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第32章 No.32

    “在哪？！”
    倪锦想起那个从地狱回到人间画面就瑟瑟发抖起来，“就在我学校附近，那天我……我刚出学校要跟朋友去参加聚会，就发现有个人跟踪我，一直到一条没人的小巷，他突然朝我冲了上来！我跑出了巷子口之后，我朋友开车已经到了，那人才没敢再追上来……”
    贺恂突然扫了眼倪锦瘦弱的身板，追问到：“你是怎么确定他想杀你的？”
    “他……他外套下面又把枪！我不会看错的！”
    倪锦的表情恍惚，眼底满是恐惧，突然他猛地看向贺恂，急迫道：“救我……救救我！你们是警察！有人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救我啊！”
    ·
    禁毒二号审讯室。
    “他吸食的不是2CI？”贺恂站在满是设备的房间，看着手里的报告低声一句。
    检测报上白纸黑字指明倪锦吸食的只是普通的氯/胺酮，跟谢岚检测出的新型毒品成分完全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没错。”郝岳海透过房间单面镜看着已经转到审讯室的倪锦，答到：“在夜店包厢找到的就只是最常见的K/粉，这个成分检测谢岚做了不下上百次，而且我还特意嘱咐化验科多分了几份样本分开检测，但结果都一样，应该不会出错。”
    瞧贺恂面无表情没有要接话的意思，郝岳海油腻的搂住了他的肩，摆出一副大哥替你出头的表情。
    “怎么，失望了？嗐，多大点事，别灰心，有哥在！专攻心理学又怎么样了，今天咱禁毒的审讯员就让他知道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放心！再硬的嘴我也能给他撬开！”
    然而郝岳海这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发言贺恂基本没听进去，他还沉浸在二十分钟前他跟倪锦的对话中。
    倪锦说的药片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2CI，那个杀手拿走他剩下的货后还想杀人灭口。
    但是理由呢？
    倪锦恐怕连自己吃的是新型毒品都不知道，那个杀手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郝岳海见贺恂半天不说话直接抽出他手上的报告，迫使他看向自己，“别看了，再看也不能变成那个新型毒品来。”
    贺恂一愣，思绪被郝岳海打断。
    只见他对单面镜另一端的倪锦扬了扬下巴，戏谑道：“诶，你刚刚在我办公室跟那小子说了什么？他怎么到现在都哭哭啼啼的？啧啧啧，你瞧瞧那妆花的，你是不是凶人家啦？”
    郝岳洋这语气，瞬间显得贺恂跟倪锦在他办公室内发生的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贺恂闻言当即赏了他一记贺家特有的冷眼，半响开口道：“没有，他在我那也这德行。”
    郝岳海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接着油腻道：“听说你们队里在机场堵人被人捷足先登了？缺人手就跟哥说，别出个外勤可怜巴巴就三两个人。”
    郝岳海，禁毒支队长，如果说他亲兄弟郝岳洋的兴趣喜好是属于正常范畴，那他的兴趣喜好可以说是非常的独特。
    郝岳海最大的兴趣就是看贺恂那张冷脸挂不住的样子！
    郝岳洋知道后赠与他亲哥两个字：变态！四个字：极度变态！
    “县里已经抽调人手上来了，不劳郝支费心。”贺恂嘴角抽了抽，冷着张俊脸把搭在肩膀上的熊掌扒拉下来，把手里的报告还塞给了他，悄无声息的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扫向正在接受审讯的倪锦，他说：“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拉开监控室的铁门就往外走。
    郝岳海见状一步上前，把他拦在跟前，笑到：“诶，别走啊老贺，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贺恂脚下一顿没有说话，用有话快说的表情看向他。
    只见郝岳海露出一个极具深意的笑容，随后脸上的戏谑一收而尽，瞬间严肃起来，看得贺恂不禁挑眉。
    郝岳海：“我们在早上找到倪锦的那个酒吧的后门监控里，发现了一点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段监控，在酒吧后门，我们发现有个男人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鬼鬼祟祟进出酒吧后门好几次。”
    说着郝岳海让监控室的民警调出来了酒吧后门的那段监控。
    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画面中，一个身穿深蓝色棉服戴着帽子的男人数次进出酒吧后门，但除了进门开门之外，没有别的。
    男人的身高目测应该在175到180之间，隐约从帽子下露出的半截脸来看年龄应该在35到40岁之间。
    没有出入酒吧的那种潮流装扮，普通的深蓝色棉服，中规中矩的深色长裤，和一双简单的黑色皮鞋。
    这个年纪，这个装扮，这个时间点，进出酒吧后门……
    贺恂：“是工作人员？”
    郝岳海一脸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拍了拍贺恂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已经在第一时间核对了酒吧所有的工作人员，就连一个月来给绿植保养一次的大爷都没放过，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
    突然贺恂注意到屏幕上的一个反光点，伸手指着它对操作电脑的民警说到。
    “把这个位置放大！”
    “这个……”郝岳海挑挑眉，不亏是眼睛毒辣的富二代，立马也发现了不对，摸了摸下巴：“哟，这表，限量款啊！没想到这人穿着朴素，这表还暗藏玄机啊，现在有钱人都这么玩了吗？”
    随着开门关门的动作，一块朗格蜂蜜金在男人手腕上若隐若现，这个打扮，戴这么名贵的表？
    贺恂下意识就将这个男人和倪锦联系到一起，难道他是去找倪锦的？
    郝岳海当下就把他这个假设说了出来：“你说他会不会是在找倪锦？那小子不是跟你说有人想杀他吗？但我怎么看这个人也不像是杀手啊……”
    从视频上的确看不出什么，甚至进出门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着焦急，根本就不像是倪锦所说的那个身形矫健的杀手。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王超的手机。
    贺恂有预感，那部手机里有直接跟凶手联系的记录！
    他直接道：“查这个人的行踪记录，这条线交给你了，我现在要去找个证物，有消息通知我！”
    ·
    新师大男寝楼。
    蓝色底砖的高档公寓楼里，其中第四层的一间寝室门口挤满了一群手拿篮球网球拍的学生。
    “这两人是谁啊？为什么在404寝室翻东西啊？”
    “诶诶诶，这不是隔壁班倪锦的寝室吗？宿管不出来管管吗？”
    “换寝的？不像啊，这两人年纪看着比我爸还大！”
    “应该不是吧，不过其中那个穿夹克的还挺帅！你看他们还带着手套，你们猜会不会是……警察？”
    警察两个字一出，一群看热闹的大学生同时安静，而屋内的两名市局刑警还在沉浸在‘看着比我爸还大’的沉痛打击中。
    并且其中一名脸色沉的吓人。
    一片寂静中，宿管大爷突然杀到，大吼到：“看什么看？你们没课吗？要放假了学分都够吗？走走走，都散了散了！”
    看见熟悉的宿管大爷，学生群总算是把倪锦寝室里的两名陌生男性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介对视一眼，然后挥着手上的汗巾一哄而散。
    熙攘的走廊逐渐恢复安静，宿管大爷待学生走完，拉着的脸瞬间换成笑容，对着404寝内的两人说到：“不好意思贺队，这一层基本都是快毕业的学生，有的没offer就还留在学校考研，今天没什么课，所以人有点多。”
    听着连宿管大爷嘴里崩出来的飘准英语，被喊到的贺恂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事。”
    “那您继续看，继续看。”
    送走宿管大爷，贺恂转过身，发现一起随行的外勤同事正对着一个极其骚包，背面镶满碎钻的手持镜左看右看。
    “看什么呢？这么骚包的镜子你照着也不嫌膈应啊？”
    说罢他反手关上寝室的门，继续在倪锦的寝室搜查起来。
    跟贺恂随行的外勤刑警欲哭无泪：“贺队没听见刚刚那大学生说的话吗？啊？我们看起来比他爸还大？”
    贺恂闻言抬起头，端详着自己的同事看了好一会，长期风吹日晒的面部皮肤有些干燥发黑，眼眶下还挂着两个沉甸甸的眼袋。
    他点点头认真道：“看着的确年纪不小了。”
    外勤刑警石化在原地，心想我才28啊！连30都没有！哪里就年纪不小了？
    他幽怨的看了眼贺恂身上那件崭新的夹克，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风雨无阻来回换洗，家里有好几套一模一样的黑色冲锋衣，心中下定决心这次发奖金一定也要去买一件夹克！
    一定！！
    贺恂被这道火热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没理他转过身接着翻着面前堆满SK2、雅诗兰黛、CPB等各种高级化妆品的桌面。
    面积不大的桌面几乎没几个可以下手的地方，也不知道倪锦是多久没有回过这里，表面的浮灰已经非常明显了。
    清开一片饰品，贺恂发现一个类似于存放药类的塑铝板。
    脑中浮出各种承装药物的塑铝板，再看倪锦桌上的这个，明显要比普通常见的塑铝板要小一些，并且只有一个药孔。
    贺恂抬手从身上掏出用镊子，把它夹进了物证袋，封存好，朝身侧递了过去。
    “带回去检测一下。”
    “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外勤民警接了过去，问到：“贺队，我们都要把这寝室翻个底朝天了，柜子里也没看见什么手机啊，那小子是不是没跟您说实话啊？”
    贺恂余光扫过房间里所有打开的柜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倪锦在骗他？他这么做难道是想分散警方的注意力？
    随即贺恂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对，他既然已经透露出手机的信息就已经没有必要再撒谎，警方顺利找到证物对他现在的情况只会有优势。
    那既然这样王超的手机呢？
    “应该不会，继续找。”
    “是！”外勤刑警应了一声，手上也动了起来。
    突然贺恂被一侧阳台门边收纳柜的最顶层所吸引，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很轻松就看清了上面的状况。
    各类价值不菲的日系手办东倒西歪，顶层和柜子的下面几层一样，杂乱不堪，但如果观察一下，跟左侧摆放密集的手板区域不同。
    右边有一块不太显眼的空区，对比之下看来，这里可能之前是摆放过什么物品。
    一抹红色突然进入贺恂的眼中，他抬手擦了一些遗留在柜子上的红色半透明液体，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不是血，香味很浓。
    指尖轻轻碾压了一下，滑腻的质地很像是香料或者洗衣液之类的东西，不敢大意，贺恂拿出棉棒蘸取了一些放入物证袋。
    仔细再看红色液体留下的痕迹分布，九十度的边角有三个非常清晰，还有一个非常浅淡，两边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红色直线。
    贺恂比了一个八字，大致丈量了一下这个印迹的尺寸，心里突然有了猜测。
    这个大小形状，刚好可以跟王超出租房卧室里暗层板上留下的印迹对上。
    四个边角九十度，直线边框，看来应该是个盒子。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这应该就是倪锦从王超出租房里拿出来装有毒品的盒子。
    环顾了一圈，贺恂看见外勤刑警还在埋头找着王超的手机。
    但依现在来看，王超的手机很可能也被倪锦放在了这个被拿走的盒子里，和毒品一起被那个要杀他的人拿走了。
    贺恂脸色微沉，这刚到手的线索又断了。
    倪锦说有人要杀他，十有八九跟王超手机里的内容有关。
    还有跟王超颇有关系的温健柏，现在也是下落不明。
    贺恂想到此不由蹙起眉，“不用找了，王超的手机不在这。”
    “啊？不在这？”外勤刑警诧异起身，“我就知道那小子又在说谎！”
    贺恂摇了摇头，把手上的物证袋收好，“他没有说谎。”
    “那……”外勤刑警一头问号，既然没说谎，那东西为什么找不到？
    “王超的手机被人拿走了，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贺恂再次扫过柜子的最上层，硬声道：“通知勘察组过来封锁现场！凶手很有可能出入过这间寝室！”
    外勤刑警闻言猛地一震，站直身体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是！贺队！”
    ·
    W。
    是什么意思？
    祁霏白借着上厕所的理由，看着手里那张从童肖衣袋里发现的纸条，但上面却只有简单一个字母W。
    从字迹来看，很明显可以看出跟上次在拘留所给他传递消息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张纸片上的字迹潦草，看来写这个字母的人当时非常的着急。
    那个电梯监控里的身影……
    祁霏白猛地闭了闭眼，耳边仿佛呼啸着直升机下降时的风噪，一某漆黑劲瘦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脑海中。
    “霏白，这个人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保镖了，好好用，是匹好狼。”
    缅甸某地的平原之上，两个越南人架着一名青年从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祁霏白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面孔，长期曝晒日晒的皮肤已经起皮，黝黑的肤色衬得他那双眼睛越发的亮。
    用狼形容这个青年，一点也不夸张。
    此时青年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身上。
    祁霏白任他打量，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扫了眼身侧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淡淡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
    “——！”
    话没说完只见那个二十岁的青年猛地挣开束缚，他身侧的两名保镖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刚想掏枪时，却发现他们眼前这个黝黑的青年缓缓低下头，绷直的背脊没有一丝弧度。
    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
    “我叫巴泰，以后就由我负责您的安全，请大少爷放心。”
    ……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着回到你的故乡，回到你的队友身边？’
    ‘我当然想活！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们的目的相同。跟我合作，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好！’
    青年人恭敬让祁霏白非常满意，他扬了扬嘴角，抬起下巴看着面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青年人。
    “从今天起，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