吐槽道：“骗鬼呢，鬼都不信好吧。”
    这两句骚嗑就似压倒骆驼最后的稻草，安蒙黑脸上吃了屎般难看，被一连串儿堪称精辟神接茬彻底干崩了他所有的下文。
    “你给我闭嘴吧！”安蒙内心无比激动，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蛋疼，因为他的感受好似和白祈在公厕里——他想套路对方给他点卫生纸而开始老铁走心谈一谈，结果白祈却还以口技般的屎屁声“噗嗤啪呲.......”，顿时走心什么的是那么苍白无力，什么套路统统被一连串屎屁强行崩进了下水道。
    借用李清的话来说，安蒙是小刀拉屁股，给他自己开眼儿了，也是导致这哥们不在啰嗦。
    安蒙巨大的身体化作一团黑暗，还没等白祈有所反应就将其包裹，并迅速呈现出与外界一模一样的恶魔人形态。
    虽然少了恶魔的前戏作为铺垫，导致无法轻松的占据这副身体，但现在对于安蒙来说都不重要了，也就是说，他的嗑没白祈的嗑来得硬，干脆说不过人家......
    黑火覆盖全身，白祈踏在水面朝前伸出手，身体不断被黑火扭曲变形，其面孔上却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随后，他额头两边逐渐长出犄角，背后黑翼无限在水面之上延伸，仿佛要抵达着世界的尽头。
    安蒙的声音在白祈体内响起：“屈服吧，前方只有绝望。”
    “停下来吧，因为总有一天你会胆怯，会恐惧，然后招来死亡。”
    “非人的世界你没有实力与资格向前，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就放弃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水面之上淡淡光晕之间，白祈体表的黑火形成风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体内涌入，但他还没有放弃争夺控制权。
    “有些地方可不是你能攀爬上去的，唯有具备资格与才能者可以踏入，交给我一切就都能实现，这样总比死在半路好吧。”
    安蒙的话语敲击着白祈：“放心我会让你看到最后，这样的话你该知足了，因为这一切对你而言是不可能实现之事。”
    “放弃吧，妥协吧.......”这一句是从白祈的口中说出，同时他朝前探去的手臂垂下，主动权已经偏向了恶魔白。
    白祈知道，安蒙说的对。
    自身不具备在这非人世界实现愿望的资格，哪怕非人世界路边的野狗都值得他羡慕嫉妒恨，因为那都是具备资格的生灵。
    就像乒乓球，明明同样努力，但对方的球理和技术在同样时间里就是强、那是天生的强；其中不乏地才者，通过自己的勤勉与努力，通过与时间的等价交换得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白祈自知不是那块料，连个地才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倒霉的普通人。
    眼前似乎出现一道门扉，灰暗沉重的门扉，白祈拼命去推、就是推不开分毫......直到他再抬眼去看，却发现门扉上印着两个字——资格。
    下一秒，微光的水面如镜般映出一副摇动的褐色双瞳，水面中记忆的画面不断流失消失。
    然而，流失到了他停下电动车迈入一栋破旧的大楼铁栏门时停止。
    白祈只觉心口一暖，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温热的微光，而之后的记忆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因为真的非常莫名其妙。
    突然告知了非人世界，接着帮着自己活下去，甚至有着这么一帮家伙，不惜为了他自己一个人去町秋街这么远的地方、拜托人家训练他。
    被那只哈士奇追到昏过去，简儿还在意识空间为自己打气加油，这帮家伙真的好莫名其妙......
    这莫名其妙的信任，莫名其妙的帮助，白祈就觉得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同时冲淡了此内心的黑暗。
    而最暖心的是老白，面对和祖宗的相见白祈泪流满面，抱怨了很多，也释放了压力，得到了长辈的关怀与肯定，这比什么都重要。
    橙色的火焰在心口处燃起，白祈黑色双手交叉捂住橙火，逐渐的在黑火风暴中蜷缩身体，黑暗则迅速被逼至左臂。
    但这还不算完，在安蒙的咒骂声中黑暗进一步从左臂压缩至手部，最后随着骑士枪的出现尽数转移其上。
    “我不会在妥协了。”白祈低头看着心口处的橙色火焰，随后展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三年前是我最后一次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