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如何还不是全凭姑娘一张嘴?”虔嬷嬷犹豫半晌,才慢慢道,“老身并非不愿助姑娘一臂之力,可是罪女出坊是前所未有过的事。要我为你在教坊司弄权徇私行种种险事那并不容易,姑娘到底要叫我心里有些底才行。”
“嬷嬷的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我身子已基本痊愈,今日应当初次同春奴们一齐听训,这事儿坊内司事之人应当知晓吧?”
虔嬷嬷答:“不错,这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你的事儿上头一直有示下,但不光是玉檀珠,坊内其他春奴的事儿也都会按时上报、再根据情况各作安排。”
“这样正好。不如您去同詹青说,我因为听训的事儿受不了折辱,气急攻心,吐血了吧?且听听他怎么回您。”旃檀接过瑞香奉上来的盏子,用盖儿略一拨了拨浮在上头的茶叶,“我想他应该无法当即给您答复。”
“詹——你想要老身为你去求见詹大人?”
旃檀喝了口茶略微一笑:“何必劳动嬷嬷去求?我今日初次听训,我猜嬷嬷您今明两日本就得去跟上头回话,不出意料他应当会主动来见您。”
“你的意思是说老身此去是詹大人亲自问话?”
“正是。但若万一不是他,您也如我方才说的一般回了便是。”旃檀把茶碗交给瑞香,懒洋洋地歪在身后的软枕上,竟是露出几分困倦,目光寻着小窗遥遥看向远方,“孤花春余……人做什么都不起劲儿,这些日子连我也时感身上慵惰乏力。嬷嬷要是无事便退下吧,我想要小憩一会儿。”
瑞香听了立刻乖巧地上前替她扶好靠枕,被子拉到胸下仔细掖好。
虔嬷嬷见状默然。眼前这个罪女实在是轻狂得过分,那顺服的伪装褪去,身上做派还如从前无二,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家小姐,颐指气使目中无人。虔嬷嬷出身贫苦,自出生来没有一天享福的日子,后来被买进坊内摸爬滚多,才终于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如今在教坊中也算呼风唤雨,调教整治过的罪女数也数不清,没有什么鬼狐精怪能逃了她的法眼。无论从前何等出身,何等脾性,过了她的手都要变成摇着屁股求操的骚妇贱货。如玉檀珠这般秉性狂傲的,她最是瞧不上,仗着投胎好竟就不知自己是几分货色,每每遇上,她必使出最严苛的雷霆手段,极尽糟践之法。这种虐待让她最为起兴,偏得将其调教成最为淫贱的娼妇才行。上一回得以过瘾已是五六年前,那个叫暮羽的骚货被她故意按照一位在房事中极为暴虐的大人的性癖细细调教,没出几月便傲骨折尽,蜕变成了男人胯下丑态百出婉转承欢的性奴。后来虔嬷嬷听说那个贱货被玩坏了身子,却又离不了男人,竟沦落到溷藩去了。
自打第一眼,虔嬷嬷就看出上头特命她调教的旃檀是这种性子,只是意想不到自己还未尝到些甜头就要与她合谋,还需对她恭恭敬敬:“坊里近日来一直派人替姑娘松骨,身上乏力是正常的。既如此,老身也不再叨扰,姑娘便好生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我再过来。”
“虔嬷嬷请安心,如何伺候男人是一定要学的,也不至于方到用时叫您为难。毕竟空有年轻貌美只会让女人吃亏,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旃檀合上眼,不多时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沉睡中。
外头春和景明,雀鸟叽喳,草木葱茏,斑驳疏光影影绰绰地透过窗楣洒进室内,将清冷的黑色地砖染上一层金黄,旃檀迷蒙地抬头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处佛堂之内,似是刚刚参拜完毕,正端跪在地中的蒲团之上。
空旷的大殿,古朴的横梁画壁,熟悉的菩萨金像双眉低顺,双眼安详闭阖却无比威仪,她从前从不觉得,可此刻仿若透过俗物打造的化身将悲悯的目光垂怜于她的身上。佛殿的门紧闭着,周遭无人,只她一个,伴着袅袅香阴在佛堂里静默。她想起来了,这是长安城南鹿醴郊的菩提寺。从前她同兄长一起打猎,时阿兄有要事要与永乐王商议又不便她在场,她便常常来此。作为世间芸芸众生之一,实在是无奈又很讽刺,即使不深信神佛,却也偶尔需替心中的焦虑祈祷,要求求菩萨保佑毗湿奴每年北行平安,求她所谓的父亲仕途顺遂。
几月间皇权颠覆,抄家灭门,教坊间所遭受的种种,原不过一场幻梦,当下一切正好。旃檀从蒲团上站起身,正欲整理裙摆,一阵眩晕涌上头顶,身子摇晃几下向后倒去。没有意料中的天昏地暗,后背仿佛撞上了一幢结实的墙,却兼有活人血肉特有的柔软和温暖——是一具男人的身体,正紧紧地环住她。
“何人如此大胆!”她按住自己眉心挣动几下,身体却还是输给脑中飞旋的混沌,只得无力地靠在那放肆的怀抱中低声呵斥。
那人低下头贴在她耳边,炙热的鼻息喷在她毛茸茸的鬓边,攥住她扭动的手臂,耳语道:“我怎么没听见你替元祀和元禛求些什么?比如让父皇早些崩逝,再比如那即将易主的权位?”
她的身体好像完全脱出控制,只听自己压低了声音,开口斥道:“放肆!你们元家兄弟的事儿与我何干?还不快将我放开。”
“别乱动。”男人钳住她的手腕将她翻转过来,用力扣在怀中,下巴抵住旃檀的头发,近乎痴迷地深深嗅着她的味道,“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旃檀竟乖乖地任他抱了良久,又听自己埋在他的胸膛里闷闷地说:“你怎么在这?”
“怎么?只因我的出身,连鹿醴山菩提寺也不许来了吗?你屏退下人进来之前我就在这里面了,就算你霸道惯了,也不能不讲个先来后到吧?”
“你一直在里头?我竟然没察觉……”
“我故意压住了呼吸声。”他捧起旃檀的脸狡黠一笑,“如今形势,见你一面多有不易,我自得小心为上。”
“那不见也可。”她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两步。
元禆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危险:“小没心肝儿的……叁日前郁宙带人抄了弘安坊。是你告诉了你的兄长?”
“自然。他是我的兄长,若是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那当是我做的无疑。”
“好。好!你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背叛我对你的信任。”元禆步步向前逼近,旃檀随着后退,直到撞到了身后的柱子。
“此事难道不是你特意说与我听?如此要事,不知四殿下知晓自己宠信非常的弟弟以此试探男女之情,又会作何感想?”旃檀退无可退,却听自己嫣然一笑道,“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我也无非是借力成就两桩美事罢了。你们在太子殿下与永乐王身边不是也有人吗?不然又如何知晓我今天会在此处。只是我不大明白,郑大人把持财权,又是你们的人,怎么如此狠心,要送他去见阎罗王?”
“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得让我亲一下——”元禆手臂抵住旃檀身后的柱子,上身缓缓压下,将旃檀拢在一片阴影里,一手锁住她不安分的纤腰,如一头玩弄猎物的野兽与她耳鬓厮磨,低声道,“如果你不想外头的人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就老实一点儿。”
原来并没什么天大的便宜。现在处身之所才是一场梦,不过是重复两年之前那已经死去的过去。
不由分说,他的唇就覆了上来,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听清放大数倍的心跳声,灼热的喘息扑在旃檀的脸上,几乎要把她融化。蜻蜓点水,第一下只是短暂的双唇相接,紧接着他又再度压了上来,含住她饱满的唇瓣,扶着柱子的手移到脑后,带着她的脖子压向自己怀中,侵略性的舌头如一头久忍而发的饥狼,撬开了酿着甘泉的花蕾,摩擦过她的牙齿、牙龈、上颚每一寸敏感的软肉,含住她的小舌贪婪地挑卷吸吮,汲取交换着口腔内的津液,享受着她渐渐热情的回应。他察觉她的手臂从僵硬反抗到逐渐软化,缓缓落到他的腰间环住,柔软的娇躯也似依恋般偎进他的怀里。
元禆的手也顺势向下滑去,托住她圆润的小屁股向上一用力,将她摆成双腿大开盘住自己腰的姿势,仅靠身后柱子支撑。旃檀随着他的唇舌进攻竟渐渐渐渐痴醉,急切地追着他的节奏迎合,口鼻间的空气渐渐稀薄让她晕眩,眼前好像有无数闪光炸裂成金色的火星,又层云雾绕,混着寺庙内的香火之气,好像飞升至九天的极乐云端,身子却软沉无力摇摇欲坠,几乎要跌下去,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元禆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身边唯一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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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涉及回忆了,一次性开始出现的人和称呼有点多,所以现在开始大致介绍一下设定之类的。
晋朝的皇族姓元,原来的鲜卑姓是拓跋,属于半鲜卑半汉政权,所处的格局大概是整体割裂动荡时期中较为繁荣安稳的一段时间,是中原地区最大的国家,在科举制度还没有被发明的时代,社会主要由门阀制度分配履行权利和责任。
本文设定中,以鲜卑部族为主的许多胡族在这段时期已经脱离早期游牧阶段,逐渐向中原迁徙,与其他民族开始融合杂居。以鲜卑为例,在幽云一带以氏族为体系建立了较为稳定的地方政权。此阶段大部分国家信奉的宗教也是一种萨满-佛-道的混合体。
女主就是旃檀,姓郁。其实应该是叫郁旃檀。母亲出身鲜卑叱罗一族,所以是胡汉混血,小字/胡字乾沓缚,是佛教飞天中的香阴神女。取这个梵名除去剧情设定外,也是因为参考了现实历史中五胡十六国以及后来隋唐时期婆罗门教在中原盛行,有以这种古神名做小字的风俗。特意选择这个音译,和这叁个字写法的原因是出于个人恶趣味,因为我对女主的设定就是她于高塔坠落入泥沼之中受人践踏,又因自己的偏激和执念在精神上自我束缚无法解脱。我本身没对她抱任何隐喻和期望,只是单纯地想写一个关于精神不太正常人之间的故事。
男主元禆,在宫变前排行老七,封号是镇安郡王,宫变之后(也就是现在)是皇太弟,名字没什么太大的设计,就只是“增益、好处”的意思,想要说他是帮助他好哥哥夺权的好帮手吧。
女主的哥哥郁宙,和女主是同父同母的,所以也是胡汉混血。小字是毗湿奴,也是梵名,是婆罗门/印度教中的大力神–(强壮!!!)而且总是没事儿就去找阿修罗打打架!所以哥哥是个年轻气盛、鲜衣怒马的战神大将军,如果不是脾气很暴躁让人畏惧的话兴许还是挺讨小姑娘喜欢的(毗湿奴:我给你5元钱把这条删掉),最后在宫变中被乱枪捅死悲剧收场,我觉得倒是也符合他的设定了。
另外,还没怎么露脸的几位配角有:
八皇子元祀,封号是永乐王
太子元禛(和八皇子是亲兄弟,今天被元禆放肆地直呼姓名的这位)
四皇子元祉,夺权之后就是当今圣人啦
陆冶,素柔的官配,在最初几章提到在教坊里寻找一位姓郁的姑娘(但是元禆误以为他在找自己老婆旃檀,所以很不爽,每天拉着李意说他坏话。元禆:??▃哼这个臭人!)
以及活在别人话里的贱人李,只喜欢睡别人的老婆,李意大人。(李意:我的偶像是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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