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糖定律》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魏来

    早晨，姜唐左手提着早餐，骗段玺说他鞋带松了，在他低头的瞬间用右手揉了揉段玺的头发。
    揉完之后，松开手撒腿就跑到后门，走进后门的一刻，姜唐的眼睛盯着一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步走过去撕下魏来椅子上贴的纸张，声音很冷：“谁干的？”
    他们来得早，教室里只有五六个人，大概都是从前门进来的，并没有发现这张纸。几人被姜唐声音吓到，转过头看着他。
    段玺落后姜唐几步走进后门，没注意纸上写的什么。从他手里拿过纸，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白色的纸上用红色粗笔大大地写着“恶心”两个字。
    “姜唐，不是我们班同学。”段玺冷静分析。
    姜唐转身盯着他：“你知道是谁？”
    段玺摇头，这种纸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是不是跟你之前提过的魏来的事有关？”姜唐问段玺，声音里压不住怒气。
    段玺点点头，拉住姜唐胳膊：“姜唐，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拿魏来当朋友，这种事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不一样，你当然可以冷静。”
    姜唐吼完之后终于平静了一些，但是段玺的脸色却冷了下来，眼睛里像是凝聚了冰。
    姜唐瞬间就后悔了。
    “魏来的事，我想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段玺声音冷漠。
    “我……操！”姜唐烦躁。
    戚慎几人和丁莎莎几个女生嬉闹着走进教室，看到了僵持的二人，又看了段玺手中的纸，瞬间正色。
    “又是那些人？魏来吃他们家大米了还是拆他们家房子了，一个个追着魏来……”丁莎莎已经开始骂人。
    直到旁边的女生拿胳膊拱一下她，示意她别说了，她才发现两位大佬之间的气氛不对。
    “唐哥，你也看到了。”戚慎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哪个傻逼又把照片挂表白墙上的。”
    “什么照片？”姜唐问道。
    “唐哥你没看到照片吗？”戚慎拿出手机翻到照片，递给姜唐。
    姜唐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整个人傻了。
    照片是在姜唐熟悉的那条老街上拍的，往里走就是春风十里。应该是挺晚了，老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路灯下只有两个相互拥吻的身影。
    姜唐认得出来，那是魏来和沈舟。
    段玺也看到了照片，眉头紧锁，眼神骤冷，整个人很不正常地紧绷。
    “是角度问题吗？”姜唐看着段玺，虽然刚刚惹到了段玺，他还是想找段玺确定。
    他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能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傻逼，照片都这么清楚了。
    段玺盯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不是。”
    “是这个原因吗？”姜唐怔怔地问道，“所以之前你们都不愿意跟魏来做朋友？”
    “姜唐，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段玺的语气有点急。
    戚慎还想辩解一下，魏来从后门进来，路过他们走到姜唐和段玺面前。
    魏来朝着段玺伸手，段玺把那张纸递给他后，被他随手撕碎，转身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走回来，对着姜唐和段玺说道：“先上课吧。”
    姜唐看着他，不动。
    “姜唐，我没事。”魏来把他推到座位上，又转身跟段玺说：“段玺，中午我和姜唐单独吃饭吧。”
    段玺轻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姜唐，回到自己座位。
    主要人物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剩下一些转头看热闹，甚至围上来的次要人物，被付远航一声喊回了座位。
    “回座位了，该背书的背书，该补作业的抓紧了，谁再乱跑被我抓到就直接扣分了。”
    上午课结束之后，姜唐跟在魏来后面。魏来带着他上楼，一直走到六楼AC区之间的连廊才停下。
    六楼是学校领导的办公室，但是领导都是从A区或者C区直接下楼，几乎不会经过这个连廊，所以这个地方一般不会有人。
    站在连廊上，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楼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在朝着两个食堂和后市的方向走。
    “姜唐，对不起啊。”魏来有些难过。
    姜唐沉默，过了一早上，他想了很多。他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仔细想想发现其实有很多事都被他忽视了。
    他曾问过李哥，沈舟是魏来的哥哥吗？李哥当时就给了他暗示，还说过魏来是沈舟的人。
    为什么魏来家明明住得那么远，暑假还总是出现在春风十里？
    为什么周末魏来还要去找沈舟？
    越想越清晰，就连段玺都问过他两次，知不知道魏来的事。
    “为什么会……大家都知道？”姜唐问，他觉得就算是普通的恋爱，也不会想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他和沈舟这样。
    魏来抠着连廊墙皮的手一滞，故作轻松说道：“跟这次一样，高一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空间，传着传着就都知道了。”
    姜唐想到早上魏来熟练的撕纸动作，犹豫着开口问：“是不是也有人像早上一样？”
    魏来轻笑：“是啊，不过早上才一张而已，没关系。”
    因为被发到了网上，魏来的事闹得很大，学校请了魏来家长，当天下午魏来就被带回家了。
    “好在我爸妈重视我的成绩胜过我，他们让我参加了期末考试。”魏来嘴角露出嘲弄地笑。
    第二学期开学，魏来没有来报道，第一周也没来上课，所有人都以为他转学了。没想到第二周，魏来回来正常上课了。
    整整那一周，A班就像是动物园，而魏来就像是动物园里突然到来的珍奇异兽。
    无论大课间小课间或者是放学后，总有人假装从A班门口路过，甚至有人会走进A班问“魏来是哪个”。他们霸占了A班的楼道，然后在上课铃响之后瞬间消失。
    走在路上，也总有人在离他不远处指指点点。就算是回到宿舍，也不断有人来敲门，魏来不得已申请了走读。
    这些人只是凑个热闹，而还有一些人，就像今天早上这样，他们会早早来到A班教室，往他座位上贴各种脏话条，什么难听的，魏来都见过了。
    “你是不是觉得A班的同学孤立我？”魏来问道。
    姜唐有些犹豫，在他看来，魏来和A班其他同学之间确实有条界线，但明显不是孤立。
    魏来摇头：“不是的，我很幸运能遇到A班的同学。”
    除了第一天早上突然来那么多人，A班同学没有反应过来。后面几天，A班的同学自发站在A班的楼道里挡住参观者，以丁莎莎为首的女生们甚至拿着扫帚站在后门。
    男生由付远航和戚慎带着，早上来教室抓那些贴脏话条的人，抓住之后严重警告他们。但是那些人太多了，今天抓住了这群，明天就会换下一群。
    “段玺呢？”姜唐问道，魏来只提到了付远航他们，没有段玺。
    魏来的眼神有点惊讶，让姜唐想到了段玺说过申隽宇是在第二学期开学考试后提的换宿舍。那也就是说，段玺推他的事就发生在第一周。
    “开学第一周，段玺就因为打架，除了被严重警告，还被处分回家反省一周。刚好我第一周没来，所以对他的事不是很清楚。”魏来说，也是这个原因，之前姜唐问他段玺的事，他才会只知道大概。
    第二周周末，段玺回来上晚自修，整个人已经跟之前不太一样，周身散发着冷气，让人不敢靠近。
    大概是因为段玺回来的原因，那些人没有再到A班门口参观，也放弃了第二天早上贴脏话条。
    毕竟当时段玺把人打进医院还拒不道歉的事，几乎闹得几所高中都沸沸扬扬。他们很聪明地选择了没有在那个时候继续惹怒段玺。
    虽然走在路上还是会遇到一些人对着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总得来说，魏来的生活回归了正常。
    “可终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想让A班的同学在走出教室门之后也受到非议，是我主动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魏来继续说。
    那件事情结束之后，魏来渐渐少了和A班同学的来往，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
    “原来是这样吗？”姜唐喃喃。
    “其实那天晚自修结束后，段玺在路过我时，跟我说了一句话。”魏来想起那天晚上，段玺那句让他瞬间泪奔的话。
    姜唐抬起他看着他，等他说出那句话。
    “他说，魏来，你没有错。”
    姜唐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受到了无声的撞击，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又都在魏来的声音中沉寂。
    “是啊，我没有错。可是在他们眼里，全都是我的错。我爸妈放弃了我，生了我弟，学校同学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我手机了收到过无数条骂我信息，他们都说我错了……”魏来的声音有些发抖，眼角有泪珠掉下来。
    “魏来……”姜唐出声想安慰他。
    魏来抬手抹掉眼泪，笑着对姜唐说：“可是姜唐你知道吗？只要我还有三哥，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坚持。”
    “如果他也放弃我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经有家难归，满身伤痕，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放弃了。
    姜唐被震撼到了，在七中的时候，身边的一些朋友也有女朋友，都是图当下两个人开心，分分合合很正常。
    他不知道是怎么的一份喜欢才会支撑魏来坚持到现在。
    微风吹过二人的发梢，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刚才的一切情绪都随风远行了。
    “姜唐，对不起啊，跟你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会不会介意。如果你介意，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魏来视线盯着楼下某处，四指紧紧抠着墙皮。
    姜唐沉默了很久，他试着想找一句更可信的话，到最后还是只说了：“魏来，我不介意。”
    “段玺说得对，你没有错，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无论是我或是其他人。”
    魏来收回目光，转身看着姜唐，慢慢露出笑容：“谢谢你们，姜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