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第30章 No.30

    市一院骨科。
    “肖肖啊，来来来，喝口热水好得快。”
    郝岳洋端起一杯开水，没吹两下就往躺在病床上的人面前一递。
    戴着颈椎固定器的童肖瞬间感动得泪流满面，忍着脖后的酸痛伸手接过来，结果下一秒就被烫的龇牙咧嘴，犹豫道：“副队，太烫了啊这……”
    谁知郝岳洋满脸正色：“烫点好，包治百病，快喝吧！”
    童肖一脸委屈，这喝下去舌头得掉层皮吧！？
    “喝！我还能害你不成？”
    碍于郝岳洋的眼神过于认真，童肖只能忍痛端起那杯热水，一口刚下肚，立马吐着舌头，眼眶挂上了两滴生理泪水，瞬间感觉到舌头上无数个即将破土而出的水泡！
    太烫了！呜呜呜……
    副队你确定是来探病不是来整我的？
    贺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眼神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开口问到。
    “你确定没感觉到有人跟踪你？”
    童肖闻言顿时咧了咧嘴，脸色憋得通红，“没，没有。”
    这件事着实有些丢人，想他堂堂一名警校出身的年轻刑警，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就从背后被打晕了！重点是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两眼一黑。
    实在是太丢人了！
    童肖见贺恂越发黑的脸色，声音发虚，“队，队长，我……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跟踪我，我当时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后颈一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郝岳洋余光扫过贺恂对着童肖啧啧两声，厉声道：“你说你一个公大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居然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这才几年学的东西就全都还回去了？简直太给我们警队丢人了！”
    童肖抿着唇泪眼汪汪的看向副队，只见他侧着头对自己眨了眨眼。
    郝岳洋：臭小子你难道想贺队亲自训你吗！
    童肖读懂后一怔，立马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对不起副队，是我太不小心了！”
    “咳咳……”郝岳洋瞥了眼贺恂，干咳了两声。
    贺恂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并没有说话，垂下眸抬起左手握拳抵在人中处。
    童肖180的体型明显不归于瘦弱那一行列，警觉性也不算差。
    但从刚刚看到的监控画面，明显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背后接近正在前行的童肖，然后迅速抬手对他后颈处一记手刀，童肖毫无察觉的倒地，随后就被那个男人拖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但贺恂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他出手迅速步伐灵敏，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和谐。
    用手刀攻击后颈把人一下击晕不仅仅需要力道，还有角度和位置的把握。
    看那个男人反应迅速手法熟练，善于隐藏自己，再加上那干净利落且充满力量的一击，明显训练有素，是老手中的老手。
    就算今天换个经验老道的外勤刑警来，也不一定可以躲过那一击。
    他到底是什么人？
    童肖平时的工作基本以现场勘察、处理后勤为主，只有外勤人手不够的时候才会借动一下，可以说他跟犯罪嫌疑人直接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交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报复警察，那这个男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只是为了来打晕童肖？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他的身影贺恂总觉得非常眼熟。
    “对不起贺队......”童肖见贺恂不出声，缩了缩脖子和副队对了个眼神，然后小声开口，“等我好了立马回去写检讨！五千字，不！一万字！”
    “............”
    然而贺恂完全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只沉浸在回忆里，努力捕捉着某一丝被他遗漏的信息。
    突然触电般一般想到什么，迅速反手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一段监控视频安静躺在手机屏幕里，这是他之前在查看医院监控时顺手拍下来的。
    祁霏白顺势看了过去，瞳孔一震，眼底快速被不可置信占满，只可惜这一情绪在场的三个人都没看见。
    贺恂盯着手机屏幕，眼色微凝。
    两个人的打扮虽然不同，但是身形和那种不协调的感觉一模一样，袭击童肖和偷偷溜进祁霏白病房的是同一个人！
    扫过身侧的祁霏白，贺恂发现他此刻也正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段视频，眼神有些微妙。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郝岳洋和童肖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相互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的选择了静观其变。
    智能手机的大屏突然一黑，祁霏白抬起头刚好对上贺恂打量的眼神，眼神一晃，他下意识就避开了贺恂的探究的目光。
    贺恂眉梢微挑，把祁霏白这点小动作全看在了眼里。
    他为什么不敢看我？他在心虚什么？
    “你——”你字刚出口，贺恂突然又扫向病房内的其余两人，面无表情道：“童肖你先好好休息。”
    童肖听见贺恂突然点他的名字愣了愣，然后胸口一挺，“是！队长！”
    “你跟我走。”
    跟他走？去哪？
    “......？”祁霏白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一股力道拉住，把他往门外带去。
    由于动作突然，祁霏白转身的瞬间差点撞上了床尾的椅子，堪堪躲过去却还是把椅子上的一件外套碰到了地上。
    贺恂闻声回过头，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地上那件尤为眼熟的外套上。
    祁霏白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渐松，顿住脚，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
    然而刚碰到衣角，祁霏白突然脸色一变，猛得从贺恂那抽回手摁在了胸口上。
    “你怎么了？”
    贺恂见状立刻伸手想去扶他，谁知却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格挡开了。
    祁霏白抬起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趁贺恂视线盲区的位置，快速把从地上的那张白色纸片摸到了掌心之中。
    随后摆了摆手：“没事，胸口突然痛了一下。”
    短短一瞬，祁霏白的额间就浮出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想必刚刚那一下应该痛的不轻。
    贺恂蹙了蹙眉，还是收回了手。
    随之祁霏白站起身，把童肖的外套随手搭在了床尾，对贺恂道，“我们走吧。”
    “嗯。”
    贺恂点点头，视线有意无意下落，看见他身上那件浅色外套依旧干净如初，绷紧的下颚松了几分，抬腿径直朝门外走去。
    直到目送两人出了病房，郝岳洋数秒才反应过来，然后长呼一口气四仰八叉的瘫在了椅子上。
    童肖则是还没回过神：“刚刚……贺队他……”
    他是看错了？他居然在他们整个系统出了名的黑面神脸上看到了失落！
    他们队长还能有这种近乎于正常人的表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郝岳洋抬起眼，藏不住眼底的八卦，但还是摇着头啧啧两声，端起白开水又是往童肖面前一递。
    “他什么他？多喝热水多休息！要是闲得慌就想想你那一万字的检讨怎么写！别以为你队长能放过你！还有，年轻人思想要开放点，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儿，出息。”
    随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出去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丢人。”
    “……”
    童肖嘴角一抽，想说我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以后媳妇儿生孩子随她姓都成！我这思想觉悟还不够开放？
    倒是副队你，满眼的震惊跟八卦就差写脸上了！到底谁比较丢人？
    ·
    “你认识他。”
    走廊尽头一个安静的角落，贺恂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翻出了刚刚那段电梯监控的视频递到祁霏白面前。
    接过手机，听着贺恂的肯定句，祁霏白心里微沉，掌心里的纸片已经有趋势开始变软。
    但此时就算懊悔也于事无补，他暴露的微表情已经被这个领导捕捉到了，祁霏白也是没想到贺恂能如此敏锐。
    仅仅半秒，祁霏白表现出一种疑惑的神色，反问到：“你不是也认识他吗？”
    似真似假的语气连贺恂都为之一愣。
    “什么意思？”
    贺恂紧紧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真假难辨的表情里找出一丝谎言的气息。
    祁霏白低下头，看着那段录像视频认真道：“这个人不是地下车库的那个杀手吗？”
    那个持枪的杀手？
    贺恂蹙起眉，难道他刚刚那副表情，是因为把这人当成制那个造爆炸的杀手了？
    这段视频上的男人戴着棒球帽，从大致身形上来看，和金禾大厦的电梯监控里的那段却是有几分相似，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行动时的不协调感。
    而且祁霏白也未仔细看过这两段视频，没有对比确实会有认错的几率。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迫人的压力逐渐消失，祁霏白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还是不敢大意，语气带着似真的疑惑。
    “这个人……不是那个地下车库的杀手？”
    贺恂：“身份还在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祁霏白点点头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贺恂盯着他的脸，丢出了一个信息，“温建柏在机场被人带走了，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本来他并不打算现在告诉祁霏白，但童肖在医院被袭击，温建柏被人带走不知所踪。
    贺恂不信这是巧合，但是这两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中心点，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祁霏白。
    所有的一切，他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2CI，连环杀人案，十年前漏网的毒贩，这三者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祁霏白也是一愣：“温建柏？”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一周前，他们调查王超健身房刚得到了温建柏的线索后，就遭遇了爆炸。
    贺恂：“带走温建柏的那帮人有一定反侦察能力，行动迅速，应该是熟手。”
    电梯监控里的身影脑中一闪而过，祁霏白深知这个案子牵扯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深。
    他看向贺恂，这个领导理说应该只负责刑事案件，要不想牵扯到他，就是尽快把杀人凶手找到，把他的案子了解。
    “带走温建柏的人，会不会是地下车库的那个杀手？”
    贺恂想了想，说：“有一定概率，王超和温建柏有一定联系，而那个杀手也是从王超信柜里取走的毒品，现在温建柏是否也跟毒品有关还是未知数。”
    祁霏白：“那……”
    嗡——
    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祁霏白话音一顿，低头就看见一条微信消息映入眼帘。
    【你猜猜我们兄弟蹲点蹲到了谁？猜到了有奖励哟~】
    顶头的名称叫郝岳海，和郝岳洋只差了一个字。
    贺恂从他手机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快速回了过去。
    【有话快说，没话就滚。】
    不过十秒，手机急促的震了起来。
    贺恂毫不犹豫摁下了挂断，不过三秒对方又打了过来。
    他蹙了蹙眉，本想再挂，随后想想还是摁下了接听，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一顿噼里啪啦的责问。
    “喂！我说有你这样的吗？好歹也是兄弟，你挂我电话？还让我滚，滚什么滚？你这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贺恂不由把手机拉远了些，祁霏白满脸诧异。
    贺恂刚刚到底回了什么？以至于对方能这么激动？
    “我的良心从来没有痛过，谢谢关心。”贺恂面无表情道：“你蹲到谁了？”
    手机那头无视了前半句话，嘿嘿两声，“你猜，猜中了请你喝酒，就波兰我们家酒庄里面最好的那瓶！”
    贺恂却是兴致缺缺，淡淡道：“郝队还有心思喝酒，看样子你这五天的时间是不需要拓宽了。”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沉默了数秒，半响小声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话，随后开口到：“我队里外勤蹲点打听‘大力丸’的时候，碰到个你们刑警队的‘熟人’。应该是熟人吧，我听一楼老黄说这高材生从你们那门进出好几次。这回你总能猜到了吧？”
    郝岳海一说完，贺恂光凭高材生三个字就已经猜出他们蹲到的人是谁了，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去，哪边见？”
    “反应倒是快。这人是我们禁毒抓到的，虽然不是抓现行，但检测可是阳性，当然是在我们禁毒问话。”
    “好，我马上回去。”
    “等你哟，赶紧问完话给点线索我好去办事，还——”
    嘟嘟嘟——
    没等对方说完，贺恂直接挂断了电话，对祁霏白说：“我送你回童肖那。”
    顿了顿，又补了句，“倪锦被禁毒蹲到了，应该能挤出点线索。医院这边我会再派人来轮流值守，你不要出病房，看到可疑的人第一时间要通知我。”
    祁霏白：“医生说我现在能走动，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跟他一起回警队？
    贺恂蹙眉，不是他把祁霏白想的很弱，但是现在任谁看见他这幅苍白的脸色，都会把他往弱了想。
    “不用了，你在医院好好待着，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
    祁霏白没再多说，他点了点头。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