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第66章 突闻音讯

    原本从迎亲那天算起,新妇进门第三日要下厨执妇工,但崔婉从昨日开始,准备亲手连备两日朝食。但之后当然是不能再天天下厨了,一来抢了老杨头的活计,二来,凡事都讲究个度,她当然不能如此自贱身价。
    不过今日,崔婉比昨天起的更早了,就为了赶在吉顼准备更衣之前回来,好叫他找不到由头来寻她的不是。
    昨夜她叫素月去找了件吉顼不穿的旧衣,拿碧桃权当替身整整练了两个时辰,自问定能叫吉顼没法再嘴了。
    崔婉到书房时,吉顼刚起,小婢正端了盆水伺候他净面。
    吉顼洗完脸,便盘腿坐到胡毯上,崔婉知道接下去婢女便要上前梳头了,便继续安安静静在边上等他梳完头好替他更衣。
    哪知那平日里给他梳头的婢女正欲执梳,却被他抬手一阻,用淡淡的但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出去吧,让少夫人来。”
    看得出来府上的婢女挺怕吉顼的,他一发话,婢女果断放下梳子退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无。
    崔婉没料到这厮幺蛾子这么多,见她来早了,就立刻整一出新的活计给她。
    崔婉在吉顼背后猛翻了个白眼,却只能识相地走了过去。
    崔婉拿起梳子,开始给吉顼梳头。
    吉顼身材高大,他的肩背亦比本朝大多数男子更显宽厚笔直,束发着冠时便有若猗猗修竹,有着破天入云的气势。
    而如今,崔婉跪在地上,直着身子为他梳头时,吉顼轮廓分明的侧脸便近在崔婉眼前,此时他一身白色中衣,散着发盘坐于地闭目养神,凌厉的眼神被挡去,周身反而多了分本该与其格格不入的妖异。
    虽然吉顼表面上看似对崔婉的目光毫无所觉,可实际上又哪里不知!
    他没想到此女竟大胆放肆如斯,昨日让她更衣,她就趁机撩拨他;今日让她梳个头,她索性明目张胆趁机盯着他瞧!
    难不成前些日子还和魏王世子海誓山盟,这么快便移情到他身上?
    如此的话,此女未免太过善变!
    吉顼暗暗下决心:此女狡猾善饰,他父亲母亲妹妹们已被其所蒙蔽,他定要时刻提醒自己,小心不能掉入这女人的陷阱。
    “咦,夫君是不是热出汗了。”崔婉见吉顼额角似生出一点薄薄的汗珠,拿了帕子便要帮吉顼拭汗。
    “谁叫你梳个头梳这么久。”吉顼躲开崔婉的手,睁开眼冷冷地瞪了崔婉一眼。
    崔婉如今已知这厮的脾气比她来月信时还暴躁易怒,当即选择避其锋芒,加快手脚。
    这时,外面吉顼的贴身小厮观言的声音突然自门外传入:“公子,方才公子的同窗李公子派人来传话给你。”
    “何事?”
    “李公子说昨日裴三公子回去突发急症,还吐血了,今日向学堂告了假。李公子和几个相熟的同窗打算下了学去看裴三公子,差人来问公子你要不要同去。”
    观言话音未落,便听里头传来“嘶”的一声,忙担心道:“公子怎么了?”
    吉顼瞟了眼帮他裹襥头时突然扯了一把他的发髻的崔婉,却见她脸色惨白,极力压住轻颤的嗓音:“是妾身不好,不小心弄疼夫君了,妾身任由夫君责罚。”
    吉顼没想到她竟吓成这样,疑心道:莫非他刚才一吃痛没控制好表情,太狰狞了?把她吓到了?
    吉顼当即自省:他堂堂一男子,就算此女诸多心机教他不喜,但他也确实不该与一介妇人太过计较。
    于是他先对门外的观言回道:“你去回他话,告诉他我会同去,晚些就去国子学寻他们。”
    然后努力松了松面部表情,清清嗓子,站起身对崔婉道:“无妨,接着更衣吧。”
    崔婉微微点点头,面色恢复了不少,转身去拿已备好的衣物,动作娴熟地帮吉顼穿了起来。
    吉顼见崔婉手脚再无昨日的生涩与不自然,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分明就是知道怎么更衣的,出嫁前在崔家定是学过,看来这替嫁不是突发之举,却是有备而来了。
    所以……她昨天故作不会,果然是装的!许是他大婚当夜叫她独守空房,她一新妇自觉面上无光,故而第二日便挑逗于他。而直到方才被他吓到,她才终于安分起来。
    崔婉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反复不停地告诉自己:裴光庭与自己再无瓜葛,她身为人妇,其他男子的死活与自己毫无相干,人家有母亲有未婚的妻子,自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她担心或不担心,对他的病无丝毫帮助。
    她觉得自己当想些别的事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绞尽脑汁后还真叫她想到了一件——明天她就要回门了,也不知吉顼肯不肯与自己同去,他若不去,她怕祖母知道她的夫妻生活过得不如意,要伤心担心了,而且新郎不与她同回,外人见了,怕要笑话崔家。
    不论如何,要说服吉顼与自己回门才行。
    崔婉略一琢磨,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夫君,不知明后天是否有暇?”
    明日不就是回门日么!吉顼知崔婉欲提此事,他当然不想去,崔家都瞧不上他,他去做什么!
    只不过此女刚被他惊到,此刻他也不好直接拒了她,还是等明日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她便是。
    于是把剑眉一挑:“不好说,看届时能否得空。”
    崔婉无语,准备走迂回战术。
    夫妻二人照例给林氏请安,今晨一道用朝食的,便没有白姨娘和吉芙吉嫣了,而吉琚一早便去了学堂,故而只有林氏和吉顼崔婉三人。
    气氛顿时安静不少。
    先前崔婉观察后发现林氏口味偏重,本日主食崔婉做的“金玉羹”,便先将羊肉与橘皮一道煮过,去掉膻味,接着佐以她特调的香料去熬汤,再用熬出来的浓郁汤汁,加上栗子和山药,同粳米熬成粥。
    林氏直夸鲜香甜美,忍不住连用两碗。
    接连两日都能做出叫人叹服的菜色,于厨艺一道,崔婉还真叫吉顼有些刮目相看,他正犹豫要不要随母亲附和两句,崔婉却先开口了。
    “阿家,儿媳明日要回府,就不能亲手做菜烹茶侍奉阿家与夫君了。但儿媳昨夜写了一册食单,阿家和夫君可拣些喜欢的叫厨房看着做。”
    林氏接过崔婉写的小册子,仔细翻了几页,随即眉开眼笑,对儿媳越发满意起来,正想考虑叫厨房挑哪个菜来做为好,却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便猛地抬头看着吉顼问道:“婉儿明日回门,你不一起去?”
    吉顼心头不由破口大骂:此奸诈妇人!枉他还自责一番,觉得该对她好一点。此女心思深沉,手段了得,唱作更是俱佳,哪里需要他的怜悯,说不定方才那般花容失色也是装出来的,就是想引得他心软好不忍苛责于她罢了!
    “大郎,你父亲出门前方嘱咐过,叫你要好好待婉儿,得婉儿如此贤良淑德的佳妇子,你就是有再紧要之事,也当先放予一旁,陪她回门住一日再论。”
    林氏不等儿子拿出借口,当即先下手为强,立刻出声把吉顼的脱身之路给尽数堵死了。
    “婉儿可能有所误会了,我本就打算与她同回娘家的。”
    吉顼一瞬不瞬地望着崔婉,看似含情脉脉,实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崔婉被吉顼瞧得心里头猛一哆嗦:艾玛~~完了,估计真把这厮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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