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聪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说:“霍书记,你这话···什么意思呢?”
霍发的表情有一种无奈的决绝:“我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就和老弟彻底绑在一根绳上了。”
看的出来,霍发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非常伤脑筋的,在他面前,摆在两种完不同的选择,一个是为了金钱而深陷险境,一个是坚持原则而求心安。他习惯性的选择了前者,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后怕,他要让陶思聪知道,他就是死,也是为了他而死的。
陶思聪自然能掂量出霍发这句话的份量,所以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愣愣的看着霍发,看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霍发把鼻翼里的气息往外出干净之后,一脸阴沉地说“如果文荣中这个时候能回来,他首先会落到纪委的手里。只要大家都能认定电业局以农用电的票据,收工业电的费用这件事,以及蒋莉敏跳楼的事都与文荣中有关,那么,文荣中就很有可能因为顶不住压力而想不开。蒋莉敏能跳楼,文荣中没准能割腕喝药抹脖子,只要文荣中没了,那电业局的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
陶思聪听明白了,霍发是想利用对文荣中实施双规的机会,逼着他自杀或者制造一个自杀的假象,让文荣中彻底消失。
一时间,陶思聪心里百感交集,文荣中毕竟鞍前马后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他也是一心一意的。当然了,文荣中对他忠心,是因为陶思聪待他不薄。不管是地位上还是金钱上,陶思聪从来没忘记过文荣中。
他们俩之间,已经有了像亲兄弟一样的情分。
话说回来,文荣中对于陶思聪来说又是最具威胁的一个人,从工业局到电业局,陶思聪有太多的秘密在文荣中的心里藏着。一旦他出事了,落在了连剑锋这些人的手里,就算是往外吐十分之一,也够陶思聪受的。
无毒不丈夫,现在,要想保自己,只有牺牲掉文荣中了。
想到这儿,陶思聪看着霍发说道:“这件事,霍书记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霍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事不是很好办啊!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的,还得有其他一些人的参与,不大好办啊!”
陶思聪明白霍发的意思,立马说道:“回头我往你的银行卡上再打五十万,你方方面面的打点一下,这个事我实在是不方便出面,只能有劳霍书记了。”
霍发见陶思聪这么懂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假意的客气一番:“咱们是自家兄弟,老提钱实在是不好意思。可现在这世道,不这样做不行啊!”
陶思聪摆摆手说:“我理解,理解,只要霍书记能把这件事摆平了,我就感激不尽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了把文荣中引诱回来的具体细节。
就在钧都市这边的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刘岩突然接到了周和平打来了电话,这是刘岩最近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接到周和平打来的电话,刘岩立马接了。
周和平既没有像原来那样对刘岩直呼其名,也没有叫他刘副市长,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最近忙不忙?”
在周和平面前,刘岩自然不能说自己很忙,只说了一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说完这句话,刘岩有一种感觉,他和周和平生分了。刚才周和平没对他有任何习惯性的称呼,刘岩还觉得周和平跟他生分了呢,现在看来,他跟周和平也生分了,以前的时候,私下里他总是称呼周和平老板,公开场合叫他周书记。现在呢,连个称呼都没有,这就说明他跟周和平隔着心,只是现在还被一层东西蒙着,他们俩谁都不愿意揭开而已。
周和平又说:“要是不是很忙的话,你到我这儿来一趟吧,我有事跟你说。”
“好,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刘岩匆匆吃了点午饭,就往中州市赶去。
到达中州市市委的时候,是中午一点来钟,这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周和平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斜躺在沙发上,眼神有点迷离。
见刘岩进来,周和平立马将身子坐正了,指着旁边的沙发说:“你坐吧。”
这仍然是生分的表现,以前的时候,刘岩在周和平的办公室里很随便,周和平也从来没拿他当客人,猛地这样,彼此都觉得有点别扭。
刘岩仍然站着。
“坐吧。”周和平又指了指沙发。
刘岩只好坐了下来。
周和平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又转向了刘岩,说:“前段时间,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我可能会调到省会城市去,当市委书记,同时担任省委常委,这个事你听说了吧?”
刘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个事,是他和周和平之间产生膈膜的起源,当时刘岩的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将他听到的消息告诉周和平,那时候,中组部和省委这两边的消息不一致,当事人又是他的老领导周和平,刘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一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是刘岩心里的一个结,同时也很有可能是周和平心里的一个结。
刘岩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这个态度,能不能解开周和平心里的那个结。
周和平又说:“后来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岩本能的意识到,周和平可能要问当时刘岩是什么时间知道这件事有变化的,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说实话,这件事他没有及时告诉周和平,心里也挺愧疚的,要是让周和平提前知道事情可能有变化,周和平就有机会从中斡旋一下,说不定,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岩正思考着一旦周和平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呢,周和平又说话了,但并没有提原来那个问题,他说的事情,让刘岩大吃了一惊。
周和平说:“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上级领导要怎么做,自然有他们的安排,我就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何必去打听自己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呢?不过最近我听说,这件事之所以中途搁浅,是因为有人写了我的一些材料,还说是我身边的人写的,今天我听到的消息更详细,说这个写材料的人,是我身边曾经的秘书。”
仿佛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刘岩在惊呆当中又有几分诧异,周和平是在怀疑他吗?
刘岩的心里再也没法淡定了。
“周书记,我跟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的人品,你应该是了解的,这样的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周和平摆了摆手,说:“你不要那么紧张嘛!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叫你过来了,也就不会跟你说这些话了。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但要建立这种信任,真的是很难啊!”
刘岩知道周和平是有感而发,但这个感想的根源到底在哪儿,刘岩一时半会还弄不清楚。
周和平又说:“跟着我当过秘书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张信举和连子斌,你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俩谁干的?”
这话刘岩还真不好说,一来,他并不知道这些材料的具体内容,二来,他觉得连子斌和张信举都有可能。连子斌一开始就失去了周和平对他的信任,到现在虽然还在市委书记秘书的位置上坐着,但基本上被闲置了,好像只是一个摆设,连子斌对周和平有怨气,是完有可能的。
相比之下,刘岩觉得张信举的可能性更大,他总觉得周和平冷落了他,没给他安排一个可心的职位。最近一段时间,张信举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褒贬周和平,周和平不会不知道吧?
但是,在没有真正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任何猜测都是不负责任的,刘岩不能说张信举或者连子斌谁更有可能。
他只是说:“我觉得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甚至不排除张信举和连子斌之外的一些人。”
周和平点了点头,说:“嗯,你说的没错,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们不应该排除任何的可能性。你也知道,我不是喜欢翻后账的人,那样子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知道谁做的又能怎么着?可是现在,我必须把它翻出来了。”
说到这儿,周和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往外面瞅了瞅,然后把门轻轻阖上,走回到沙发跟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将身子往刘岩这边移动了一点,这才继续说道:“最近有一个说法,说年底举行的省人代会上,省政府的领导成员构成将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动,我还听说,副省长的推荐人选里有我,这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候选人,但是能得到推荐,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可是我又听说,已经有人拿着前段时间写的那些材料继续做文章了,所以不能不查一查了。我想让你来调查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在这些材料当中,反映的还有你的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影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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