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双墨玉般的眼瞳,有一簇火光一闪即逝,他的五官稍稍敛去怒气,和缓几分。“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离开那片大草原?”
“你怎么知道?”她十分错愕,她困在草原上太久太久,除了上回感受到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一直都没有其他人可以进驻她的领地。
“我的妻子梦到了你,或者该说,她进入了你的地盘,你们第一次有了联系。那片草原,应该是你临终前脑子里最后停留的画面,但事实上,它叫做混沌彼岸。”
“混沌彼岸?”她默默念着,对这四个字却很是陌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困在出生地,毕竟,她是草原儿女。经由龙厉提醒,她不得不回想了她死去的那一夜,或许是她经历了太多事,最终只想着骨灰能够洒在草原上,随风而逝,就这么一个念头,让她在草原的困境里待了一百多年?!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
“娘的!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她气到骂娘,当初她的确深夜被袭击,对方又是来势汹汹的高手,她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去转世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龙厉闻言,嘴角上扬,居然不再鄙夷她的粗话连篇,这女人果然是很特别,虽然粗鲁,但一身浩然正气,这让他不得不对她稍稍改观。
“你马上就会见到那位王八羔子。”龙厉缓缓拍了拍双掌,无声冷笑,真是太爽了!就该把赫连寻那个混账家伙劈头盖脸骂一顿!如果不是这个始作俑者,也不会有这么多狗屁事!
须臾之后,有人带人走了进来。
“你是否认识他?”龙厉面无表情地问。
女人望向面前那个紫衣男人,对方长相斯文,身形高瘦,皮肤较白,一双杏仁眼,很快摇摇头。“没印象。”简单干脆,一如她的性子。
“你再看看。”龙厉循循善诱。
“看个屁啊——”女人没什么耐心,她突然顿住,只因男子的眼底闪现着可疑的波光,她仔细地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没见过他,他又何必一副见到故人的激动模样!可是,当那年轻男子身子一动,耳朵上闪现细微的银光时,她猛地停止嘴里更多的咒骂,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耳朵上的那个银饰……是一只雄鹰的形状,那是,她送给赫连寻二十岁的生辰礼物!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难道是赫连寻的儿孙?
裴九哑着嗓音,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因为在场三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女人说话的习惯,甚至连她略显粗鲁的几句口头禅,他都牢记于心!
“敏敏,是你吗?”
让两个男人都没想到的,却是她沉默了许久,亦不曾开口说一个字。龙厉见今日很难有结果,怕诺敏凶性大发,只能暂时离开,让裴九跟她单独相处。
只不过,龙厉还是不太放心,依旧留着一个暗卫,在屋檐上偷听两人对话,免得两人心怀鬼胎,图谋不轨。
“赫连寻,你为什么成了这幅德行!”女人一开口,就是凌厉话锋划过,完全没有久别重逢嘘寒问暖的意思。
不是她鄙夷,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虽然是从男孩到男人,有一张娃娃脸,但是雷厉风行,金戈铁马,从来都跟斯文搭不上边,眼前的裴九,说是书生她一定会深信不疑。
“敏敏,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裴九苦笑,但心里却溢出一股暖流,心心念念要跟她相见,他没想过这么快就梦想成真。
“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别见了吗?”她的语气很冲,可见怨气很深。
“是啊,那辈子咱们没能见到,如今已经是好几辈子之后了……”他耐心地解释。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来这里好几天了,的确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她低声呢喃。“现在还是金雁王朝吗?”
“很幸运的,是。”裴九下颚一点,欣慰地说。“当初咱们一道开辟的国家,不但不曾覆灭,而且越来越强大,龙家子孙都很争气。”唯独在心里跳过龙厉这家伙,他们反正是怎么也不可能看顺眼的。
“我们只有君臣之礼,那些过往就别挂在嘴边了——”女人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绸带,忍不住低骂了声。“不过既然你我都死了,君臣之礼也不用管了。赫连寻,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娘解释清楚,老娘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还要被五花大绑!”
这么鲜活又熟悉的诺敏,重新回来了啊,真好呵。
太年轻的那两年,他身边不乏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后妃陪伴,可是,如今才觉得自己喜爱的就是诺敏的真性情,就连她一生气就习惯挂在嘴边的几句粗口,也令他格外怀念,心神荡漾。
裴九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转生咒,这次相见之后,或许再也不见,他又何必继续隐瞒呢?
他要她知道,自己在她死后,是多么的痛不欲生,多么的悔不当初,多么的铭心刻骨。
这一次,他感激上苍垂帘,让他能够填补心中的遗憾。至于更多的,他不敢贪心了,就让诺敏自己做选择吧。
……
梦。
她此刻在梦境里。
她环顾一周,自己躺在床上,而这个房间的摆设颇为眼熟,浅紫色的帐幔上绣着白色的蝴蝶,窗外隐约刚刚放亮,无法分辨是什么季节。
坐起身,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个胖乎乎的微微泛白的布娃娃,还穿着红色裙子,她抿唇微笑,这是大娘亲手做的娃娃,她小时候常常抱着睡觉。
小时候。
嘴角的笑容凝固,抓着娃娃的手明显很小,手背还有肉感,手指跟水中浸透的萝卜一样胖乎乎的,她顿觉不对劲,直接跳下床,冲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一看,这镜子里的女娃娃是谁?
不就是自己才四五岁的样子吗?!
环顾四周,很快明白自己是在陆家过去的闺房内,推开房门,雾蒙蒙的院子里,就连那些大树那些花儿,还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
为什么她会在陆家?哪怕是被抄家那一年,她亦不曾频繁的梦到陆家,而如今,她自己都已经嫁人生子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难道还对陆家有很深的眷恋吗?
缓步走在庭院里,雾气渐渐消散,天很快放亮,鸟语花香,正是春天。
虽然个子缩水,但她从小练就的步伐很快,毕竟这个年纪,她已经跟着爹爹,背着竹篓子上山采药,而爹爹脚程不慢,更不会刻意停下来等她,所以她只能越走越快。
走遍了整个陆家,没有发现半个人,没有爹爹,没有大娘,没有大哥二哥,甚至没有半个奴仆丫鬟。
秦长安很快明白,这个陆家的梦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依靠在大树坐下,双手抱膝,试了好几次,梦境里的时辰也从清晨到了晌午,但她根本走不出去。
眼前的陆家仿佛是一座围城,她熟悉的正门和后门,却只是一个摆设,完全没有任何出路。
上一个梦境,是她独身一人在火海之中,从屋顶落下的火焰烫着她的双臂,她疼得厉害,但火焰虽然炙烤着她的肌肤,但火焰却一点点消融在双臂的皮肉之下,那副景象诡异又可怖。
想到此处,她用力拉开衣袖,粗短的手臂上,却完全没有任何痕迹,雪白粉嫩,犹如一截荷藕。
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此刻年纪小,体力也显得微弱,只是忙着找出路,短短半天,就累的不想再动。
墙角传出细微的声音,她抬起脸,睁开眼,从那一簇草丛里钻出一个火红的身影,停在她的面前。
“小红!”她喜出望外,可是,不知道在这虚无的梦境里,为何会有火狐狸的出现?
火狐狸只是短暂地瞧了她一眼,旁若无人地舔了舔爪子,继续往前跑,蓬松的大尾巴左右晃动着,仿佛是在引领她。
树下小小的身子再度站起来,她小跑着跟上火狐狸,当火狐狸窜进了一个树洞,她迟疑着,看看自己的身躯,她真能塞进这个小小的树洞吗?
似乎看出她的狐疑,火狐狸又从树洞里探出头来,狐狸嘴巴动了动,长长的白呼吸耸动着,那双金黄色的眼珠子里炯炯有神,发出诡异的狐狸叫。
只是她没有解读兽语的能力,但是跟火狐狸相处久了,似乎也能猜出两三分的意思。
一咬牙,她当真把脑袋伸进了树洞,然后,是肩膀,继而是干瘦的小腰,结果,果真卡住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尴尬难看的境况。不难想象自己半截身体在树洞内,双腿则露在树洞外,可不是很可笑吗?
在漆黑的树洞里,火狐狸的金色眼瞳好似一对夜明珠,闪耀着光芒,它张开嘴,利齿咬住秦长安的衣领,不停地往里面拖行,甚至好几次她的脸碰上它冰凉湿漉的鼻尖。
“啊——”
当她终于整个身子塞入了树洞中,下一瞬,她直接坠入一条通道,一路尖叫,还不忘把前面的火狐狸抱在怀里,触碰到它毛茸茸的身躯和真实的温度,她还来不及细想这条通道会通往何处,已经重重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
“哎呦。”就连声音,也是甜甜软软的女童嗓音,秦长安趴在地面上,摔了个狗吃屎,不过火狐狸当了她的垫背,才免得她的脸被地面擦伤,算是十分幸运。
从火狐狸的肚皮上仰起脸,火狐狸“嗖”一下往前跑,她只能抹了抹脸,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你来了。”不远处的竹林里的石凳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她转过脸来,正是诺敏,只是,比在混沌彼岸时更加年轻,约莫才二十岁的样子,整个人身材高挑挺拔,宛若青松,面颊有着淡淡的笑意。
“诺敏?”她一张口,就是女童的声音,宛若香甜的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一下。
“你叫长安是吗?”诺敏伸出手,握住她的小胖手,笑意洒脱。“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一声,轻声解释。“我不是这样子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模样,因为,我已经照过镜子了,你我的确有好几分肖似呢。”诺敏大笑,她本以为身为武将的自己,没有多余的似水柔情,此刻却忍不住摸了摸秦长安粉嫩的面颊。
照过镜子?秦长安的思绪飞快运转,脸色微微一白,难道——
正因为她的神魂被驱逐出来,才会被困在这个梦境里,而如今入驻她的身体的,是诺敏?!
“之前我在彼岸,对死后的事一无所知,如今才知道有人为了挽回当年的遗憾,背地里付出了那么多。”
“你见到赫连寻了?”
诺敏笑着点头,过去她犹如高山之花般冷艳,今日却笑靥如花,就连秦长安都能感受的到,她的心情很好。
胸口里涌动着的,有些感同身受的愉悦,但莫名的还有些隐隐担心。
两个人忍受了百年孤独,总算能靠着转生咒,在这一世见到面,皆大欢喜,令人动容。
似乎看穿了秦长安内心的一抹无形担忧,诺敏蹲下身子,轻轻捧起小女娃的脸,神色是鲜少有过的温柔。
“长安,有件事必须征求你的同意。一辈子,我只喜欢过赫连寻一人,纵然在当时,无人看好我们,而我们最后的确分道扬镳,阴阳相隔。只是,我们的感情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这么简单,我们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又在战场上互相取暖,二十年多的相处,与其说我恨他,还不如说是气他。如今,我见到他了,也明白了一切的始末,被压抑多年的心愿,又开始不听话了,总是冒出来。”顿了顿,诺敏一手搭在秦长安瘦弱的肩膀上,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我想借用你的身体,你愿意吗?”
那张女娃的精致面容上,顿时血色尽失,她紧握着拳头,眸光愈发清亮。
翌日。
“爷,您真的相信他们吗?”慎行问了句,顺着龙厉的目光看过去,那是诺敏跟裴九相伴离开皇宫的一对身影。
裴九不曾身穿青天监的白色官服,诺敏亦不曾身着华美宫装,利落的劲装打扮,头戴锥帽,因为她毕竟是顶着当今皇后的那张脸,可不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世人面前,恐怕容易引起恐慌。
“朕不得不相信他们,不得不赌一次,他们两个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就在昨天晚上,诺敏请他到了栖凤宫,她直言不讳,绝不会永远地霸占秦长安的身体,做这种要下地狱坏人家庭的肮脏事。但同时也跟他坦诚,她知道自己如何退出这一具身躯,前提是龙厉派人先把金刚锥找到,至于那个法子,她稍后就会告知。
当然,她也有条件。
从西朗找到金刚锥不难,但必须要花费一段时日,因此,与其两个彼此陌生的人在皇宫里大眼瞪小眼,还有几个孩子闹得她焦头烂额,她索性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暂时出宫,毕竟她跟龙厉两人见面都十分尴尬,就连面对那几个孩子,她亦是手忙脚乱,无从下手,更何况,用“急病”的理由能瞒过几天,但日子一久,很容易让人察觉其中的端倪。
她的要求,是跟裴九一道生活七日,而龙厉则负责在七日内找到金刚锥,七日期限一到,她就会回到宫里,告诉龙厉让秦长安回归本体的法子。
七天时间,对愈发思念秦长安的龙厉而言,很是难熬,但他最终不曾讨价还价,点头应允。
毕竟,对于那两个分隔了百年之久的男女而言,只能共同生活七日,才是更加短暂的时光。
唯独,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这一具身体是秦长安的,是属于他的妻子,诺敏跟裴九不能有任何亲密举动,他会派人监视,一旦两人违背契约,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放心吧,老娘虽然十八岁之后就在军营里跟那些光膀子的臭男人混在一起,还不至于像你想得那么饥不择食,老娘好歹是御封的金领将军,哪有这么随便?!”诺敏嗤之以鼻,对龙厉的耳提面命,颇有些不屑。
毕竟,这男人虽然长得异常好看,但在诺敏看来,已经是好几代之后的小子,若她当初嫁人生子,留下后代,他纵然喊她一声祖奶奶都不过分,她都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应了。
但龙厉却总喜欢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跟她说话,她实在是不太习惯,索性出宫去,眼不见为净,乐得逍遥。
她很清楚这七天是她跟裴九最后的相处时间,是上苍的恩赐,她会好好珍惜。
再者,她虽然不拘小节,行事作风颇为大胆豪迈,但毕竟在世时,跟赫连寻没有半点名分,她表面对一切都无所谓,其实在这上面却很固执和保守,她本想把自己献给赫连寻,但赫连寻却婉拒了她的示爱,那时候,她就没想过两人还能在一起了。
她对秦长安感激不尽,又怎么会用秦长安的身体胡来呢?只能说,这长的好看的男人呀,心眼就是小。
两人的身影最终在龙厉的眼里缩成两个黑点,他阴沉着脸,缓缓转过身去,整个人犹如被黑暗笼罩,更显阴郁森冷。
他对裴九的最后一点信任,是源于相信这位开国皇帝的人品,不是一个没有半点克制力的男人,更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混蛋。
这七天,只希望快点度过,接下来,他要迎接秦长安的归来。
西朗王宫。
“陛下,您的伤还未痊愈,不能上战场啊……”老太医跪在地上,言辞恳切,苦苦劝说。
乌勒表情凝重地坐在榻上,裸着上身,浑身的肌肉嘭起,脖子里挂着一串狼牙项链,墨黑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野兽般的狂野味道。
之前,后背被龙厉派来的暗卫划了一道,伤口好不容易痊愈了,金雁王朝突然出兵,他身为西郎国的国君,自然不好当缩头乌龟。只不过,跟陆青铜单打独斗的时候,背后的伤口再度撕裂,而腰腹也中了一刀。
他惊觉陆青铜的武艺过人,招招狠辣,两人过了一百多招,最终两败俱伤。
只是,交手之中,他小看了陆青铜的战斗力,那汉子颇有些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要跟他同归于尽的蛮劲,就连乌勒都不得不心中一惊。
眼看着自己渐渐落于下风,他用狼嚎引来一群苍狼,狼群对陆青铜群起而攻之,部下才有时间把他救回来。
但是那一日对他更大的打击,不是自己受伤,更不是手下损失惨重,而是他眼睁睁看着那辆装着儿子乌金的马车翻了下去。
那一刻,他知道,孩子幸存的可能实在微弱。
而如今,巫女全都被杀了,又没了唯一的儿子,他纵然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放任金雁王朝对西郎国猛烈进攻,一旦他倒下了,还有谁能抵挡金雁王朝的八万精兵!届时,西郎国迟早会成为小周国、南阳一样,成为金雁王朝的属国!而龙厉绝不会留下他这个不听话的国君,龙厉大可杀了自己,再让自己的心腹当西郎的上位者,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处,更觉情势猛地站起身来,腰腹上的白色纱布上再度染上红花,乌勒铁青着脸,灰蓝色的眼瞳冒出熊熊火焰。
他不能退后,唯有硬着头皮,背水一战,否则,成为龙厉的手下败将,战死沙场不算什么,一旦成为战俘,活着才是痛苦的开始。
他同样是心狠手辣之人,才能坐上皇位,岂会希望对方宽容仁厚?
但他知道,龙厉还是个少年亲王时,就会传出对刑求犯人有着可怕的“天赋”,他派人绑过龙厉的女人,这笔帐,龙厉是绝对要跟自己好好清算的。
“拿我的盔甲来。”他的嗓音格外低淳,望了一眼外头还未放亮的天色,心中已有决定:“备马。”
另一边,狼王乌勒再度亲自率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金雁王朝的军队中。
蔡敢拍案而起,一张脸涨的通红,大声骂道。“格老子的!乌勒那小子想自寻死路,老子成全他!上次被他溜了,算他命大,他不躲在西郎王宫里养伤,老子也敬他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汉!这次,老子一定要给陆青铜报仇,今晚给兄弟们每人发一块羊肉,好好睡一觉,养足力气,吃饱了明早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杀他个屁滚尿流!”
话音未落,帐外一阵混乱,他瞪大了铜铃大眼,看向身畔的副将。“怎么回事!”
“蔡将军,是……陆副将,他回来了。”小兵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脸色发白。
蔡敢愣住了,这个陆青铜,不是脑袋坏掉了吧?不对啊,明明没伤到脑袋啊,好不容易把人送到附近的镇子上,听说皇上派来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御医,赶来给他治病,就在这两日就能抵达。他尽管在镇子上好吃好喝等着把身体养的能上山打老虎,又来凑哪门子热闹?
“蔡将军。”说曹操曹操到,陆青铜已经大步走入帐内,他朝着蔡敢一抱拳:“属下来的及时,正好赶上明日的对战。”
蔡敢上下打量了两眼,满脸不信。“你身体都好了?”
“区区小伤,不算什么。”陆青铜的脸色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几道狼爪从右边脸颊上蔓延到下巴,连那个奴字都划破了,这还是露在外面的伤口。他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其实胸口也有被野狼攻击而留下的痕迹,甚至险些被野狼在脖子上咬上一口,当初险象环生,的确让他疲于应付,才会被乌勒的大刀砍伤肩膀。不过,他也给了乌勒一个重击,彼此彼此,双方几乎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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