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第五幕 Ⅱ

    纳因倒在地上，圣剑贯穿他的胸膛，让他完全无力站起。
    他大口喘气，只觉得心中的恨意没有止尽，他甚至没有去想过为什么自己被贯穿胸膛还能活着，还能呼吸，还能说话。
    那一切，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力量。
    过去他不曾明了的事情在那一瞬间都明白了。
    他身体里的力量，还有菲厄兹的力量，那些仿佛原本就是他的东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现在，圣剑的光芒照耀在他眼前，哪怕他抬手抵挡，也依然被那光芒所灼伤。
    他面前的伽米尔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圣剑从纳因胸口缓缓拔出，沾染了鲜血的圣剑嘶嘶作响，散发出一片血雾。
    纳因吃痛，甚至连眼前的光景都有些恍惚了。
    可是，薇莉卡还被伽米尔抱在怀里。
    他曾许诺过薇莉卡，要将她葬在王城庭园里的龙樱树下，可是如今，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无法做到。
    薇莉卡被伽米尔抱在怀中，让纳因心中的妒火再度燃烧起来。
    ——那个抱着她的人，原本是他。
    “刷！”
    纳因只觉得胸腔瞬间裂开，圣剑破体而出，伽米尔毫不留情，一剑朝他刺来。
    但就在这时，比伽米尔更快的，是金色的小光球。
    那光球比闪电更快，不带半点声音的冲了过来。
    “托托？”纵然光球快如闪电，纳因还是看清了。
    托托面色如死，手中抱着不知哪儿来的匕首，正冲着纳因飞来。
    “笨蛋，你怎么又来了……”
    “铮！！！”
    刹那之后，伽米尔圣剑落下，纳因面前光芒四溅！
    “恩？”
    伽米尔眉头一皱，他的剑被挡住了。
    ——那圣剑劈斩之处，光之精灵正拿着一把短匕挡在半空。
    圣剑与那匕首相互交错，竟一时间不分高下，伽米尔的力量几乎全被挡了下来。
    “对不起，女神大人，我果然……我果然还是不能伤害纳因！哇啊啊啊！！”托托哭的稀里哗啦，拼尽全力，但是匕首开始寸寸裂开，俨然就要被圣剑斩断。
    “当！”
    伽米尔凭空斩下，他也顾不得面前阻碍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瞬间将那短匕切开。
    托托只觉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一瞬间沉重了千万倍，
    光芒在她眼前一闪，她的身体瞬间倾斜，她身后的羽翼如粉末般飘散开来。
    “纳……因……”
    托托转头看向身后，纳因的眼中满是惊讶，那个少年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纳因一手抓住从空中掉落的托托，抬起一只手挡住伽米尔的圣剑。
    无数黑色的剑刃从纳因皮肤下生起，以极快的速度化为一件铠甲保护着纳因。
    纳因一抬手，就将原本没剩下多少力道的圣剑给挡了回去。
    多亏了托托帮他挡下了这一剑，否则只怕现在他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怎么这么傻。”
    纳因迅速推开数十米，他看着手掌上奄奄一息的光之精灵，笑泪交加。
    当他看见托托拿着匕首朝他飞过来的瞬间，纳因就明白了。
    自己已经选择了无法回头的道路，身为女神眷属的托托如今只怕也与他站到了对立的立场上。
    ——可是，托托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托托瑟缩在纳因的手掌里，翅膀就是她们精灵的力量之源，而现在，她的翅膀彻底断了。
    被勇者血脉所斩断，她的力量只会加速流失。
    “原谅我，托托。”
    纳因温柔地低语，他的掌心打开一道黑色的空间，托托如同陷入了一片黑色的沼泽中，渐渐地被吞了进去。
    “菲厄兹，帮我照顾好她。”
    纳因说着，魔剑在手中生起，而伽米尔再度来到了他面前。
    “纳因。”
    “伽米尔，我愿意伤害你，把薇莉卡交给我。”
    “交给你之后呢。”
    “我会把她葬在她最想沉眠的地方。”
    “再之后呢。”
    “我说过，我会毁了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女神、人类还是魔族，所有伤害薇莉卡的家伙，我都会让他们得到惩罚。”
    “你还没有清醒吗？”
    “不，我清醒得很！”
    纳因抬起魔剑，指向伽米尔。
    “如果你要挡我的路，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伽米尔眉目不忍，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起？薇莉卡到底又因谁而死？
    “全部，都是因为你……”
    伽米尔神色复杂。
    他的族人，他的过去，还有这王国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的命运都因那个少年而改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恨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可是，莎维娅告诉他，如果不在这里将一切终结，更大的悲剧将会发生。
    现在，他拥有阻止这一切的力量，如果他不付诸行动，未来必然会追悔莫及。
    伽米尔扬起剑刃，对准了纳因的魔剑。
    “对不起，纳因。”
    伽米尔话音一落，身子前倾他挑开魔剑的阻挡，这一次，剑刃刺进了纳因的心脏。
    纳因呆呆地愣在原地。
    面对伽米尔的攻击，他甚至没有反抗。
    “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在那里愣住了。
    原本混沌的头脑如遭重击，在伽米尔的那句话之下，他仿佛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薇莉卡会拒绝复活，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受伤，为什么一切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没错，是因为他，神言者纳因，他才是一切的灾厄之源。
    “哈哈，原来……是我吗？”
    圣剑穿透纳因的心口，他摇摇晃晃，栽倒在地上。
    他真是笨蛋啊。
    只顾着怨恨别人，却不知真正的恶源竟是自己。
    如果他早些死了，会不会薇莉卡就不会遭到那样的对待。
    如果他没有出生在这世上，是不是伽米尔的族人也不用死。他的心中，仇恨的火焰逐渐熄灭了。
    没有谁对不起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无尽的绝望，侵袭着纳因的内心。
    纳因仰面倒在地上，他的眼中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再见了，纳因。”
    伽米尔不忍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帕拉海姆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就像数百年前那样。
    圣剑的光芒将会净化一切——连神主也不例外。
    “咔。”
    但是，就在伽米尔的力量开始灌注之时，一只手却将他的剑刃握住。
    ——是地上的纳因。
    纳因的手死死握住圣剑的锋刃，哪怕血流如注，也未曾松手。
    那个少年原本死灰般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伽米尔，那是纯黑的瞳眸，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
    “你想要对哥哥做什么？”
    少年喃喃开口。
    “咔！”
    那炸裂的声音再度爆发，伽米尔只觉得虎口一麻。
    他手中的圣剑，竟被少年凭手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