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82章 人心

    彦子瑜放下手中的京胡和捧花，端起自己的杯子猛灌一口，“子瑜，我怎么觉得你这胳膊好了之后，整个人拉琴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呢？”夏老师一边擦着脸一边问道。
    彦子瑜咽下口中的水，有些迷惑，“是……我拉得不好？”
    “不是，感觉比以前好很多。我不是说以前你拉得不好啊，以前也好，只不过现在的感觉更对。”八老板说道。
    “啊！”夏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了。洒脱！”
    说着夏老师一手便指了过来，“就是比以前洒脱了。以前听子瑜的弦儿每个音都不错，但是总少了一股子利落劲儿，但是从这次响排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弦儿利落了。这一点阿陶应该能觉出来。”
    旁边陶云圣正卸着妆，听见夏老师问自己，便开口道，“确实，我唱那段四平调的时候，就感觉比以往更稳。我这次是试着把嗓子亮出来的，没想到这次托得这么瓷实。所有的气口儿都垫给我了。”
    “对吧，对吧，我唱的时候也有着感觉。”夏老师朝着陶云圣说道。
    贾老师那边已经卸完了妆，整理自己的包了，听见这话便开口道，“小子瑜胳膊骨折之后，这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这人啊，想通了，很多事情就放开了。”
    “以前我老觉得子瑜跟咱们有距离，现在才觉得这距离没了。”邱老师一边整理行头一边说道，“你们不觉得子瑜气质都变了吗？”
    “有吗？”夏老师问道。
    “有，绝对有！她比以前更自信了，虽然现在也谦虚，但是在她的专业这块儿明显更自信了。”邱老师说道。
    彦子瑜捂着红红的脸颊，“完了完了，再这么说下去我该找不着北了。”
    “哈哈哈哈，找不着就找不着。”夏老师乐呵呵地拍了拍姑娘的脑袋，“阿陶，你要小心了。估计以后该有人跟你抢子瑜了。”
    陶云圣闻言，看了一眼镜子中的姑娘，嘚瑟的说道，“那他也的抢得过才行。”
    彦子瑜闻言偷偷乐了出来，“哟呵！您还挺自信！”夏老师看着捂嘴儿偷笑的姑娘，又看了看陶云圣忍不住点了点他的头。
    因为彦子瑜的彻底回归，剧社里的人都说要商量着下个月唱出不一样的。
    “不是，各位先听我说，下个月演出估计得月底了。咱们这个月还得去山东演出呢！你们不会把这茬儿都忘了吧？”八老板朝着一群人问道。
    “唉哟！”邱老师一拍脑门儿，“还真差点儿给忘了。你提醒的好。我还得收拾收拾行头提前运过去呢。”
    “子瑜，你这边儿没问题吧？咱们在青州云门剧院，29号是《赤桑镇》和《战潼台》，30号是《遇皇后》和《追韩信》。”八老板转头又看向彦子瑜。
    “我没问题，现在已经毕业了，一直到10月份都有时间。”
    “你怎么到十月份都有时间啊？正常来说不都是九月份开学吗？不对，”夏老师一头雾水，突然顿住看着姑娘问道，“你不是毕业了吗？十月份才上班啊？”
    彦子瑜赶紧解释，“我这不是保送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么，所以后面三年还是继续念书。顺便打工挣点学费和生活费。”
    “那也不对啊，怎么着都应该九月份开啊？”
    “确实应该九月份开学，但是老师透露出来消息，说是今年赶上七十年大庆，很多学生都被调去参加彩排。而且很多新生还受到限制不能入京，所以今年所有学生的入学时间就延后了。”
    “那你们这学期岂不是会很晚才放假？”陶云圣问道。
    “应该吧……不过也有可能赶课程进度，会把课安排得更紧。”
    八老板见话题跑偏了赶紧开口，“扯远了扯远了，咱还说山东演出的事儿。现在确定的是除了夏老师在座的肯定都去是吧？”
    一群人点点头，“那成，我看看时间啊。”说着八老板翻了翻手边的台历，“27号咱们坐高铁过去当天看场地，28号排练一天，然后29号咱们就演了。你们看成吗？”
    大伙儿看了看时间，都没什么问题。“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八老板直接定下，“和以前一样一块儿出发，票我会提前给大家订好，只不过这次住处是人家主办方给咱们订，好坏只能到那边才能知道。”
    上一次《追韩信》、《战潼台》因为自己的胳膊受伤没有参与演出，这次在山东接着演这两出戏也算是弥补之前错过的戏。
    彦子瑜回家正收拾东西，就听见门铃响，隔着猫眼儿一看。唐辰正臊么搭眼地站在门口，“这是怎么了？遇见什么难事儿了？”彦子瑜满脸疑惑。
    “姐，你说是不是人火了之后，特别容易遭人嫉恨啊？”
    彦子瑜看着摊在沙发上提不起精神的弟弟，“怎么突然这么问？你这是……被人为难了？”
    “不是，是……哎呀，姐你看看网上现在怎么说我们队长还有九郎哥的。你说人怎么那么奇怪？红的时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恨不能用502粘你身上；有事儿了，跑得比鬼还快。鲁迅先生以前说人血馒头，这次我算是见了。”
    彦子瑜这一阵子不是忙毕业就是忙三庆的演出，确实没顾上看手机。唐辰说的事情让人一头雾水，等她搜了搜网上的新闻，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郁闷的弟弟，心下怅然，“唉，你从学相声、说相声，到现在也将近八年的时间，这些事情应该看得明白的啊。”
    “我心里明白，姐，这些东西强求不得，但是这人心。”
    “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比如你说的这事儿，明明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如果要发作当时就可以，但是为什么还要再等上半年呢？这是其一。其二，只要人家有心想要打压，哪怕你是那西方的如来佛祖，他也得说你五指山压住孙悟空那是暴行。放宽心，过一阵子就好了。”
    唐辰叹口气躺在沙发上不动弹，彦子瑜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成了，别叹气了。这事儿也给你自己提个醒，演出也好平时说话也好，都注意着点儿，小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时候祸从口出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我还是想不通，凭什么啊？网上那帮人连个正经的相声都没听过，就凭着一个包袱一个片段就说事儿。怎么别的演出都知道是假的，到了我们这里全都当真呢？”
    “艺术这种东西源于生活儿高于生活，你们自己准备闲白不也是从生活中来吗？相声那要搁在过去就是下里巴人会去听的，本身就是生活化的东西和观众没有距离，而且你们在小园子里说相声，和观众的距离也就一两米，没有距离感自然会有观众当真。过去那唱戏的也在小园子，台底下观众下了戏出不来戏，追着演员破口大骂的有的是。如果不注意说出来的话，肯定是会被人抓住不放的。”
    唐辰闷声道，“道理我也明白。师父不是说过么，相声雅俗共赏。可是太雅太俗都不会有人喜欢，恰到好处的幽默才能见功夫。但是就这个……你说什么是雅什么是俗？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嘴长对方身上好赖都让人家说了。”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你别忘了，郭老师还说过相声到最后拼的是文化。”彦子瑜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说道。
    “唉——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我们演出，总是被观众们打断，好多包袱都卡住了。观众们听得那里是相声，这是奔着看演员来的。我们再有文化，抖得包袱再好有什么用？人不火，谁来听你的。”
    彦子瑜看着弟弟，眉头一皱，“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你看看你师哥他们哪一个不是背后努力的，被观众打断了、包袱被卡了，能在现场立马想到新的东西那才是本事。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你要是真有内容还怕观众不关注你？你以为你们队长是怎么火起来的，要是没有前面几年的人生阅历，会有现在？你得有能让观众认可的东西啊！”
    “说道认可，按理说我们是个也算是有很多人认可了吧。可是你说现在这事儿闹得，演出都过去大半年了，当时没事儿现在倒被人翻出来。以前网上都夸说师哥‘历经磨难，人活得通透’，现在倒好全都掉个儿说师哥‘没有艺德’，我……他要是没有艺德，那小院子拿回脚上钢钉扎透了都坚持着说完的是谁啊！”
    说着姑娘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和你的问题是两回事，张老师说到底还是自己不注意，给了人家可乘之机。你看过去马连良马老板和梅兰芳梅老板，两个人面对国家、民族的事做出的不同选择。其实说起来两个人都没错，马老板也是为了生计，可是你看到后来马老板就被人抓住当初的事情不放，最后重病不治活活把人给耗没了。为难他的又有几个人是听过他的戏的，又有几个人是认可他的？但是就这一件事儿，也能让人家扣上没有‘艺德’的帽子。你看虽然时代背景不同，但是这境遇又有什么两样呢？”
    “那就任由他们诋毁啊？”唐辰看着彦子瑜问道。
    “新闻上不都说了吗？现在中国的网民在大学专科及以上的只有不到20%，而大多数网民还是未成年的中小学生。也就是说在屏幕的背后，可能只是个五年级的小学生，至少从心智上对方也就是这个水平。你何必跟一个心智还没发展好的人去论长短呢？”
    唐辰听完眼睛一亮，坐起身“姐，我觉得你在骂人。”
    彦子瑜没好气地点了点弟弟的脑袋，“我在和你说认真的。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像我这种只看新闻的人，每天都能接收到实时的热点推送，这种快餐式的信息碎片，本来就减少了人们思考时间，再加上心智不成熟，可不就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在网上隔着屏幕和网络，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没人会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与其和这样的人吵架，你还不如多看看书，省得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
    “所以姐，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人说话都不过脑子？”
    “这是你的理解，我可没这么说。”彦子瑜瞥了一眼唐辰站起了身。
    “不行，你刚刚那句话我要用来发微博，这种不带脏字骂人简直太爽了！”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彦子瑜叹口气“我算是白说了。”抬头又看看时间，“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晚上还有演出，别跟我这儿耗着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唐辰背起背包往门口走，“哦，对了！”刚走到门口他才想起来有事儿还没说，又回头朝着彦子瑜说道“姐，你之前胳膊受伤的时候不是一直练旦角儿的身法嘛。姥爷后来一直看着说你这身段儿还差点儿火候，他那天跟我说找了位师父，想让你跟着专业的老师训练一下。还有怹老人家还要检查你各类乐器，叫你有时间就去一趟。”
    “诶，成，我知道了。等我从山东回来就过去。”彦子瑜应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