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却是母亲董悦芸。
“妈,您,您怎么在这儿?”秦承希又畏惧又紧张地看着母亲,一边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看。
秦孝挚装病助秦晋桓追穆语时,不明就里的秦文滔和董悦芸曾强行逼迫过秦孝挚重立遗嘱。她怕父母这时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动这种心思。
“你不去看爹地妈咪,还不许爹地妈咪来这里见你吗?”董悦芸十分不满她的神色。
“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看他做什么?”站在董悦芸不远的秦文滔,一看见女装打扮的秦承希就来气,因为无法阻止她的行为,只能这样阴阳怪气地损她。
“到底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啊,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大概也觉察到了秦承希的淡薄,董悦芸暗暗剜了剜秦文滔,又陪笑上前去拉秦承希的手,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小希啊,这么久没见着你,可想死妈咪了啊。你最近还好吗?尚祺对你好不好?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得告诉爹地妈咪啊,爹地妈咪是你最强的后盾呢。”
“没有,他对我很好。谢谢妈咪关心。”
秦承希对父母始终是心存怨念,如果不是他们执意制止她手术,她现在了不至于吃这么多苦,更不至于因为身体的缘故而自卑,但自小惧于父母的威严霸道,她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不满,只是弱弱地应声。
“爷爷还在房间等你呢。”知道秦承希不愿和父母多言,穆语立刻上前给她解围,也不管秦文滔和董悦芸说什么,径直将她拉上了楼。
感觉与父母远了后,秦承希才暗吁了一口气,然后小声问穆语:“为什么不把爷爷送去医院,在家多不方便。”
“爷爷不肯去医院,他说他这也不是什么病,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老化了,去医院也白搭,要死也要死在家里。”
一个死字说得秦承希再次泪流满面。
推门进房间,她才发现爷爷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爷爷已经带上了氧气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身上穿着睡衣,记忆力有力的手指,如今干枯褶皱。
“爷爷!”她哭着扑过去抓住爷爷的手。
像条件反射似的,秦孝挚慢慢睁了眼,挣扎着把手拿出来,一边哑着嗓子问了句:“是小希吗?”
“是,是我。”她赶忙去帮爷爷把手拿出来,“是我回来看您了。小希不孝,爷爷生病都没陪在跟前。”
秦孝挚欣慰地拍拍她的手,笑道:“傻孩子,爷爷又没死,哭什么呢?医生说了,多休养就好了。”
他的声音非常慈祥,但是很弱,显然气力不足。
秦承希还是没能忍住情绪崩溃,告诉老爷子她出去看看自己的房间,慌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爷爷,您不许说那个字!你不会有事儿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还要给挽挽买糖吃呢。”
挽挽是秦晋桓与穆语的女儿,挽挽出生前,老爷子病重住过一次院,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没想到挽挽一出生,老爷子的病竟然不治就好了。秦晋桓认为是女儿挽救了爷爷的命,遂给女儿取名为挽。
秦孝挚深叹一口气:“就怕我等不到挽挽长大了。”
“不会的不会的!”秦承希一时哭得不能自己。
怕她的情绪影响到爷爷,穆语遂把她劝离了房间,带她来到了花园里。
秦承希坐至椅子上,将脸蜷进膝盖中,嘤嘤地哭着。
“爷爷其实很疼我的,可是爷爷生病这么久,我却一直没在身边,嫂子,我真的很不孝啊。”
“孝不是嘴里说的,是放在心里的,你有这份心,就说明你很孝。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你大哥在吗?”穆语坐至她身边宽慰。
“这些日子辛苦了你和大哥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希,你也别太难过,之前我们一看见爷爷生病就像你现在一样,心酸难受得不行,爷爷每次总安慰我们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他年纪这么大,离开我们也是早晚的事儿,让我们别太伤心,他要我们一个个都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要不然他去得不安心。所以现在我们在他面前都不哭了,都做出开开心心的样子。”虽然话这么说,穆语的声音还是哽咽了。
“嫂子……”
“好了,不哭不哭,我们都不哭,让爷爷看见该生气了。”穆语抱住她,给她擦眼里,自己眼里也闪着泪花。
秦承希强忍着点了点头。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爷爷说他的死虽然不能重于泰山,却也不能轻于鸿毛,让我们以后多做善事呢。”
秦承希听言叹着气苦笑起来:“爷爷可真够乐观的。”
“所以我们也要像爷爷一样乐观呢。你看你,一张脸哭得像花猫一样。”穆语笑着岔开话题。
这一段时间她已慢慢被爷爷洗脑,也把生死看淡了许多,何况她也深知秦承希心思细腻敏感,为免其伤感,所以转移话题。
“啊?有吗?有吗?”果然,没什么心机、又对她极为信任的秦承希捂住了脸。
“有哟。丑死了。”
发现了穆语眼中的狡黠,才意识到自己受了愚弄,正拿餐巾纸擦脸的秦承希立刻嗔笑道:“嫂子讨厌,总是取笑我,回头我告诉我哥去。”
“好了好了,嫂子知错了,可别告诉你哥啊,他会让我写检讨的。”穆语笑着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又笑道,“我们小希真的越来越可爱了,难怪尚祺那么喜欢。”
提到尚祺,秦承希就想着平常这个时候尚祺应该在办公室里了,也不知道那些莺莺燕燕是不是又给他送礼物了。
“就在想尚祺了?”
心思一眼被看穿,秦承希脸上挂不住了,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此后半个来月,秦承希在家除了陪爷爷聊天,就是照看挽挽。
虽然有她陪伴,秦孝挚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神智也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常拉着她的手说些胡话,但始终都记得他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和一个孙曾女。这让她总唏吁不已。
夜深人静,她躺在爷爷以前为她准备的房间里,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和以前一模一样,她总会想起以前很多很多的事儿,常常产生幻觉——爷爷没有病,还是像以前那样矍铄。
尚祺每天傍晚都会来秦家吃饭,吃完饭就同她一起到爷爷房间,如果爷爷睡了,就陪她一起在爷爷床边坐着,如果爷爷清醒着,就与她一起陪爷爷聊天。约么八九点钟后,他再回家,每当这个时候,秦承希就送他到门口,两个小年轻少不得在门口说些体己的话。
这天晚上,秦承希送尚祺回去后,折回房间前又去爷爷房间看了看,见爷爷已经睡了,她才回房间。
回房洗漱完躺在床上又用手机同尚祺聊着天,聊得正开心时,楼下突然响起了嘈杂声,她顿时感觉不好,给尚祺发了条语音后,赶忙起身。
才起身就听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小希!快起来!”是穆语的声音。
“嫂子怎么了?”秦承希惊惶地冲过去开门,“是不是爷爷……”
“是!快下来!”穆语一把拉着她往楼下跑。
自从秦孝挚病重后,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把他搬来楼下住了。
“爷爷不会有事儿的是不是?”她边走边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非常惶恐即将经历的生离死别。
她同穆语走到爷爷房间外时,发现一直不在秦家住的董悦芸和秦文滔都在,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们都在,那说明爷爷真的……
她不敢想。
“爷爷只想见小希。”秦晋桓将想跟着秦承希与穆语一起进房间的秦文滔和董悦芸拦在了外面。
“我们是他的儿子儿媳妇,我们也有权力进去见他!”秦文滔很恼秦晋桓的行为,甚至想强行进入。
“再吵吵就给我滚出去。”秦晋桓边说边瞟了眼卞子峻和程祥。
卞子峻和程祥立刻上前,秦文滔这才退缩,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不进去就不进去,凶什么凶?”
秦承希没理会父亲和哥哥的争执,哭着冲进房间,一边喊着爷爷。,让爷爷好好看看小希。”
“爷爷。”秦承希又哭了起来。
“小希。”
秦孝挚睁开了眼睛,较之以前,他此时的双眼变得十分浑浊,“来
“乖,别哭。”秦孝挚说完,又吩咐佣人,“还是把挽挽抱出去吧,她还小,别吓着了她。”
佣人把挽挽抱出去后,秦孝挚拉着秦承希的手说了很多话。
此时他的神志十分清醒,脸色也变得有些红润,秦承希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见爷爷在这个时候还担心自己,她再也忍不住,抱着爷爷大哭起来。
“乖孩子,别哭。”秦孝挚反过来安慰她,随即又把秦晋桓和穆语叫了过来,交待他们要好好照顾妹妹以及将发扬秦家家业。
秦晋桓面色凝重,爷爷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秦孝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房间里的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沉。
终于,带着无限的牵挂,他闭了眼。
“爷爷!”
秦承希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哭倒在床前,穆语也终忍不住,抱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砰!”
“诶!”
“不能进去!”
“滚!”
秦晋桓头都没回,就知道强冲进来的是秦文滔与董悦芸。
“死的是我爸!送终应该我来!还轮不到你!”
秦文滔甩开卞子峻等人,怒气冲冲地指着秦晋桓。
“剁了他手指!”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秦晋桓手一挥,黄博扭头就往外跑。
知道黄博是去拿刀,董悦芸顿时吓得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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