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656

    送走李壮之后，程阳便独自坐回桌边，右手手掌在腹部游移着，感受体内那股奇特的力量。
    “山体里一定是有什么怪异。”程阳暗道。
    “小兄弟，睡没？”院门外传来独孤荣添的声音。
    “独孤前辈，快请进来。”程阳并不感到吃惊，他出去将其迎进，两人对坐斟茶。
    “李壮回去了？”独孤荣添左右看了看，问道。
    “是，门派中有些事要他回去处理，再说他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索性就遣他回去了。”程阳点头，“不知前辈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也没有。”独孤荣添模棱两可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今日能有此成就，我脸上也荣光的很。只是今日的事实在是让人后怕，特来看看你，你没受伤吧？”
    程阳摇头又点头，苦笑道“那家伙太大，我怎会不受伤？你看我手臂。”他撸起袖子，露出右手手臂内侧一块巴掌大小的烫伤来，那一块肉几乎都快被烫熟了，若不是他及时用灵晶止痛治伤，只怕此刻早就疼的受不住了。
    独孤荣添看后哑然“唉，所谓同人不同命，你遇到暴龙，掉进岩洞，居然只是被烫伤手臂。”
    “说起来，这神农岛上怎么会有远古时代的暴龙呢？”程阳趁机问道。
    独孤荣添想了想，似乎是在下决心，最后才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巧合，其实那暴龙原本不过是一枚卵，数百年前盟主在修炼之余登山时偶然拾得，便以温养之法将其培育，也是抱着玩乐之心，看是否能令暴龙复活。”
    “哦？”程阳挑了挑眉毛。
    “这件事我也是今晚才听知爱人说起的。”独孤荣添道，“后来将暴龙养了一段时间，就送到那洞里去了，盟主是想让其回归自然。”
    “原来如此，只是我不甚杀死了暴龙，实在是愧疚了。”程阳道。
    “怎会怎会！”独孤荣添叹道，“只是你年纪轻轻，竟能杀死暴龙，虽说这暴龙尚在幼年，可实力也是了得……”
    “其实多亏了小黄。”程阳将目光投向正缩在榻角酣睡的小黄，“是它发现的暴龙，也是它打的头阵。如果不是它消耗掉暴龙大部分体力，我如今只怕早就成了那家伙的腹中餐了。”
    独孤荣添也看向小黄，沉吟片刻后问道“小黄怎么了？”
    “不知，从山洞回来就一直如此，我也在忙，就没管它。”程阳道，“它受了些伤，但是那些伤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哦？我可否……”独孤荣添看向程阳。
    “无妨，我还想请您帮它诊治一下呢。”程阳忙道。
    独孤荣添站起走向小黄，走到距离小黄三尺左右便停了下来，驻足仔细看着，始终不言不语没有动作。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转身看着程阳道“小黄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怎解？”程阳好奇的问。
    “它嘴巴一直在蠕动，并且嘴唇是肿的，嘴边绒毛还黏在一起，想必是吃了什么东西。”独孤荣添道。
    “哦，或许。”程阳恍然大悟，“我杀死暴龙之后得了妖核，因平时的妖核都是给它做零食，这一次也就丢给了它。”
    “妖核？”独孤荣添苦笑，“你说的可是鸡蛋大小，浑身通红的东西？”
    “怎么？”
    “那哪里是妖核，那是龙丹。”独孤荣添道，“唉，这龙丹可是上好的滋补品，没想到小黄居然是因缘际会，得到了它。”
    “哦？其实龙丹不就是暴龙的妖核么？”程阳道，“妖核对修炼者是有益，不过对于前辈和盟主以及岛上的那些高手们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独孤荣添摇头苦笑，兀自不语。
    而后两人又聊了聊其他的，独孤荣添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独孤荣添，程阳走到榻头，右手一翻，一股青色包裹赤色，赤色中又蕴含湛蓝色的力道涌现出来，覆盖住了浑身滚烫的小黄。
    这清凉又不猛烈的劲道抚触下，小黄舒服的翻了个身，依旧是沉沉睡着。
    “鸡蛋大小？看来我得到的这枚龙丹可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呢。”程阳喃喃自语道，同时嘴角也是露出一抹笑容。
    灵宫消失，念力之星粉碎，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不过程阳却是因祸得福，不但没有受损，反而是将念力和灵力融合成为新的一股强悍力道，也正是因此力道，他才最终杀死了暴龙，所谓福祸相依，莫过于此。
    随后的时间里，程阳慢吞吞的修炼着无宗真诀和灭神指，闲暇时间就独自前往那座悬崖，去看被锁在洞中的人，而小黄则依旧是酣睡不已。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月。
    “玄师的出现，最初对我是一种鼓励，他就像是上天恩赐给我的一位智者，一直在指引我前进。”
    程阳逐字逐句地默念着，这段话来自他祖父程南天的手札。很明显，在程南天的人生当中，玄师占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至少前面几十年是如此的。
    不过凡事都没有一个绝对性，越是看下去，程阳就越觉得这个所谓的‘玄师’很奇怪。他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支持程南天，却又不索取任何报酬？除非他真的是神，不过难道神就是大无畏无私的？
    后面的事情就更让程阳感到好奇，因为他发现，几乎每一次众神宗与邪月阁之间的冲突中，玄师都起到了一个十分积极的作用。他能在关键时刻给予程南天和众神宗帮助，亦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们指点，引导他们趋吉避凶。
    “这个人有古怪……”程阳自言自语道。
    看得累了，他小心翼翼的合上手札并收好，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无论如何神农岛上的夜色都是朦胧清美的，空气也极其新鲜。程阳美美的吸了口气，耳畔就传来一阵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
    神农岛是一个位于高原湖泊中的岛屿，岛上鸟儿不多却也有，拍翅的声音并不算少见，不过这声音却是令程阳眼睛一亮，循声望去。
    夜空之中繁星闪烁，岛上如此安静。
    其实那翅膀振动的声音算是十分微小了，只不过现在的程阳感知力超强，即便是远在高空百丈左右的翅膀振动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繁星当中，一个如粉尘一般的黑色斑点在半空盘旋着，身形淹没在夜空中，肉眼几乎不可辨认，不过程阳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它。
    “来吧。”程阳默念着，抬起手臂静静等待着，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风声，一只漆黑的灵鸦俯冲下来，稳稳的落在程阳的手臂上。
    灵鸦来自开阳山，这令程阳很是兴奋。几个月来他每次收到来自开阳山六方门的信都是兴奋的，因为每一封信都有可能带给他梓潼的下落，只不过今天以前，这些信统统都是带给他失望。
    按耐住激动地心情，程阳打开信，深呼吸一口开始仔细，他握着信笺的手都在颤抖。
    习惯性的，程阳先看落款，当他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苏红涯？苏叔叔怎么会给我写信？难道说……”他心一沉，迫不及待的开始。
    信中没有寒暄问候，苏红涯从来都不是这种俗套的人。从一开始，苏红涯就向程阳在解释一个名字--凌霄。
    凌霄正是程阳在悬崖下山洞内看到的那个人，也正是岛上裸奔的那个男子。早在李壮回去的时候，程阳就把岛屿上发生的一切古怪事件都写在信上让他带了回去，想必苏红涯也一定看到了这封信，这也就意味着，苏红涯出关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阳儿，我永远都忘不掉凌霄这个名字，因为他是从小陪着你父亲长大的人，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是你父亲的陪练小童。”
    苏红涯在信中这样写道。
    程阳的心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他的手抖得厉害，心中却是在说“是真的么？或许只是巧合？应该是巧合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企图说服自己相信这是巧合，但是却又清楚的知道，心底深处，他更加确定这不是巧合。
    接下来苏红涯的信中提到了关于凌霄和程阳父亲的许多事，无非就是说两人感情有多好，他对程振轩有多衷心，甚至说到他们三个后来都成了异姓兄弟，彼此托付生死。直到有一天，凌霄忽然失踪不见，没想到多年之后居然是从程阳口中得知他的下落，并请程阳一定要小心确认，看此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凌霄。
    信的末尾，苏红涯不可免俗的叮嘱程阳一定要多加小心。然而此刻的程阳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自己的安危？他满脑子都是这封信，都是那个山洞里的疯子。
    程阳几乎按耐不住，想要立刻就去找那疯子问个清楚明白，可理智却是阻止了他的脚步。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冰凉的潮气，吹得他头脑一冷，人也就跟着冷静了下来。
    程阳首先做的事就是毁掉这封信。他将信纸捏在手心，一股青色、赤红和湛蓝色交加的力道笼罩住了他的手，那信纸碰到这股力道，便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放走灵鸦，程阳回到桌前座下，开始努力的理顺思路。
    山洞里的那个疯子已经疯了，短时间内，从他嘴里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程阳因而决定暂时先不要去找他，免得打草惊蛇。
    如果那个疯子真的叫凌霄，如果这个凌霄真的就是父亲的那个异姓兄弟，那个陪练小童，那事情或许就麻烦了。他人在神农岛，程阳不可避免的要将释清帝联想起来，假如这件事真的跟释清帝有关，自己又该怎么处理？
    门外传来一声吱吱吱的欢快叫声，这声音将程阳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小黄，你又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嘻嘻，哥哥！”门外小黄蹦蹦跳跳，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进来，它两眼通红如血，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跟它身体差不多大小的酒壶。
    一看它的样子，程阳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小子有酒瘾，看这样子十有是出去喝酒了。自从小黄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独孤荣添就经常过来看他们，一来二去，小黄竟然和他攀上了交情，两个时不时就要约在一起喝酒。程阳经常都是看不到小黄的影子，每当此时他就知道小黄多半又去找独孤荣添了。
    小黄打了个酒嗝，跳到桌子上盘膝坐定，抱着酒壶看这程阳，认真研究了半天摇头道“啧啧，我说哥哥，你这人真没劲。”
    程阳看着小黄，一言不发，他倒是想知道，这皮猴子今天有啥牢骚要发。
    “你看你，年轻有为吧，应该好好享受人生了，可你每天皱着个眉头，就像是世界都欠你钱一样。”小黄说话开始大舌头，“哪像那个独孤，他年纪一大把，事情越发看的开，哦对了，还有那个释清帝，别看人家实力强，活的也潇洒……”
    “你怎么知道？”程阳反问。
    “什么？”小黄一愣。
    “释清帝怎样的活法，你怎么知道？”程阳道。
    小黄嘿然一笑，拍了拍自己怀里的酒壶“我们天天在一起喝酒，我能不知道么？也就是不能跟他们聊天，此时无声胜有声么。瞧，这个酒壶还是他送给我的呢。”
    “哦？我只以为你在跟独孤前辈饮酒，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跟盟主……”程阳挑了挑眉毛。
    “切！”小黄不屑道，“你们人类就是这么没劲，他是盟主又怎么了？还不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一个鼻子两只眼么？没差别的……对了哥哥，他还送了我一把灵晶，我吃了之后，体内暴龙的力量消化吸收的更快了，他的灵晶可是无比珍贵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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